第47章 病中探视
眼皮沉重。【】恍惚间,夏以沫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一声一声,轻柔而且温暖,像是想要将她叫醒 夏以沫试图将双眼睁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努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呢就像是她整个人都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般,无力的沉溺在困顿的梦境之中,任她如何拼命挣扎,也醒不过来。 而越是挣扎,她越是疼痛。很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骨头,都仿佛被什么东西在生生的撕裂着一样,埋在胸膛里的心脏,更像是被人死死揪着,迫的她喘不上气来,她想要尖叫,想要痛哭,可是,她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一切都是如此的无可奈何与无能为力。 痛不欲生,却无法摆脱。 “沫儿” 模糊的声音,似乎更急切与担心了许多,从不知名的遥远之处,传进她的耳朵。 醒来,醒来夏以沫拼命的告诉自己,拼命的想要睁开双眼 无尽的黑暗,似慢慢裂开一道狭窄缝隙,有微弱的光,从里面透出来,然后,那道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刺眼短暂的疼痛过后,夏以沫蓦地睁开眼睛 “沫儿” 温润的男声,似松了一口气,难掩的欣喜,“你醒过来了” 夏以沫有些迷蒙的望向面前的男子,有一刹那,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而自己此刻又身在哪里 “沫儿” 男人有些担心的唤她。 混沌褪去,眼底渐渐清明,夏以沫望住面前的男子,却还是有些不确定,“齐墨大哥” 费力的吐出这四个字,她这才发觉,喉咙干涩,犹如火烧一般疼痛。 夏以沫不由的轻咳起来。 “来,沫儿” 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宇文烨华将放的温热的茶水,送到了她的面前,“你刚醒过来,先喝点水” 夏以沫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微苦的茶液,滑进喉咙,渐渐熨烫了全身的血液。 夏以沫感觉好了很多。 “谢谢你,齐墨大哥” 虽然整个人仍是有些混混沌沌,虚弱不已,但相较于刚刚醒来之时的茫然,那萦绕在骨缝里一般的不安,已渐渐褪去,而昏迷之前的事情,夏以沫也开始慢慢回想了起来。 她只记得,她被宇文熠城下令杖责一百,然后她被人带了下去,厚重的板子,一下一下,狠狠的打在她的身上,她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下,只记得,那种感觉很痛,痛到她再也支撑不住,然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昏黑之中 想来,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失去意识的。 再醒来之后,就是眼下,她已经回到了缀锦阁,而宇文烨华陪在她的身边。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他救了她吗 “齐墨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又咽下一口清茶,夏以沫缓声问道。 宇文烨华张了张嘴,刚想解释,门口却蓦地传来柔香难掩惊喜与激动的声音: “小姐” 顾不得将打来的清水,放到一旁,小丫鬟已经迫不及待的奔到了夏以沫的床边,一张俏丽的脸容,几乎哭了出来: “小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柔香多怕” 心有余悸,说到此处,小丫鬟再也无法继续下去,整个身子都止不住的轻轻颤抖。 “没事儿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嘴角强撑出一抹笑意,夏以沫安抚着面前这显然吓坏了的小丫鬟,她想坐起来些,可是,一动之下,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势,呃,不光是整个屁股,仿佛整个后背,都是一股火辣辣的疼。 夏以沫忍不住皱了皱眉,死死咬住了唇瓣,才好不容易将那几乎冲到嘴边的呻吟,给咽了回去。 饶是如此,一张小脸,也不由痛的有些变形了。 “小姐,你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柔香着急的扶住她,担心的都快哭了。 “还好” 换了个姿势,避过那些被板子打的地方,待好受了些,夏以沫方才开口道。 “太医来看过,也上过了药” 宇文烨华似乎忍不住笑了笑,“不过,只怕很长一段时间,沫儿你都要像现在这样,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哪儿也去不了了” 说这话的男人,还刻意瞅了瞅她现在极为不雅的趴在床上的姿态,一张凉薄的唇瓣,藏也藏不住的抿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齐墨大哥” 想想自己这伤的地方,夏以沫自己也不禁觉得又惨痛,又有些好笑,“我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好意思笑我” 瞧着她恢复了些以往的神采,宇文烨华这才真正的安下心来,刚想再调笑几句,一旁的柔香,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跪了下去 “柔香,你干什么” 夏以沫心中一惊,急的就要爬起来。但她现在这样的姿势,显然动作起来,有些困难,无奈只能迫切的瞪着她 “小姐” 小丫鬟却似乎异常的固执,根本没有站起来的打算,“是柔香的错是柔香将你害成这样的若非柔香一时冲动,故意将俪妃娘娘对木薯粉过敏的事情,透露给婉妃娘娘她们,也就不会连累小姐你被人羞辱,被人杖责了小姐,柔香对不起你” 为惩罚自己一般,说这话的柔香,死死咬着唇瓣,一张脸,更是惨白,头一低,就重重磕在了地上 “柔香” 夏以沫急的都快吐血了,因为急于挣扎起身,动作太大,整个屁股,又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这一次,没忍住,夏以沫叫了出来。 “小姐” 这一招,倒是管用,柔香终于不再咚咚的磕头了,却还是也没有站起来,只是着急的跪在地上,膝行着挪到她的床头,将她扶了住一张脸,却是愈加被厚重的内疚与悔恨盖了住 “柔香,你先起来” 强撑着坐起来,夏以沫吩咐道。 “小姐” 小丫鬟还在犹豫。 “柔香姑娘,你还是先起身再说吧” 这时,宇文烨华插嘴道,“否则,你这样跪着,你家小姐心里也不安生” 这一句话,果然有用,担心的瞥了一眼床榻上的自家小姐,柔香终究还是缓缓站了起来,只是,却显然仍旧自责不已,“小姐,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柔香” 忍住因为身上的疼痛,在说话之时带出来的嘶嘶抽气声,夏以沫开口道,“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只是想为我出口气罢了况且,若非向婉儿她们有心加害那上官翎雪,就算你告诉她们,她们也不会照做的” 喘了一口气,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夏以沫嗓音沉了沉,诚实的道,“而且如果当时我在场,说不定我也会像你一样,故意将那上官翎雪过敏的事情,透露给她们的” 说到后来,夏以沫语声渐低,也许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接受自己真的有这样想过 身旁的宇文烨华,不由的望了她一眼。清润眼眸,一时有些讳莫难测。 夏以沫察觉了,却是自嘲般的笑了笑,“齐墨大哥,我是不是很坏” 或者,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完全的好人她无法做到,对着那些伤害自己、或伤害自己在乎之人的人,却无动于衷、毫无怨怼无论那些伤害,是基于何种在外人看来理所当然的理由 所以,对上官翎雪,她真的很恨她。恨到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对她进行报复。 或者,她真的很自私,也很卑鄙吧 夏以沫为自己感到悲哀。 “小姐” 柔香心疼的唤道,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下一次,不要这样做了” 夏以沫只觉得说不出的累,“柔香,我不想你和翠微因为我,而陷入危险就像这次一样你明白吗” 想到当时在永和宫,那个男人,眼底陡然掠过的浓重杀意,夏以沫仍旧心有余悸。这一刹那,她忽然明了,她们根本不是那上官翎雪的对手因为她有一个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一直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为她清除一切想要害她之人 所以,她们又岂是她的对手 一切陷害,不过是自取其辱,自陷险境罢了。 而经此一役,她与柔香和翠微,今后在这个皇宫之中,只怕要更加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了。 所以,她不能让她们再因为自己而冒险了。 夏以沫有些迫切的望住对面的丫鬟。 所幸的是,柔香一点即透。 “柔香明白” 小丫鬟缓声开口道,坚定而沉稳,“今后,无论做什么事之前,柔香都会三思而后行的” 她决不容许自己,再像今日一般,陷自家小姐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听她这样说,宇文烨华却是眸光深了深。 “柔香姑娘” 男人温声开口道,“麻烦你去看一下,翠微姑娘将你家小姐的药熬好了没有,也好让沫儿她尽早服下” 听到他的吩咐,柔香望向床榻上的小姐。 夏以沫点了点头,“你去吧” 柔香退了下。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夏以沫与宇文烨华两个人。 “齐墨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夏以沫开口问道。他故意将柔香支走,应该是有话要跟自己说的吧是与那上官翎雪有关吗 夏以沫望向他。 宇文烨华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端起一旁的茶盏,递到她面前,“先喝些水吧” 夏以沫从他手中将豆绿底绘的粉彩成窑茶碗接了过来,温热的瓷器,透过她冰凉的指尖,传来丝丝阵阵暖意,让她不由的更贴紧了些。 “齐墨大哥,是你救我回来的吧” 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像,夏以沫开口问道。 “本王听到消息,赶进宫的时候” 宇文烨华道,“你已经昏了过去” 说到这儿,男人望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似回想起了些什么,夏以沫握在手中的茶盏,不由微微僵了僵。 “那个时候” 女子低声道,“我好像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将我昏过去的消息,报告给那宇文熠城结果他说了一句” 语声一顿,夏以沫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恍惚,“他说拿水泼醒了,再继续打是吗”
许久,她才问出那“是吗”两个字,就像是连自己都不能置信一般。她甚至有一刹那,希望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宇文烨华却是瞥了她一眼,语声陈润的打破了她仅有的一丝痴心妄想: “皇兄那个时候,大抵是太过生气了吧” 夏以沫只觉心头恍了恍。 “是呀” 自嘲的笑了笑,连夏以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些什么,又在失望着些什么。 手中温热的茶盏,最终也经不起时间的蹉跎,慢慢冷了下去,凉意有些刺骨。夏以沫轻轻将它放回了桌上。 “若是换作我我心爱之人,被人如此下毒谋害,我大抵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害她之人吧” 努力撑住脸上的笑意,夏以沫开口道。 “沫儿” 宇文烨华一把清冽的嗓音,不由的放的柔软。 夏以沫却显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接受他的任何安慰或者同情,只轻声转移了话题: “对了,齐墨大哥那个上官翎雪,她现在怎么样了” 瞧着那宇文熠城那样担心而生气的程度,那个女子的过敏,应该会比较严重吧 夏以沫胃里坠了坠。 望着她不自禁的有些凝重的面色,宇文烨华心中一动。 “所幸那俪妃娘娘食用的并不多,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听他这样说,夏以沫不由小小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那个上官翎雪真的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她连同两个丫鬟,只怕都要为她陪葬的吧还有司徒陵轩 想到阿轩,夏以沫一颗心,又是一紧,赶忙问道: “阿轩他现在怎么样宇文熠城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迁怒他” “沫儿你不要太过担心了” 宇文烨华安慰道,“皇兄暂时还没有对司徒陵轩怎么样” 慢慢放下的一颗心,因为男人口中的“暂时”二字,复又揪紧。 “暂时” 夏以沫重复着这两个字,心中彷徨一片,“也就是说,那宇文熠城还是有可能会对阿轩不利的,是不是” 女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对面的男人。因为她突然发现,就算那宇文熠城真的要对阿轩不利,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救不了阿轩。 她无能为力。 意识到这一点,却只让夏以沫更加悲哀。 宇文烨华深深望了她一眼。薄唇抿了抿,有一刹那,似乎在犹豫些什么,但旋即,男人便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静,沉声开口道: “只要那俪妃娘娘一日对皇兄有所影响,司徒陵轩就不可能真正安全” 夏以沫心中,陡然咯噔了一下,细细咀嚼着这句话。 是呀,只要那宇文熠城心中有上官翎雪的存在,那么他就不可能放任她心爱女子的大仇不报,那么,司徒陵轩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可是,父兄惨死那样的大仇” 夏以沫心头一刺,“上官翎雪又怎么能够轻易放下呢” 而她放不下,也就代表着宇文熠城放不下。 这一刹那,她突然如此的羡慕那个女子,她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让一个像宇文熠城那样的男人,恨恶她所恨恶的一切;轻而易举的让他为她心甘情愿的做任何事情 她是如此的羡慕上官翎雪。甚至妒忌她。 宇文烨华静静的望住她,一双清眸,没有放过她苍白容色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或者,我们可以从皇兄处入手” 一片沉寂当中,宇文烨华嗓音缓缓响起。 夏以沫蓦地望向他。 “我不明白” 夏以沫迟疑的开口道。不知为何,她虽然不明白面前男人这番话的意思,却本能的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 一双漆黑的眸子,垂了垂,宇文烨华略有些低沉的声线,在空寂的房间里,听来有些虚无缥缈般的不真实: “其实,照那俪妃娘娘的心意,只怕司徒陵轩早已活不到今日了” 语声一顿,男人定定的望向面前的女子,“沫儿,你有没有想过,为何皇兄一直迟迟不杀他,一直留着他的性命呢” 夏以沫的心,蓦地一跳。旋即却是撇去了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 “宇文熠城说过他之所以留下阿轩的性命,是想日日折磨他,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为这样会比一刀杀了他,更加痛快” 只是,如今回头再想这番话,连夏以沫自己都觉得有些怀疑了。 像是能够看清她的疑虑一般,宇文烨华平静的开口道: “或许皇兄一开始,是有这样的念头” 语声顿了顿,男人一把清润的嗓音,似乎越发的沉厚了些,“但我想,后来,皇兄屡次三番的饶过他的性命,大抵是不想因为他的死,让沫儿你怨他、恨他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