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撞破
洪招娣眼见它不再具备杀伤力，便收了缠缚着它的气，将它慢慢放回地面。 这狼四爪一落地，就夹紧尾巴，头也不回的朝林子深处跑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见那狼跑的远了，洪招娣整整衣裳，转身慢悠悠沿着林间小道往外走。走到林子入口的时候，就看见汪周满头满脸的大汗，气喘吁吁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个十六七的少年。 洪招娣不由就多看了那个少年一眼，心道这人长的真是不错。 汪周看见洪招娣安然出林，大喜上前，扳住她瘦弱的肩膀上下打量道：“洪师妹，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又踮起脚尖朝林中望去，道：“那匹狼呢？没追过来么？” “哦，那狼想咬我，却咬中了旁边的一块石头，满嘴的牙都硌掉了。”洪招娣道，“它见咬不成我，就自己走了。” “这种事都能碰上，师妹你运气真好！”汪周不疑有它，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咧着嘴笑。 “对了汪师兄，这位师兄是……”洪招娣望向那少年。 那少年身形修长，金丝玉冠束发，穿着身白色暗纹提花深衣，外罩黑袍，腰缠玉带。只见他五官轮廓鲜明精致如名匠雕琢，两道墨眉斜飞入鬓，双目黑白分明，眼尾上挑，眼神锐利，神情冰冷严肃。 “我姓李，名仲晟。”少年朝洪招娣微微点了下头，竟是再不欲和他们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洪招娣等那少年走远了才想起来，李仲晟不正是那位传说中的内门五大弟子之首，十二成满资质雷灵根，离金丹大道已是不远的渡真门弟子第一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仲晟，更没想到他会这样年轻。 “洪师妹，其实李师兄是个好人，只是不爱说话。”汪周见状有些尴尬，朝洪招娣道，“我烧了他给我的应急救命符，他什么都不说，就立刻破虚过来救人了，要知道破虚镜可是很珍贵的。” 洪招娣点头，心想这位李师兄在门内地位资质太高，自己将来想必与他也没什么直接交集，便向汪周道：“什么是破虚、破虚镜？” “嘿嘿，破虚是元婴才能达到的境界，就是能划开虚空，从一个地方瞬间去到另一个地方。当然，去的地方必须有引子才能定位，比如说我这应急救命符就算是引子。”汪周见洪招娣问道于自己，得意的挠挠下巴，“至于没达到元婴境界的想要破虚，就必须使用破虚镜。这玩意儿可值钱啦，一面镜子却仅使用一次就要作废，听说只有入室五大弟子和长老们有配备。” “哦这样，那真是了不起的东西。不过，汪师兄的胆子好大啊，竟然敢一个人进到林子深处，还跑的这么快。”洪招娣仰脸望汪周，满脸崇拜期待的神情，“今天汪师兄肯定是大有收获。” 本来嘛，都被狼追着咬出林子了，还指望他有什么收获？但洪招娣一想到他把狼引到她面前，还不负责任的先跑了，就忍不住想嗝应下他。 汪周的脸顿时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憋出一句话：“在我能修行仙术之前，不会再深入林子了。” 洪招娣但笑不语，只是微微眯了眼，盯着他看。 “还有啊，我不是个不讲义气的人。”汪周被她看的心虚，冷汗都流了下来，“当时那个情况你也知道，我只有快点跑出去烧符求援，咱们俩才有生机。” 洪招娣仍然不说话，笑的甜蜜无害。 “……不瞒洪师妹，我这次去林中确实大有收获，得了样东西。”汪周的脸面实在挂不住，于是在怀胡乱摸了几把，摸出个物什塞在洪招娣手里，“这东西就送给洪师妹。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紧接着，汪周以极快的速度在洪招娣面前闪人。 洪招娣把那物什拿出来看，却见是一个胭脂玉玲珑坠，不由黑线。这玩意儿是公中发放的，她也有一个，相信内门弟子全都是人手一个。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件东西吧，拿到俗世去还是很值钱的，洪招娣顺手把坠子塞进腰间荷包，步行回灵宅。 …… 当晚吃过饭洗漱毕，朱荔拿了张拜帖和一个礼盒交给洪招娣。洪招娣展开来看，却是贺金锁发来的。 原来贺金锁白天派人来拜访过，只是洪招娣不在，这才略坐了坐，说了些好话，留下礼物走了。 洪招娣打开那个雕漆芙蓉鎏银圆木盒，只见里面放着一叠纸符，两三样首饰并一小瓶丹药。 纸符和首饰的价值与洪招娣送过去的差不多，这一小瓶多出来的丹药，显然就是贺金锁的人情了。 洪招娣睡在美人榻上一手支颐，一手将那羊脂白玉的丹瓶放在眼前把玩，道：“朱荔，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拜访附近的师兄师姐们了。” 之前因为她在仙门算是个穷人，月供紧巴巴的，来的日子又浅，凑不出那么多份像样的见面礼，所以没敢去一一拜访近邻们。但她怎么没想到，送礼这种事都是有来有往。她送过去一份礼，人家身为师兄师姐，还回来的时候自然不好意思薄了，甚至多少都会再添些，真是有赚无赔，根本就不用担心花费太多。 朱荔会意道：“等阿青回来，就可以开始安排。除去两三位筑基的师兄师姐，主君不必每家都亲自拜访，只要有个情面上的往来就行。” “好吧，那就都交给你们。”洪招娣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且下去休息吧。” 朱荔依言退下，将门掩上。 洪招娣拔开丹瓶口的碧玉塞，嗅了嗅味道，甜香扑鼻。按拜帖的礼单上所写，这瓶丹药正是门内最常见的养气丹。 内门弟子每月每人公中只发放十粒养气丹，贺金锁送来的这一小瓶足有十五粒，很是慷慨大方。 上回听的丹药入门篇，亦对养气丹的丹性有所描述。此丹功能为增加体内灵气，宜在炼气初期服用，丹效最佳，进入炼气中期丹效大大减弱，炼气后期服用仅算聊胜于无，筑基成功服用便再无益处。 服用方法是三天一粒，多服对经脉有损。 洪招娣倒了一颗出来，放进嘴里，味道是清淡的甜，随津液顷刻化开顺喉而下。 养气丹落腹之后，洪招娣顿时感到自己吃下并非是实质之物，而是一团凝聚的灵气。那团气在腹中快速回旋，须臾就被经脉吸了个干净，送入紫府。 洪招娣等了半天，身体再无其它反应，心里就有些疑惑。 怎么和之前课堂上学的不同？第一次服用养气丹经脉被扩展的涨痛感完全没有，据说要三天才能吸收完全的丹药，根本是一入腹就被吸的干干净净。 虽是疑惑，洪招娣性情谨慎仔细，却也再没吃第二颗，而是把那瓶养气丹贴身收了起来，打算三天后再吃。 之后她便如往常般静坐入睡。 入睡之前忽然想起，这大半个月来除却那次在封月生的课上，都再没见过俞瑾。虽说彼此住的远了，却也是时候该去走动探望一番。 **************************** 第二天洪招娣在林中做完早课，便挎了盒朱荔做的精致点心小食，独自去往俞瑾灵宅。 原本朱荔要跟来的，但阿青不在，宅子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洪文华又是个帮不上忙的，洪招娣便让她留在宅内。 洪招娣记性甚好，虽没去过俞瑾住的地方，但当初看过整个内门的地图，知道俞瑾所住灵宅的大致方位，心想等走到附近再找人问路就可以。 自从领悟内视和吸收灵气之后，洪招娣五感比之从前敏锐数倍，行走起来亦是轻盈灵逸，几无声息。 这个时候洪招娣虽望去仍形容瘦小、貌不惊人，然而她走动起来当真是盈逸若浮云，可以说初具仙姿。 当然，仙门弟子无论本来相貌如何，大都衣冠华美，行动举止风度翩翩，姿仪有出尘忘俗之态。洪招娣比之从前虽有了些变化，但放在仙门弟子里面还是一点都不出众。 洪招娣一路穿花拂柳看景逗禽鸟，心态甚是悠闲，也不怎么辨认主道小路，只方向没大错便随意而行。 待到接近俞瑾所住的区域，不知不觉就踏入个僻静之所在，远远看见到一男一女在那里交谈，言语暧昧。 这本来是件平常的事，但洪招娣马上听出那女声就是她此次要来拜访的俞瑾，男声则是封月生。 原本她对别人的事没有什么兴趣，但怎奈此时耳聪目明，离的这么远也看的听的一清二楚。 只见封月生坐在湖心凉亭的栏杆上，广袖宽衣临风，越发显得丰神俊美。俞瑾身笼一袭荷绿纱衣，金环束发，坐在他的大腿上，攀着他的脖子，神情间既是依恋又是怨尤。 只听俞瑾哀怨道：“师兄既是要大婚了，为何还要来我这里？” 封月生轻抚她的如云秀发，道：“青素虽与我即将结成道侣，却怎比的上我与瑾儿十年情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