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兄妹
雪终于停了,第二天清早,白舒与董色收拾好东西,扒开洞口的积雪,趟着漫到大腿深的积雪,艰难的走了一段路程。 还未走远,董色就用绳子将树枝绑成两双鞋板,和白舒双双套在了脚上,勉强在雪面上走了起来。 时近中午,雪鹭在天上欢快的拍打着翅膀,鸣叫着催促着白舒和董色前行。 白舒放下行李,瘫坐在雪地中,对着天空喊道道:“别叫了,鹭儿,没力气了。” 雪鹭却不理白舒,依旧我行我素的叫着。 正疑惑间,白舒发现身后远远的传来了沙沙的声音,等他转过头去看的时候,两辆马车依次行驶而来。四马拉一车,这马儿是正经的燕马,个头比白舒之前买的两匹马,大了不止一圈,两辆马车也是特制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车轮高大,底座偏高,车轮前还有避雪的挡板,显然是专门为了这种天气,而特制的马车,不过就算是这种马车,在这样的天气里面,行进的也显得颇为吃力。 董色也看到这两辆马车了,下一刻她笑着道:“这是燕京的车马,我们有救了。” 雪鹭停了叫声,又落在了白舒的肩头。 驾车的是一位年迈的老人,他见到白舒董色二人,勒马而停,开口问道:“二位是哪里人,何故被困在这荒郊野外?” 白舒看了一眼董色,回答道:“我们是洛国人,赴燕京探亲,路遇风雪,被困山洞多日。”白舒让身,将董色介绍给那老人道:“这位是舍妹。” 白舒话还没说完,马车上就有一妇人,掀开厚厚的棉帘,探出头来,这妇人穿着华贵,气度不凡,虽然皮肤保养的很好,但眼角的皱纹,还是透露出了她的真实年龄,她开口是一道悦耳的声音:“你们两个,是洛国人?” 白舒点头应是。 那妇人微微叹气道:“带着你meimei上车来暖和暖和吧,可怜的孩子,这几日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白舒当下连忙道谢,脱下树枝做的鞋板,拉起董色,向马车上走去。 “我什么时候成你meimei了?”董色被白舒拉着,不情愿的道。 “你若是年龄比我大,我认你做jiejie又何妨,难不成你还要摆出你曾经做公主时候的架子么。”白舒低声道。 董色见白舒拿往事打趣自己,只轻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任由白舒拉着,上了马车。 马车上空间很大,除了那妇人,还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人,那少年人双目中透着无邪,看样子,应该和董色的年纪差不多。 那妇人从桌子上的火炉上,取了茶壶下来,分别为白舒和董色斟了一杯茶。 “这是麟儿,丁念之。” 白舒望了那少年一眼,称赞道:“念之,好名字。” 那妇人笑笑,看向丁念之的目光中充满了宠溺,显然是爱煞了自己的孩子。 白舒接着道:“多谢夫人搭救,在下白舒,这是舍妹……。” 董色见白舒迟疑,便轻轻接过了话道:“白莫寒。” 那妇人听到董色说自己叫白莫寒的时候,眼中泛起了一丝涟漪,她喃喃自语道:“莫寒,好名字。” 董色微微羞涩一笑道:“夫人谬赞了,我与我哥哥这次落难,要不是得到夫人搭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好呢,真是谢谢您了。” 丁夫人笑道:“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两个可怜的孩子,饿坏了吧,来吃些点心吧。” 丁夫人说着,又从匣子中拿出糕点分给董色和白舒吃,二人也是饿坏了,道谢之后,就开始吃起糕点来,不过白舒没怎么顾及形象,而董色却是小口小口的吃着,时不时还帮白舒清理一下他掉在衣襟上的糕点碎屑。 吃过糕点,董色摸了摸站在白舒肩膀上的雪鹭的脖子,开口道:“夫人,我家的鹭儿也饿坏了,能不能给鹭儿找一点儿吃的呢?” 丁念之从二人一上车就盯着白舒肩头的雪鹭看,这时候听到董色提起雪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鸟儿长得真好看,它怎么会一直站在白大哥肩头,不乱飞呢。” 这丁念之涉世不深,心思单纯,白舒当下细心的给他解释道:“这是雪鹭,很聪明的一种鸟儿,它通人性的,可以听懂我们说话,也非常乖巧,不会乱飞的,不然,我也不敢将它带上马车来。” 丁念之一下子来了兴趣,他对着雪鹭喊道:“鸟儿,过来,来我这里。” 雪鹭只低着头啄着羽毛,任凭丁念之怎么呼唤,也丝毫不为所动。 丁念之见雪鹭不理睬自己,有些急躁起来:“它怎么不理我啊。” 董色笑着道:“这鹭儿,只听我和白舒的话,旁人唤它,它都不理的。” 丁念之还要说什么,丁夫人却轻轻拍拍了丁念之的手背,叫他不要说话,又对董色道:“这雪鹭就是在燕国,也不多见,你们两个能让雪鹭认做主人,也实属不易,倒是不应该饿到它了。” 说罢,丁夫人掀开棉帘,对外面喊道:“温伯,去货车里拿些时鲜蔬果来。” 外面那老奴应了一声,停下马车,去后面取东西了。 白舒本以为,后面的马车上,还有人坐在车上,却不想,后面的马车,竟是装载货物的货车。 董色确是见怪不怪,早就习以为常了,毕竟有钱人家的生活,董色过的久了。 不多时,温伯便端了一盘新鲜蔬果送到车上,这些果子在这种天气,都还保持着鲜艳的颜色,显然后面的马车上面,也是有火炉的。 雪鹭得了吃食,倒是不像之前那般有精神了,没过多久,就缩在白舒身边睡了过去。 一路上,白舒喜欢丁念之的简单纯净,而丁夫人则欣赏董色的乖巧懂事,四人各聊各的,交谈的甚是愉快。 只有白舒知道,董色那时不时的羞涩模样,全都是装出来的,董色羞涩,是她十岁之前的事情了,她可不像白舒曾经居住的小村子里面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被白舒三两句话,就哄的团团转,董色性子的复杂程度,早已经超越了常人的想象。
在偏殿初见时她的叛逆,单纯,不讲理,到计划逃离时她的聪明,机智,有远谋,又或是山洞中她的脆弱,敏感,不在乎,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少女,早已经将自认为天赋异禀的白舒完全的比了下去。 车马一路缓行,到了晚上,温伯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终于是让白舒吃了个痛快。 按照温伯的说法,这马匹不能在休息,一旦停了下来,血液流动的慢了,就跑不起来了,所以今天晚上,就要一口气赶到野马坡。 夜色渐深,丁夫人母子也失了说话的兴致,靠在车壁上打起盹儿来。 白舒这时候才有时间和董色“说”上几句话。 他拉过董色的手,在她的手心写道:“你真能装。” 董色笑笑,用冰凉的指尖在白舒的手心写道:“我没有装啊。” 白舒嗤之以鼻:“又和你哥我耍滑头了。” 董色微微摇头:“我没有。” 白舒见董色看向丁夫人的目光有些复杂,犹豫了一下,在她的手心写道:“是不是想你娘了?” 董色不语。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白舒一行人终于到了野马坡,这是几个小镇子的总称,才刚到了镇子的范围,董色就冲白舒使眼色,示意白舒赶紧和丁夫人母子做分别。 白舒依着董色,再次感谢过丁夫人之后,便提出了告别。 “白舒,莫寒这孩子身子弱,你可别再带着她冒冒失失的赶路了,还不如跟着我,一路到燕京去呢。” 白舒望了董色一眼,转过头来对丁夫人说道:“夫人且放心,这种错误,白舒不会再犯了,我和…莫寒,已经承蒙夫人照顾了,怎么好再多做打扰,更何况,我们还要在这里逗留几日,便不耽误夫人行程了。” 丁夫人见白舒无意与自己同行,便点了点头道:“嗯,我和念之的确急着赶路,你们若是路上没有旁的事情,不妨早点去到燕京,一年一度的四派论道,马上就要到时候了,这可是难得的盛会,我看你和莫寒这丫头天资都不错,说不定还有机会拜在四派门下呢。”说到这里,丁夫人深深看了一眼董色道:“莫寒这丫头,若是能去栖兰剑宗便再好不过了,而白舒你则适合太虚观的路子。” 四派素来没有什么架子,所以就算是普通百姓,也可以谈论关于四派的事情,对于四派间的活动,百姓们也颇为津津乐道,丁夫人这一番话,白舒倒是没觉得奇怪,不过董色却没有和白舒讲过这四派论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舒表面上神色如常的点头应是,心里却想着等下要好好问问董色。 萍水相逢,离别话语不多,丁夫人又嘱咐了二人几句,就告辞而去了,至于她们母子二人今日是不是歇在野马坡,具体歇在哪家客栈,白舒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