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端午
一连三天,纸鸢都在吃罗诗兰给她开的药,她的病情虽然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完全好转的迹象,这日已经到了端午,从早上开始,太虚观中的气温就居高不下,是近月来,莫渊山上最热的一天。 天一居内,白舒隔着屏风,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水瓢,一瓢瓢的把水浇在纸鸢的脑袋上。 清凉的水为纸鸢带来了一丝凉爽,她不禁舒爽的哼出了声来。 从白舒做的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纸鸢的小脑袋,白舒问她道:“要不要加一些热水?” 纸鸢小脑袋摇个不停,连忙道:“这水正好。” 白舒心知纸鸢这几天是热坏了,也就由着纸鸢了。 此刻天一峰山路上,路边的野菊花开的有气无力的,蔫头搭脑无法再摇曳身姿,罗诗兰挽着篮子路过了这些野花,向天一居上走去。 这么热的天气,罗诗兰却还是穿了一身宽袖蓝色长裙,眉目中透着恬静,仿佛真应了,心静自然凉那句话。 罗诗兰才走到天一居外面,就已经听到了白舒说话的声音。 “端午节素来都有饮雄黄酒的习惯,据说雄黄可以驱除五毒,这无毒分别是蛇、蜈蚣、蝎子、壁虎和蟾蜍。” 罗诗兰站住了脚步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屋子里面白舒正在给纸鸢讲故事。 屋内纸鸢聚精会神的听着白舒说话,一时之间都忘了动作。 白舒连忙拍了拍纸鸢的脑袋道:“好好洗澡,洗完了赶紧擦干净,可莫要再着凉了。” 白舒这番提醒,纸鸢才继续洗起澡来。 见纸鸢听话,白舒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这许仙虽然和白素贞情投意合,但他却不知道白素贞就是千年之前,他所救下的那条白蛇,所以许仙便劝白素贞,喝这雄黄酒。” 纸鸢瞪大了眼睛问道:“雄黄不是除五毒的么,白素贞肯定是不会喝的吧?” 白舒宠溺的看着纸鸢,缓缓地道:“那白素贞和许仙有着千年的缘分,心里当真是爱煞了许仙,面对许仙的要求,她又怎么忍心说一个不字呢?” 纸鸢似乎是已经预见了白素贞的下场,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眼巴巴的等着白舒的下文。 白舒叹了口气道:“白素贞喝了雄黄酒之后,身子变得异常的虚弱,法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她保持人形,于是白素贞她,就在和今天一样热的那个端午,在许仙面前化作了原形,变回了一条巨大的白蛇。” 说到这里,白舒颇为不屑的道:“而许仙,就被白素贞生生的吓死过去了。” 纸鸢听后愣了很久,才愤愤不平的道:“那许仙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强迫白素贞喝雄黄酒,还没胆气的被吓死了。” 白舒刚要说话,却听见身后的门响了一声,回头看去,只见罗诗兰站在门口,手中的花篮垂下来,撞在了门框上面。 白舒惊喜道:“师姐,你来了!” 罗诗兰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对白舒道:“小舒儿,你刚才讲的是什么故事啊?听起来还有些恐怖呢。” 白舒笑笑道:“是一条白蛇和一个凡人的爱情故事。” 罗诗兰修长的睫毛眨啊眨的,秋水色的眸子中带着白舒一些看不懂的东西,她道:“人和妖也可以在一起么?” 白舒犹豫了一下道:“当然了,我刚才说的许仙和白素贞就是这样,只要彼此相爱,哪怕明知道没有结果,也执着的选择两不相忘的等待,谁能保证,他们两个,最后会没有一个幸福的结果呢?” 罗诗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将手中的花篮放到了桌子上道:“我给你们带了葡萄,你们快来吃吧。” 白舒一边应声,一边帮纸鸢最后冲洗了一下,等纸鸢穿好衣服后,白舒又一边拿毛巾为纸鸢擦着头发,一边推着纸鸢的肩膀走到了桌子前面。 罗诗兰的花篮就摆在桌子上面,篮子里面盖着蓝色的薄布,掀开那薄布,白舒微微一愣。 篮子中摆着一个半透明的翠玉盒子,盒子底部铺着一层冰块,冰块上面,是一颗颗剥好了皮,去掉了籽的,绿莹莹的葡萄,那葡萄颗颗分明,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玉盒中,在酷暑的天气中,冒着丝丝的凉气。 纸鸢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什么食欲,但当她看到这铺在冰块上,剥好了皮的葡萄时,也忍不住想多吃几个。 纸鸢习惯性的等待着白舒先吃,只不过,白舒却看着那葡萄愣住了。 白舒从来没见过这样剥好皮的葡萄,就算是凌问儿在世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细心的照顾过他。 罗诗兰看白舒愣住了,疑惑的道:“师弟,怎么不吃啊?这时我早起下山,去师父的院子里面摘的。” 听罗诗兰提到白访云的宅子,白舒也一下子想起了寒食的时候,三人一起坐在葡萄秧下,吃饭的情景。 说实话白舒看见这葡萄,心里是不舍得吃的,他吸了吸鼻子道:“师姐有心了,先给纸鸢吃吧。” 纸鸢先用手指捏起一颗葡萄,塞进了白舒的嘴里,自己才开始吃了起来。 经过冰块的冰镇,那葡萄冰冰凉凉的,异常的爽口清甜,在纸鸢的要求下,白舒只好继续将白蛇传的故事讲了下去。 罗诗兰和纸鸢一左一右的坐在桌子旁,手放在桌子上面,撑着脑袋聚精会神的听白舒讲着故事。 有人端午给自己的蛇精老婆喝雄黄酒,也有人,在这一天用冰块镇了剥好了皮的葡萄,不惧暑气和路远给白舒送了过来。
在这一刻,白舒才觉得自己在太虚观并不孤独,只要有罗诗兰在,他就能感觉到来自于她的,源源不断的温暖和关怀,如果说白舒真的欠了白访云什么,那一定是欠在了罗诗兰身上,究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收到罗诗兰这样的弟子呢? 与此同时,天璇宫剑炉,两柄剑已经成形,徐冶将剑从剑炉中取出,剑身上还燃着熊熊的火焰,那火焰外围是赤红色,到了深处,就已经是幽蓝色了。 徐冶*着上身,用铁锤一次次敲击着那剑身,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汗水,他的皮肤已经干巴巴的皱缩在身上,一头白发,也已经隐隐发黄,他身边的池塘水,全部被蒸发了个干干净净,整个天璇宫,都透着一股干燥的气息,唯有徐冶脚下那一桶淬火用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淡黄色液体,还没有被蒸发干净。 徐冶每一锤下去,都溅起一蓬火光,他的手指指节发白,手臂却还是依旧稳定,铁锤撞击剑身和发出的砰砰砰的声音,混合着远处树上鸣禅一声一声悠远的鸣叫声,演化成了一种异样的节奏,天地阴阳的奥妙,就在这和谐的器乐声,悠远的蝉鸣声中,一点一点被徐冶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不多时,徐冶又将那剑浸入水桶中,沾之既离,转而又将剑送入剑炉中,以火烧之,两把剑反复如此,徐冶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红着脸动作个不停。 剑炉之火以燃成鼎盛之势。 天一居中,白舒才刚刚讲完白素贞救活了许仙那一部分。 说着说着,精神奕奕的纸鸢又下意识的用手扶着额头,觉得头昏起来。 白舒本以为纸鸢今天好多了,却不想她的病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白舒连忙对罗诗兰道:“师姐,这都三天了,纸鸢怎么还不好啊?” 罗诗兰抓过纸鸢的手,为她号脉的同时,也渡了一股灵气进去。 罗诗兰抿了抿嘴唇道:“纸鸢以前身体就不好,怕是落下病根了,这样吧,我去天枢宫去拿一颗培元丹来,你在这里等着。” 白舒看了纸鸢一眼,担心的道:“要不我去吧,有师姐你陪着纸鸢,我也放心一点。” 罗诗兰想了想道:“也好,培元丹不是什么贵重的丹药,内门弟子去要,都是要的到的。” 罗诗兰自己说要去的时候,用了一个拿字,而换了白舒去,就变成了一个要字了,白舒自然知道还是罗诗兰去取丹比较方便,但白舒陪纸鸢待了三天,实在是不忍心看纸鸢生病的样子了。 就像是以前董色病重的时候一样,每每到了这种时候,白舒心里都不会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