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伪镜
洪招娣见状，便收了外灵气，任它巨大的身体沉重的坠落地面，溅起大片蝙蝠粪。 俞瑾这时候随之赶来，喘着气急切问道：“师妹，你没事吧？” 适才洪招娣出手缠缚、蝙蝠昏迷、坠地，这一系列动作只发生在须臾之间，所以俞瑾什么都没看清。 “我没事。”洪招娣解释道，“它还没碰到我，就忽然自己跌下去了，可能是药效及时起了作用。” 看来她的外灵气又增强了，尽管这白蝙蝠袭来时已是强弩之末，却还是比之前的灰狼体型更大，而且要厉害凶猛许多。 “师妹运气真好。”俞瑾拍胸庆幸道，“刚才真是吓到我了，若师妹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洪招娣微笑道：“师姐，咱们拿了石钟乳，便速速离开此地吧。” 俞瑾点头，语言中带一丝兴奋道：“正是如此！” 说完，俞瑾走到那莹光灿烂的石钟乳前，小心将其从座根处掰下，收入空间戒指内。 取了石钟乳之后，俞瑾笑望向洪招娣，道：“师妹，这白蝙蝠乃是异种蝠王，牙齿皮毛翅膀皆可炼器，虽年岁尚幼，却浑身是宝。你便取了回去，也不枉入谷一遭。” 洪招娣垂眼望望那昏迷不醒的白蝙蝠。 只见它血红双目紧闭，生得不似平常蝙蝠般狰狞丑陋，大耳朵耷拉着，遍体长着细细的白毛，这样看上去倒有几分可怜可爱。 于是洪招娣道：“我不惯肢解兽类，血淋淋的怪吓人，也怕肢解坏了，浪费良材。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留它一命吧。” 俞瑾以己度人想了想，点头道：“师妹所言极是，那便将这洞里的夜明砂带些回去也罢。异种蝠王的夜明砂，入药疗效非比凡品，带出去亦所值不少。” 洪招娣黑线，心想蝙蝠粪就蝙蝠粪，偏叫夜明砂。却还是依俞瑾所说，将洞里的蝙蝠粪收了许多在空间镯内。 毕竟这蝙蝠粪讲起来虽难听了些，却是散若黄砂，清洁无异味。况且，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俞瑾神态轻松的自空间戒内取出破虚镜，道：“师妹，我们这就回去了。” 洪招娣点头，看着俞瑾错动纤长玉白的手指，捏碎了那面镜子。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俞瑾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哑了声音道：“破虚镜既碎，便应该释放其中灵能，撕裂空间制造出通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师姐，试试我这面。”洪招娣见状亦是错愕片刻，心中顿感不妙，从空间镯内取出自己那面破虚镜，交到俞瑾手中。 俞瑾接过破虚镜，再度凝气于指，将手中镜子捏的碎裂。然而这一回和上回一样，不要说撕裂空间造出通道，就连灵气释放的波动也没感觉到。 俞瑾手足无措的捧着两面破碎镜子站在原地，洪招娣心中亦是一片冰凉。 到目前为止，她所设下的算计谋划，全部建立在破虚镜有效，两人可轻易逃出险境的基础上。 她从未怀疑过，她和俞瑾手中的破虚镜，竟是假的。 “他不可能给我假的破虚镜，他不可能为了讨好青素那贱人，不惜将我陷入死地绝境……”俞瑾先是喃喃自语，继而扔掉手中那两面碎镜，花容扭曲，神情凄厉的哭着放声嘶喊，“封月生！封月生！！” 俞瑾平素向来注重姿仪美态，此时这般失态惨嘶，正是得知被最深爱信任的人辜负背叛时，从心底生出的无边绝望。 洪招娣看着全身发抖不可自遏的俞瑾，深深叹了口气，上前抓住她紧握成拳的双手，将她的十指掰开。 俞瑾手指纤长，蓄着葱管般的指甲。她适才悲愤之中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手心，折断破裂了三四只，掌心处亦被刺伤，一片鲜血淋漓。 “师姐，事已至此，再多悔恨愤怨亦是无益。”洪招娣拿出条干净绢帕撕开，将俞瑾受伤的手掌分别细细裹好，“然而若是就此失了冷静判断，恐怕此后就算出现一线生机，也没办法抓住。” “你是说，咱们还有生机？”俞瑾唇角勾起个自嘲冷笑。 “我也不知道。”洪招娣轻轻摇头，用坚定温和的目光看着俞瑾，“然而无论如何，总不能放弃。假如就此放弃，那便真的连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实际上，洪招娣心里很清楚，因为之前她完全没想过破虚镜是假的，导致判断失误，俞瑾与她已是陷于绝死之地，想要安然无恙逃出生天，只能寄望于奇迹。 但俞瑾的情绪此刻已经崩溃，她不得不保持镇定，以期稳住局面。 “师姐，我们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洪招娣快速的判断当前情势局面，“那就是尽快离开萦风洞，然后尽全力躲藏青素师姐他们，直至秋狩的最后一天。到秋狩即将结束时，还梦谷出口处必定聚集了众多别派弟子，咱们介时抵达谷口，便可乘机出谷。” 如果她没估算错，她和俞瑾如今已身处青素控制的罗网之中。之后的时间要完全避开青素，还要在秋狩最后一天抵达谷口，说起来轻松，做起来谈何容易。尽管洪招娣知道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很低，此刻却还是不得不说出来安慰俞瑾。 “那么师妹，纵是安然出谷，以后又如何呢？”俞瑾眼中仍旧全是凄冷寂然，“我已是他的弃子，回仙门后还不是任由青素那贱人糟蹋。与其如此，不如、不如……” “师姐，别的且不提，眼下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洪招娣不容她继续钻牛角尖，拖着她往外走。 两人来到矗立的土盾处，可能是因为白蝙蝠已经陷入昏迷，无法和外面的蝠群联系，所以传来的攻击声减弱了许多。 洪招娣撤了土盾，抽出幽梦琉璃剑，随手拍出几道低阶金系攻击符惊走在前方盘旋的蝙蝠。 看见洪招娣这个刚入门一个月的师妹在前方掩护自己，俞瑾脸上终究闪现一丝愧色。于是当下皓腕轻抖，三尺白色剑芒延伸而出，随洪招娣一起朝洞外冲杀而去。 洪招娣之前根本没想过，进萦风洞内取了石钟乳之后，她还要和俞瑾沿路自洞内冲杀出去，也就无从做这方面的准备。此刻面对已被惊动、时不时来袭的毒蝙蝠，只能纸符法宝尽出，左支右绌，竭力而为。 不过两人还算走运，虽说难免防护不及，被毒蝙蝠咬上几口，所幸身上带了不少化毒丹，最终还是大体无恙的冲出了萦风洞。 只是因为途中有所阻碍，出洞所费时间比入洞要长了一倍。 洪招娣和俞瑾走出洞口，只见西方赤色落霞灿烂，绮丽漫延了小半个天空，似是相迎。 同时迎接她们的，还有三、四十个渡真门弟子。 看见这幕的同时，洪招娣便在心底叹息，她们到底是没争过时间，终究落入青素布下的罗网之中。 然而那些弟子似乎刚到这里没多久，见到她们也感到意外，并且第一反应并不是结阵及时将她们包围、防止她们逃离，而是个个都开始手忙脚乱的朝天上放信号。 洪招娣不知这场混乱是之前青素许下的剑丸所致，见状再度暗叹，毕竟是修真门派，团体合作素养实在不怎么过关。 她清楚这个时机，对她们来说实在是稍纵即逝，于是拉着俞瑾朝弟子分布最为稀疏，最易逃离的右前方蹿去。 洪招娣这一去几乎是拼命，挥动幽梦琉璃，把剩下能打的攻击符咒都打了出来，顷刻间只见金声火光汹涌，去势凌厉。 但这次她们的运气便没有那么好，前方那为数不多的内门弟子当中，竟有个四十多岁、炼气大圆满的男弟子。 那中年男子五绺长须，颇有道骨仙风之态。只见他疾舒广袖，以灵能带起一阵劲风，令洪招娣的攻击统统偏了方向，然后厉声道：“拦下她们！” 说完，只见他手中黑色剑芒暴涨，迎面朝洪招娣反袭而去，速度疾如闪电。洪招娣被刺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中释放出外灵气，缠上那道黑色剑芒。 然而中年男子一身修为已接近炼气大圆满，洪招娣才刚刚领悟气机。纵然外灵气比内灵气强上许多，那也不过是接近炼气中期的力量而已，只稍稍将黑色剑芒阻了一阻，便见那黑芒再度不减来势的朝洪招娣刺去。 就在这时，洪招娣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出现在她与那中年男子之间。 定睛看了，这人正是俞瑾。只见俞瑾眼神冷如凝霜，衣袂长发无风自动，以手中一柄白光缠绕升腾的环形兵刃，替洪招娣抵挡住了那中年男子刺来的黑芒。 俞瑾修为本来也不如这中年男子，但她手中的环形兵刃类似于幽梦琉璃剑，乃是件灵兵，其品质甚至比幽梦琉璃剑还要好上几分，能够将本身的能力增强放大数十倍，因此这一挡之下，反而将那男子震的后退数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