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杀机初现
“小姐” 缀锦阁里只留着一点烛火,昏黄的灯光下,翠微正坐在夏以沫的跟前,眼睛又红又肿,“奴婢不想走,奴婢只想留在小姐身边,一辈子服侍小姐小姐,求求你,让奴婢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她不舍得走,夏以沫又何尝舍得她离开但是,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夏以沫伸出手去,轻轻为她擦了擦泪,“你若还留在宫中,阮迎霜他们势必不会放过你” 语声一涩,“我更怕有朝一日,就算我再怎么拼尽全力,也护不住你的安危与其如此,不如让你趁这个机会,离开这儿,出去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这也是眼下对你最好的安排了” 小丫鬟眼睛肿的如同桃核一般,抽抽噎噎的道,“奴婢知道,小姐是为着奴婢好,可是,奴婢真的不想离开小姐奴婢怕,这一走,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小姐了” 听得她的担心,夏以沫虽心中也是不禁难受,却还是微微笑了笑,“怎么会呢你这次离宫,虽然名义上是流放宁古塔,但宇文熠城已经答应,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就可以自由了虽然,你不能再回宫,但留在外面,反而更好等你安定下来之后,我和柔香会寻着机会出宫看你的” 话虽如此,但想到即将来临的离别,夏以沫自己的一双眼圈,也不由的红了。【】顿了顿,强撑着笑道,“只不过,怕是要等到我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才能出宫去看你了” 一听这话,面前的小丫鬟,果然被吸引,一双淬着泪意的圆眼睛,立即不由的落在了自家小姐的肚子上,先前的满腹伤感,也总算是稍减了许多。 “小姐” 小丫鬟不由的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抚向自家小姐的腹部,眼底充满着对孕育在那里的小小胎儿的好奇。在地牢里的时候,她就听说了自家小姐有孕的消息,她当时就暗地里为自家小姐高兴了许久,还想着等她出了监牢之后,她要怎样好好照顾她家小姐,还有他们即将出世的小小皇子或者公主 却没有想到,马上就要离别了。 一念及此,翠微心中方方压下的苦涩之情,此刻,不由的又满溢出来。 望着她鼻头红红,眼底缀满着不舍,夏以沫轻轻拉着她的手,在尚不见多少微微凸起的小腹间摩挲着,柔声道,“翠微等我生下孩儿我带他去看你,好不好” 一听这话,小丫鬟蓦地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瞳深处,尽是不能置信的欣喜,“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夏以沫微微一笑。 得到肯定的小丫鬟,不由越发欢喜起来,忍不住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隔着衣衫,在她家小姐孕育着小小胎儿的肚腹间,来来回回轻轻摩挲着。 望着她仍有些稚气的脸庞,夏以沫心中不由的一酸,忙扭了扭头,遮去瞳底的湿意。 过了一会儿,小丫鬟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嗓音涩涩,小小声的开口道,“可惜,奴婢不能陪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 一想到这些,小丫鬟一张方方才明亮起来的脸容,便不由的又暗淡了下去,黯然道,“小姐,奴婢这一走,你身边就只剩下柔香一个亲近的人了奴婢真的有些担心” 夏以沫强忍着心底酸涩,笑了笑,“傻丫头,我有柔香照顾,有什么好担心的” 顿了顿,不由嘱咐道,“倒是你虽然宇文熠城命了谷风亲自护送你,但这一路上,你还是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翠微眼眶又是一红,泪水禁不住的在眼底打着转,半响,方才忍了住,轻轻点了点头,哽咽道,“奴婢会照顾好自己的,小姐你不用为奴婢担心” 夏以沫亦是喉中一哽,忙拧过头去,险些落下泪来。 待心底冷静了些,方才继续交代道,“你这次出去,等离得京城远一些之后,再寻个好地方,安定下来,到时改名换姓,想必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这些年,我将一些积蓄都存在起来,想着将来你和柔香如果出宫的话,便一人一半” 夏以沫将放在一旁桌案上的一个红漆匣子塞到了她手中,“这些银票你收好” 翠微伸手接过,细细的手指,几乎嵌进那精巧的木匣子里,却也难掩心底的激荡,“小姐,奴婢舍不得你” 小丫鬟低着头,眼里包着的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夏以沫被她引的,亦是不由的落下泪来。 半响,方听一旁的柔香,轻声提醒道,“小姐,时候不早了”三人之中,她一向最为稳重和冷静,此时也不过强忍着哽咽罢了。 经她提醒,夏以沫不由敛了心底的不舍,抬起头来,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正是日暮交接的时刻,远处的天际,一片暗沉沉的天色中,已渐渐露出些微的鱼肚白,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中,不小心被人洒了一小片白漆般天快亮了 “好了” 夏以沫忍住眼泪,望向面前的小丫鬟,“翠微,时候不早了,你也该走了柔香,你替我送送她” 话虽如此,她却根本舍不得她,夏以沫不禁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道:“翠微,在外面,你要好好的我和柔香,我们会尽快去看你的” 翠微眼底含着泪,,“奴婢会的小姐,以后奴婢不能在你身边伺候,你要保重自己” 夏以沫点了点头,唇瓣轻抿,道,“走吧” 尽管心中千万般的不舍,但是离别已至,不得不走。 “小姐,保重” 咬唇忍住哭声,小丫鬟终不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柔香去送她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缀锦阁里,只剩夏以沫一个人。她怔怔的站在窗前,望着翠微和柔香从后门走了出去,小丫鬟纤瘦的身影,在微微的晨光之中,一点一点的远去,最终,什么都看不见了。 送走了她,夏以沫只觉整个人一下子被人抽光了力气一般,一个人怔怔的枯坐在偌大的寝殿里,半响,眼底隐忍的泪意,终不由顺着眼尾,缓缓滑落。 宇文熠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男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揽她入怀,如同安慰幼儿一般,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后背,低语道,“没事的没事的,夏以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冷寂如同坟墓的房间里,因为男人的存在,因为男人的怀抱,似乎渐渐温暖起来,他柔若春水般的嗓音,像是能够渐渐抚平人心底的一切伤痕,熨烫着她冰冷的一颗心。 夏以沫不由伸出手去,紧紧环抱住了男人劲痩的腰身,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入他的怀抱之中。 宇文熠城任由她抱着。享受着她难得的依赖。 一切都刚刚好。 她与他渐渐恢复到以往亲密的关系,她如今怀有他的骨rou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下去 这一刻,夏以沫的心底,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期待着,一切都能够真的像宇文熠城说的那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一切真的都会好起来吗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褪去了浓黑,融融日光,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泄下一地金灿灿的流光。 只是,冬日的阳光,瞧着再怎么明媚,却也总像是隔着一层般,总不由的带出丝丝的寒意。 十二月了。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节。 不知春天,什么时候,才会来。 进了腊月,宫中便渐渐开始忙碌起来。但因为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尽管年关将近,但宫中却仿佛始终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压抑之感,就像是绷紧的一根琴弦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突然断裂。 宇文熠城曾问过夏以沫,今年年节打算怎么庆祝,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夏以沫知道,他是因着这之前发生的种种不愉快之事,想要尽力让自己开心起来他的心意,她何尝不明白心中不是不感动和熨帖的 只是,诚如先前所说,这一年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阿轩的被害;向婉儿的溺水;娴妃jiejie的自缢;阮迎霜的小产以及翠微的被迫离宫这种种的事情,每每想起,都让人如同被一块重石,沉沉压在心底一般 宇文熠城大抵也知道,她仍为这些事情,不能释怀,所以,特意命宫中众人,谁也不准再提及这些事情,他自己更是如此 自从翠微离宫之后,宇文熠城除了上朝之外,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陪在夏以沫的身边,一日三餐,都陪着她一起用;看着她、甚至哄着她将安胎药乖乖的服下;天气好的时候,甚至不惜放下手中的奏折,陪着她在院子里悠悠的散步;为着逗她笑,四处命人从宫外搜集了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时不时的就突然给她一个惊喜 知道她怕冷,内务府的银丝炭,一筐一筐的往她宫里送着,整个缀锦阁里,一时温暖如春,夏以沫往往只穿着薄薄的冬衣,也觉得有些热但宇文熠城却仍旧怕她冻着一般,银丝炭可劲儿的烧着,各式手炉,只要稍稍有些凉了,就给她换新的若是要出门一趟的话,更是会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粽子般,唯恐她受了凉 夜晚的时候,虽明知她现在不能侍寝,却也夜夜宿在她的宫中,但又因着唯恐一个不小心会压着她腹中的孩儿,只敢轻轻抱着她,小心翼翼的,就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 有时候,睡到半夜,她醒来要喝水,他也不让柔香进来伺候,反而自己起身,去为她斟茶倒水,然后将吹的温度刚好的茶水,直接送到她的嘴边,服侍她喝下才罢不仅如此,有好几次,夏以沫睡得迷迷糊糊之间,都能感觉到他帮她小心翼翼的掖着被角,然后,在黑暗中,长久的凝视着她那样充满宠溺与爱惜的灼灼视线,即便夏以沫闭着眼睛,却也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这些日子,两人几乎寸步不离,整日里腻在一起,令夏以沫有时候都恍然觉得,这偌大的皇宫里,只有他与她两个人的存在,再没有其他人的打扰大抵知道她也不愿见那些人,所以,宇文熠城特意免了她每日早晚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的麻烦事儿,也不许其他妃嫔踏进缀锦阁,来打扰她 他时时处处都为她着想到了。事无巨细,一切都以她的感受为重。 知道她会担心她的小丫鬟,所以,他命前去护送的谷风,隔几日就飞鸽传书回来,报告他们走到了哪里,以及翠微如何,是否一切安好 所有的事情,他都一一为她为她做到。不让她有半点的不舒心。 他待她是那样的好有时候,夏以沫夜半醒来,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睡颜,她会不由的心头一恍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一般,美好却虚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醒来 他越是对她好,越是让她害怕失去人是习惯性动物,饶是有朝一日,他不再在乎她,不再对他好夏以沫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够再一次承受与他决裂的痛楚 她心里不由的期盼着,这样的日子,能够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将这美好的不真实的时光,拉的长一些,再长一些,她甚至期盼过,时间就停在这里,不要再往前走了这样她就可以永远的留住这一刻的美好了 可是,有时候,她却又不禁希望时间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恨不能一夜之间白了头,走到时光的尽头去,这样,就算是她和他的一生一世了 这样的患得患失,有时候,夏以沫自己都不禁有些失笑或者,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吧才让自己变得格外敏感 夏以沫不由的轻轻抚向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微微凸起,能够明显的看到怀孕的迹象了。 一想到,她的腹中,此时此刻,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夏以沫一颗心,都仿佛柔软起来。 原来,有了身孕,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再有几个月,她就要真正生为一个小小孩童的娘亲了他会向着她哭,冲着她笑,会软软糯糯的唤她“娘亲” 他是她和宇文熠城的孩儿 想到那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夏以沫的心中,便不由的满溢着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和幸福 她憧憬着、期待着。 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延禧宫中。 距离阮迎霜小产,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又是临近年关,只是,这延禧宫里,却丝毫不见过节的喜气,反而阴沉沉的一片压抑。 上官翎雪不动声色的望了望端上茶点之后,就匆匆退下、大气也不敢出的宫人,只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关切的向着对面的女子道,“瞧迎霜meimei你的脸色,这些日子已经好了很多,想来身子也调养的差不多了吧只是,冬日里寒凉,迎霜meimei你又刚刚才小产过,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些,不要受寒了才好” 被她有意无意的提及她的小产,阮迎霜心底的痛处,便不由的再一次被狠狠戳了一下,想到那个将她害成这样的女人,她原本就不虞的面色,更是阵红阵白,咬牙恨道,“本宫又不像夏以沫那样娇气,俪妃jiejie有心了” 听她不负所望的主动提起那夏以沫,一旁的瑜贵人,立即打蛇随棍上,悠悠的道,“说起来沫儿meimei,可真是令人艳羡啊自从她有孕之后,陛下就日日夜夜的陪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更别说那些种种的封赏了” 说到这儿,瑜贵人故意语声一顿,施施然的瞅了一眼那因为这些事情,面色越来越难看的阮迎霜,然后继续往火上浇着油,“只可怜了咱们这些姐妹,十天半月的也见不到陛下一面就连迎霜meimei你,这一个月来,也没见过陛下几面吧可怜迎霜meimei你方方才小产,陛下也不懂得怜惜,连本宫都替迎霜meimei你不值” 这些话,每一字一句,都莫不戳中了那阮迎霜的痛处。便见她因着这瑜贵人的挑唆,一张雪白的面孔,越来越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更是瞬时淬满了烈烈的恨意与妒忌。 她本就因着夏以沫有孕而耿耿于怀,更何况这些日子,宇文熠城大部分时间,都陪在那个女人身边,仅有的一两次来看望她,还是她拿着自己身子不适,硬派丫鬟将他从缀锦阁里请了出来但他也是来稍稍看了她一眼罢了,连坐都没有做,只淡淡嘱咐她养好身子,命下人们照顾好她之后,便又迫不及待的回到了那个女人身边 每每想起这些,阮迎霜便不由恨的牙根痒痒。 更何况,还有那瑜贵人在眼前刻意挑拨着,往她伤口上撒盐呢 上官翎雪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阮迎霜,嗓音柔柔的开口,“沫儿meimei如今怀有陛下的龙裔,陛下对她上心些,也是应该的” 那瑜贵人察言观色,立即接口道,“话虽如此,但迎霜meimei那会儿有孕,也不见陛下如此紧张啊果然,一众宫嫔之中,陛下还是待沫儿meimei最不同的” 嗓音悠悠的一顿,女子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漫不经心的续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迎霜meimei你刚刚小产之后,就传来沫儿meimei有孕的消息呢她在这个时候,怀上了陛下的骨rou,陛下自然会更看重她一些” 那瑜贵人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唉,每每想到迎霜meimei你腹中的龙裔,竟会小产,本宫都不由替你觉得可惜若是生下来,说不定就是皇子呢,将来,还有可能被陛下立为太子但如今,却没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那阮迎霜早就被怨毒,冲昏了头脑,恨声开口道,“这都怪那个夏以沫若不是她,本宫腹中的龙裔,又怎么会没了分明是她的孩子,克死了本宫的孩子,陛下不仅不追究,现在还视她如珠如宝,真是可恨” 上官翎雪听她这样说,精致的眼眉,似不由的微微一皱,道,“迎霜meimei,这样的话,咱们姐妹私底下,说说也就好了,千万不要传到陛下的耳中毕竟,陛下不许宫中传出类似于沫儿meimei克死了迎霜meimei你的孩儿这种流言否则,又是一场风波” 只是,她越是这样善解人意的“相劝”,那阮迎霜心底的一腔妒火,也便烧的越旺,女子纵声道,“本宫难道还会怕那个夏以沫不成她的孩子,克死了本宫的孩子,这个仇,本宫无一日或忘,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上官翎雪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对面的女子,然后,端起桌案上的茶盏,不动声色的将唇畔的一抹浅笑遮了去,浅浅抿了一口杯中已有些冷了的茶液之后,方才柔婉出声道,“无论如何,陛下已经将那个害得迎霜meimei你小产的丫鬟,流放宁古塔了多多少少,也算是为迎霜meimei你报了仇,出了口气” 不待那阮迎霜反应,便听那瑜贵人立即顺着上官翎雪的话,接口道,“说到这件事,本宫却又要为迎霜meimei你鸣不平了陛下名义上是流放了那个贱婢,为迎霜meimei你讨还了公道,只可惜,如今,那个贱婢,还是好端端的活着,怎么也算不得替迎霜meimei你腹中的孩儿报了仇雪了恨” 女子又是煞有介事般的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陛下那么宠爱沫儿meimei呢爱屋及乌,沫儿meimei向陛下求情,饶过她的丫鬟的性命,陛下岂有不依之理整件事,到头来,委屈的也只有迎霜meimei你,以及你肚子里那可怜的,连来这世上见一面都没有机会的孩儿” 声声句句,都戳在那阮迎霜心头的痛处。被灼灼怒火与仇恨溢满心房的她,此时此刻,也顾不得计较这瑜贵人是否故意挑拨了,她知道,她说得对,那个贱婢,害得她腹中龙裔小产,害得她落到如今地步,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她的孩儿死了,但害死她孩儿的凶手,如今却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叫她如何能忍 这一刹那间,阮迎霜心底掠过无数的念头。每一个,却毫无例外的都是怎样将那唤作翠微的丫鬟,置于死地 上官翎雪自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助她一臂之力。女子不动声色的向着一旁的瑜贵人,使了使眼色。 那瑜贵人会意,立即语锋一转,装作不经意的道,“迎霜meimei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虽然,如今陛下只是将那个贱婢流放了,但此去宁古塔,千里迢迢,路途遥远,路上又不太平说不定,那个贱婢,就会突然之间遇上个山匪啊、或者是生个重病啊之类的能不能活着走到宁古塔,还未可知呢” 被她这样一提醒,那阮迎霜目中瞬时一亮,紧接着,却是眼中一厉,杀机陡现。 从上官翎雪的角度,看的一清二楚。 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女子一张姣若秋月的脸容上,也只是淡淡拂过一抹冷笑,便再也不见其他任何的情绪。 瑜贵人瞥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只端着手中的润瓷浮纹茶碗,姿态优雅的小口抿着。 只是,她终究做不到上官翎雪的不动声色,一张隐在茶盏后的嫣红唇瓣,不自禁的溢出丝丝的冷笑。 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 幸灾乐祸。 阮迎霜却全然不察。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她的眼底,都不禁被浓烈的恨意与妒忌占满,蒙蔽了双眼,迷了心智。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想着的,尽是怎样毫无破绽的将那个害死她孩儿的贱婢处决了,让她为自己死去的孩儿陪葬 可是,她知道,就算那个名唤翠微的贱婢,真的死了的话,也难以消她的心头之恨因为,在她的心目中,她始终最怨毒的,却是那个贱婢的主子夏以沫 哪怕只是念到这个名字,阮迎霜便不由恨的牙痒痒、心戚戚。 女子垂在衣袖里的手势,不由紧握成拳,任由那养的青葱似的指甲,被自己坳断了,也不察。 惟有心底恨意,如同雨后疯长的野草一般,覆满她的心底。 女子眼眸似剑,如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一刹那间,掠过丝丝嗜血的怨毒。 以及势在必行的烈烈杀机。 御花园里,上官翎雪与瑜贵人缓步行着。身后的宫女,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俪妃meimei” 便听那瑜贵人笑吟吟的道,“你觉得,咱们今天下午在延禧宫里说的那一番话,迎霜meimei她真的听进去了吗” 顿了顿,一把唯恐天下不乱的嗓音,此刻也不由的压低了几分,续道,“你说那阮迎霜她真的会动手吗” 面对她的怀疑,上官翎雪却仍是淡淡的,一片平静,“迎霜meimei她在褚良国,一向被骄纵惯了,她又处处要强,她心中对夏以沫早已恨之入骨再加上她刚刚小产,就传来了夏以沫有孕的消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自然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正因为她将她如今的心态,拿捏的极准,所以,她才会任由自己身在局中,亲自推波助澜。 瑜贵人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道,“可是,就算迎霜meimei她能够如我们所愿,将那个翠微解决了死的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罢了,那夏以沫还不是好端端的活着” 语声一顿,女子似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对面的上官翎雪,“毕竟,自从那夏以沫有孕之后,陛下就将她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了就算那阮迎霜再怎么恨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寻到机会,将夏以沫谋害了” 上官翎雪何尝听不出她是故意在言语之间,拿宇文熠城对夏以沫的好,来刺激自己只不过,眼下这瑜贵人还有利用价值,她不想与她撕破脸罢了况且,就算她心底再怎么怨毒,再怎么恨那夏以沫,她也只会埋藏在心底最不见天日的角落,而不是像阮迎霜那样愚蠢的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 所以,上官翎雪一张娇艳的脸容上,并没有因为那瑜贵人刻意的一番话,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连一把温婉柔媚的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报仇这种事情,本就不需要急于一时只要阮迎霜心里存了这样的念头,那么她迟早总会找到机会的” 能借着阮迎霜之手,一举除掉夏以沫,自是最好不过,但上官翎雪自己也心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她原本打算的,也只是将那阮迎霜心底对夏以沫的怨恨,埋得更深,就算她不能够除掉夏以沫,却也能将这后宫中的一汪水,搅得更浑些最好的结果,就是阮迎霜与那夏以沫两败俱伤 但这还远远不够,上官翎雪知道,若是想要真正的扳倒夏以沫,让她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她还要谋划的更多,想的更多 女子明眸中,极快的划过一丝锐芒。 不过,这一切,她并不着急。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那个女人腹中的龙裔 想到她如今怀着那个男人的孩儿,想到那个男人如此在意她腹中的骨rou即便自己当时“假孕”之时,他都不曾如此待过她,上官翎雪心底便不由的腾起一片恨意 她更不会忘记,夏以沫是如何设计她,令她误以为自己真的有孕这件事的 如今,顾绣如已经死了,她接下来,要着手对付的,就只有夏以沫或者,从始至终,她的对手,只有她一人 她会让她也体验到失去至亲骨rou的那种痛苦 她会让她在意的人,在意的事儿,一个一个,一件一件,都毫不留情的失去的 她会让她与宇文熠城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越来越坏,彼此厌恶,彼此怨恨 她要让她与那个男人,再也不可能在一起 上官翎雪眼底划过丝丝嗜血锐芒,如出了鞘的一柄利剑,不见血光,誓不罢休。 她甚至没有费心掩饰。 一旁的瑜贵人,蓦然触到她骇人的目光,心中竟是不由的一颤。 对上官翎雪,她只觉心底的怕意,越来越浓。只怕哪一天,她也会如此的对付自己 想到那种可能,瑜贵人便不寒而栗。 上官翎雪却仿佛未察,又或者她只是从来未将她放下眼里罢了。 自始至终,她要对付的也只有那一个女子罢了夏以沫 想到那个名字,上官翎雪眼中便是杀机立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