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快年关了,天愈渐寒冷,北方的冷让人心都是干涩的。呼啸的风,刮的猛烈,就连这屋子里都冷的让人坐立不是。 我紧紧了围脖,怀里揣着暖炉,双手还是冰冷的。 晃着腿,我静静的看着秦jiejie边唠叨边替我整理着带来的冬衣。那一件件随意洒脱的衣裳,倒是让我笑开了怀。有不少,还是秦jiejie亲手缝制的,只适合我的味。我喜的便是那份独一无二。 “咦?这两张画差的好远。” 这声感叹扰醒了我沉溺清闲的思绪,跟前的秦jiejie正端详着我随意搁置在书桌上的画。是少清和左松易的,确实截然不同的风格。 “打哪来的?” “临水的那张是少清送的,邓蔚山的是问劭王讨来的。”我回着,漫不经心。 却让秦jiejie深思了起来,良久,才意有所指的问道:“你更喜欢哪张?”见我挑眉,她继续道:“少清的,画风娴熟淡雅,却勾勒的很是生动呢,仿佛把你画活了般;至于王爷的……好丑,嘿嘿,不过这样的用心单纯,真是难得……” “jiejie想说什么?”我直直的打断她的话,不喜欢和自家人都这样饶圈子。 “还能想说什么,借物喻人呗。jiejie这是心疼你,知道你性子向来拗,晨姨对你的教导也一直都是‘睚呲必报’之类的。可是人孰无过,万事都得追根溯源,少清有跟你二师兄解释了,有些伤害伤得不仅仅只是一个人,他自己也疼着吧。” “还有呢?”她想说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至于王爷,这些日jiejie都看在眼里,待你也是真的好。女儿家辛苦那么久,还不就巴望着能有个替自己档风遮雨的男人吗?倒也不是说晨姨的不是,只是……她苦了那么多年,便是太过倔强,始终不愿委身望一眼潇叔。” “你想问我心里头到底念着谁?”我一点穿,她就忙着点头,惹来我一笑:“我是晨姨教出来的,注定像他。王爷再好……我已经是少清的人了,默静谁都不想要,只想清清楚楚的了结一切,快些抽身。或许,效仿古人‘梅夫鹤子’一回也不错。” 确实如她所言,曾经我也想找个愿一直护我到老的男人。如今,想透了,体味了晨姨的心境,如若自己珍视着,躲的远远的,不再涉及任何风雨,还何需呵护。 “你……” 她还想劝,却被磕门声打断。不满的瞪了我眼后,只好跑去应门,门外是二师兄,往里头张望着说:“大公子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默静。” 我点头,急着起身,边走着,才想起不对劲:“王爷呢?” “一早就被皇上召去了。” 听了二师兄的回答,我才定了些心,生怕那俩人遇上,又要折腾了。 见我跨入正厅,方才还坐着的少清霍然起身,看了我半晌,始终没有说话。直至最后,我忍不住了,这样的气氛让我觉得无措,舔了舔唇,我喃喃问道:“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他看起来和以前有些不同,眼眸里有不再压抑的冲动,好像忍了许久,终于到极限了,“默静,我很想你。你……就一定要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少清,还记得怡妃娘娘对你说过的话吗?分清楚我的身份,我已经不是你的妻了。”他的话让我轻震,心头颤抖甘涩,并非真的愿意那么绝情。可我不想再去回忆从前的伤,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愿再见他,不愿去时时刻刻惦记着以前的自己有多傻。 怕自己早晚会不争气,再无怨无悔一次。 “还会是的,我早说过,我的妻唯柳默静一人!” “少清,你知道我要的究竟是什么吗?你到底了解我多少?”相较于他的坚定,我无奈温笑,不愠不火。 “我知道。”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口吻轻柔:“你不喜欢跟人争,喜欢淡薄,怕麻烦,有些痴傻,认定了就义无反顾。当你第一次在那么多管事面前唤我‘夫君’时,我能感觉到你的挣扎。当你把自己交给我时候,我清楚那不仅仅只是一种单纯的妥协,这里头更多的是日积月累的心动。” 从初见至今,第一次听他那么直言不讳的袒露自己。我有些微讶,忘了反映,就这样怔愣的看着他走向我,像从前一样温柔至极的眼神,轻抚着我的发。 “是我不好,一直都吝啬的不愿表达自己,这才硬生生的把你逼怕了。其实不懂的人是你,你不会知道,听那些下人嚼起你和少瑾的事时,我有多闷,那夜我骂心易掀了你为我温的菜,不是因为在外面受了气,而是因为从德功口中听说了你和少瑾的事。我承认我休你确实有欠考虑,那时因为我第一次看见你笑得那么开心,而你却是冲着劭王笑的,无宵殿上当你把所有罪责推给我时,我不怨不恨,反而觉得开心,就好像是种甜蜜的负担。我喜欢看你下意识的依靠我,只是靠着我,永远靠着我,而不是劭王……” “别说了!”我挥开他的手,视线有些模糊,我不明白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为什么才刚想到要说这些,还不如干脆给彼此个了断。 “我不会把你让给劭王!” “我让你别说了!”面对他的宣言,我显得有些激动:“你把我想的太完美了,我不是不喜欢跟别人争,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出而已。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游怡,恨不得能毁了她!” 少清休了我,原是想让我远离纷争。可这以伤透我为代价的守护,最后还是被游怡轻而易举的破了,我不想恨她,却无法不去恨。不想施任何手段去对付她,可她却一步步的逼着我,逼着我与她一起扭曲了,而我,也当真慢慢扭曲了自己。
“好,我不说了,你冷静些。答应我,不管什么事,都不要自己动手,你学不来游怡的毒,无论是找我,班泉……亦或劭王都好,总之你别再涉及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劝我,这回却像立在悬崖边,随时濒临崩溃。我看着那双眼,还是深邃,可好象终于看明白了几分,他对游怡是挣扎的,就像从前我对他。明知道不能爱,还是爱了,可是如今这双眼中,那股挣扎越来越淡了,是游怡的毒辣狠很的将他逼退了。 我希望自己这回猜对了,瞧清楚了,我愣愣的点头。斗?我没那么笨,确实不是她对手,她有皇上靠着,呼风唤雨,我此刻的倔强只是以卵击石。这些日,穿着游怡曾穿过的衣裳,对镜揽照了好几回。 终于明白了,我是清淡的,不会游怡的虚以委蛇,以及那抹环境铸造出的高贵。所以,该聪明的扬长避短,我不需要斗,只要这样坐以待毙,才能硬生生折了她的翼。 “那就好!”有了我的答应,他才舒出气,摸出怀中一叠厚厚的信笺,“这是怡妃和少瑾联系的信笺。” 我正想伸手去拿,却被少清拦住:“记得你答应我的,绝不自己动手。” 犹豫了片刻,他依旧拦着,握住我的手,死紧。直至我点头,才放开,这信不用看便也了然了几分,不然少清不会这样相劝,是太清楚酒庄在我心里的分量。而无疑,这些信中的内容是触了我的软肋的。 无声的,他没了声音,屏息看我边读信边越来越镇定的摸样。没有丝毫的惊讶,到底还是他,夏侯少瑾,说着喜欢,却重重的给了我一击。就因为游怡答应他,能给他夏侯氏的大权,权……真的如此诱人吗? 这个男人只是用爱的名义,来冠冕堂皇的夺权罢了。 “你……打算怎么做?”无心再看下去了,原来游怡想害的人不是我,是酒庄。 她想要的,不是单纯的几条人命,而是……天下!这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过的野心,可怕的让人胆寒。 “你希望怎样的结果?”少清反问。 我却看向少清,“你该知道的。” “可他是我弟弟。”他回的没有犹豫,显然,一眼就瞧穿了我的心思。 “他没有把你当哥哥,不然……我可以自己……” “我明白了,交给我。”没让我把话说完,少清就爽快的应下了,末了转身时却又回眸补充了句:“默静,我希望从今往后你能用心体味我为你做的一切。不要在怀疑我,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我默不作声,看着他从我眼前消失。如今的他,从眼到心都让我觉得是从未有过的真,可惜,我真的不敢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