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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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历听完姚大榜的汇报，但不知其中真假，刘体纯一向英勇善战，不会如此怯战，除非是兵力不足，故此才会保留实力。

    前些时候，刘体纯率领“第四军团”强攻九江城，有很大的战损，死伤将近一半兵力，就算后来得到一些补充，总兵力也不到三万人马。现在第四军团又要攻打汉口城，在另一座坚城之下，肯定有心无力，所以刘体纯消极避战，也不为过。

    但是姚大榜则不同，“湘西特别军团”自从湘西大战以来，一直没有与清军进行过大型战役，湖南全境能够光复，全都是其他战场牵制，使得湖南清军兵力匮乏，姚大榜领军势如破竹攻占全境，其实就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清廷湖广总督李国英与湘西军团对峙于常德大半年，但双方小仗不断，却一直没有发生大战，后来李国英因为清廷内部动荡，他又不是鳌拜的同党，便被鳌拜拿掉了总督之位，回京叙职。可是接替李国英的满人总督吉力嘎更是不堪，在李国英走后，姚大榜立刻发起总攻，清军换帅后，首战失利，就退回武昌，而后在湘西军团还未到达武昌的时候，不战而退，渡过长江，退保汉口和汉阳。

    经过一年多的发展，湘西军团兵力已经达到将近七万人马，此时渡江围攻汉阳的乃是主力，共约五万人马，兵强马壮，即使是大明第一军团在兵力上都难以与湘西军团相比。

    按照姚大榜所说，湘西军团对汉阳城共发起了十次进攻，但因没有重炮，难以对汉阳城造成威胁，每次都是损兵折将。

    对此说法，永历并不认同，湘西军团怎么会没有重炮呢？记得去年湘西大捷之后，李定国回到南京，告之湘西一战不但消灭了吴三桂将近五万人马，而且还俘获了十余门红夷大炮。现在姚大榜却说没有重炮，难道这是在撒谎，还是别有用心呢？

    永历不想当面戳破姚大榜，对于姚大榜的“诡异”手段，尽管心里很反感，甚至是怀疑其有不臣之心，但是此时正在打仗，时不宜对姚大榜采取什么手段。再说姚大榜经营湘西军团已经有段时间了，其党羽心腹肯定遍布整个军团，如果贸然对姚大榜出手，可能会影响整个军团的军心士气，甚至可能会导致兵变。

    所以永历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姚大榜毕竟是自己扶持起来的，一直都对他信任有加，而且此时大明正处于上升阶段，他本人也是位高权重，没有必要心生不轨。

    永历渡江来到汉阳城外明军大营后，当晚就住在了原来姚大榜的中军大帐，第二天一早，永历听到帐外传来阵阵的喊杀声，以为发生了大战，于是让苗显出去查看，回报说是湘西军团正在晨练。永历很感兴趣，便起身穿好衣服，由洪曜和苗显陪着，出了大帐后，向后营走去。

    后营外有一大块空地，空满了明军官兵，足有上万人，整整齐齐，分成了五个大方阵。队列之前有一座木台，台上有一个人身穿铠甲，手持一柄砍刀，正在不停地做出劈砍、穿刺的动作。而台下队列之前，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手持一把弯月刀，男的身材魁梧，则抡动着一把紫金锤。

    这台上的人，正是姚大榜，台下的一男一女，永历也认识，就是雷神和胡媚娘。

    永历看着他们cao练，也不让传令兵去打扰他们，直到半个时辰后，cao练完毕，姚大榜走下木台，才发现万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姚大榜赶紧面向永历跪倒，上万名明军官兵也随之跪下，高呼“皇帝陛下万岁——”

    永历摆摆手，让他们不用跪，然后走上木台，面带微笑，对着台下朗声说道：“大明的勇士们，朕看到你们很是欣慰，大明的百姓也很欣慰，大明有你们，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天佑大明，天佑我大明将士！”

    只是寥寥几句话，却让台下的明军将士无不热血沸腾，齐声呼喊：“天佑大明，天佑陛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湘西军团的官兵大多来自湖南，尤其是那些从湘西走出来的老兵，早就对万岁爷以往在湘西的“英勇事迹”耳熟能详，有些甚至是亲眼目睹，比如“水淹七军”，“收服阿铁”等等。现在永历皇帝就站在台上，对他们这些当兵的如此夸赞，能得到“金口玉言”的赞赏，岂不欢呼雀跃？

    永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作为大明皇帝，必须收揽民心军心，让广大官兵知道为谁而战，让他们的思想中充满军人的荣誉感，最主要的还是让他们对国家，对皇帝，对国民，要忠诚。

    可是这个时候，洪曜偷瞄了自己的“老朋友”姚大榜一眼，却发现他的脸上闪现出一丝阴霾，稍显即失。

    没有人能比洪曜更能了解姚大榜了，毕竟两人从敌人到朋友，有过二十来年的交集。不过洪曜对姚大榜的印象并不太好，他曾经提醒过永历要提防姚大榜，此人深藏不露，阴险狡诈。但永历并没有太多理会，对姚大榜还是一如既往的表示出亲近，当然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观看完湘西军团早cao，永历由姚大榜等人陪同，回到中军大帐，用过了早餐后，便开始召开军务会议，除了姚大榜外，其他几个湘西军团的重要将领也都有出席。

    自从湘西特别军团成军后，绥宁阿铁便加入军团，并成为军团的一个主力团团长，手下人马三四千人，参加了湘西军团的历次战斗，依然是骁勇善战，锐不可当。

    胡柱国则是另一个主力团的团长，照着他以前的官职，他算是降级了，明军团级将官只是四品武官，而胡柱国以前不但是吴三桂的女婿，而且还有清廷爵位在身，算是位高爵重的高官。不过胡柱国投降大明以后，即使他的“老丈人”吴三桂以他妻子性命为要挟，让他回云南，并且表示赦免他的一切罪过，但他仍然坚持留在明军之中，并且任劳任怨，很是听话。

    据王夫之中的密信讲，胡柱国现在比较靠近姚大榜，而姚大榜也很器重他，凡事都跟他商量。但是姚大榜对于阿铁则不然，发生过几次争执，只要打仗，姚大榜就会命令阿铁部冲在最前边，可对于给养的分配，却一直不足，似乎有打压的嫌疑。

    对于这点，永历心里明镜似的，阿铁为人憨直，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可是姚大榜却想在军中确立绝对的威信，以前他们都是湘西悍匪，平起平坐，现在姚大榜想要阿铁低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实在湘西军团中存在阿铁这样的“异类”，是永历乐见的，但是姚大榜一直打压阿铁，想要在军中竖立自己的绝对权威，却是犯了大忌。

    永历一直隐而不发，甚至亲到姚大榜的军营中，就是想要再给姚大榜一次机会。如果姚大榜执意要走自己的路，对永历的良苦用心视而不见，永历不介意将他除掉。

    雷神是另外一个团的团长，他可一直都是姚大榜的左膀右臂，永历看过湘西军团的构成图，雷神这个团乃是第一主力团，人马将近一万，其官兵一半是挑选出的降兵，另一半则是新兵，完全听命于雷神一人，而雷神则只听从姚大榜的。

    胡媚娘这个女人竟然也是一个团长，手下有六七千人，甚至还有数百女兵，组成一个连队，由胡媚娘亲自带领，成了她的卫队。这些女兵都是湘西山中的“悍婆娘”，因为都是大脚板，所以被人叫做“大脚婆娘兵”。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大脚婆娘兵”，她们的战斗力可不低，在某些地方还要超过男兵组成的军队，不如她们能走，善于在山地上行走，而且还能化妆侦查。

    永历并不反对明军中有女兵，大名鼎鼎的秦良玉就是二十年前反清保明的巾帼英雄，至今她的事迹还流传在民间。所以永历对于胡媚娘从来都是另眼相待，只不过胡媚娘表面上是个小娘子，但实质上阴狠毒辣，在她手下死掉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从军以后，治军极严，她手下的那些男儿，都被她整治的服服帖帖，可见其手段。

    除了阿铁、胡柱国、雷神、胡媚娘四个团长以外，还有三个团长，都是后来提拔的，其中一个是朱大肠的弟弟，长的和朱大肠一样，也极为肥厚，背地里人们都叫他“猪小肠”。

    湘西军团的副军团长龙跃海此时并不在这里，而是留在湘西，名义上是留守，但实质上是不思进取，坐守自己的老窝。

    军团的参军谭远山也不在此处明军大营，说是接到了养父谭猫子的急信，他的养母病重，让他回湘西探望，于是谭远山向军团长姚大榜请了假，在半个月前就已离开这里，回湘西去了。

    不过王夫之在，因为永历不想姚大榜误会，昨晚并没有单独接见王夫之，此时王夫之就坐在姚大榜的上首位置，他可是以明庭内阁大学士的身份做的湘西军团政委一职，和顾炎武一样，在军中地位最高。

    永历将帐中的文官武将都看了一遍，然后说道：“诸位，听说你们和第四军团已经围攻汉阳和汉口二十来天的，却寸步难进，有些困难，朕也能够理解，但是不能一直耗下去，清廷已经结束内乱，正准备重整旗鼓，时间不等人啊，诸位有什么办法攻下汉阳城吗？”

    姚大榜并没有说话，帐中其他人也是闭口不言，永历最讨厌这种气氛了，既然是军事会议，就应该都说一说，议一议，只有集思才能广益。

    于是永历说道：“都没什么想法吗？难道汉阳城就一点破绽也没有？”

    也许是听出万岁爷的不快，姚大榜接话道：“回禀陛下，汉阳城虽然没有武昌城大，但是此城历来都是清军防御的重点，自从清军北撤后，城内的清军兵力就达到了将近五万人马，而且还有十余门红夷大炮，我们一共发起了十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

    这时阿铁插话道：“十次？每次都派出千把人，到前边喊几嗓子，等清军发炮就往回跑，这也是进攻吗？”

    姚大榜一听到这句话，脸色阴沉下来，但并没有反驳，因为胡媚娘说话了。

    胡媚娘说道：“阿铁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帅也不是派你出战了吗？死伤将近两千人马，雷神率兵去救你，差点被清军的流炮炸死，你这可是忘恩负义啊！”

    阿铁急了，立刻上前一步，骂道：“娼妇胡说八道，就让我的一个团主攻，也不派兵佯攻牵制清军，这不是把我们往虎嘴里送吗？雷神兄弟救了我，我谢谢他，可是别跟我玩诡计，咱们都是大明的将军，凭什么就让我的团去送死？”

    听到阿铁气愤之言，永历知道姚大榜和阿铁的矛盾已经尖锐到一定程度，不然阿铁也不会撕破脸，当着自己的面揭露姚大榜。

    此时姚大榜并没有发怒，而是站起来，向阿铁走过去。永历以为姚大榜要发作，把手举起来，准备在姚大榜对阿铁动手的时候，让洪曜见机行事，出手制止可能发生的私斗，毕竟两人不同往日，都是明军中的高级将领，绝不可以发生私斗的事情。

    可是姚大榜走到阿铁身边，忽然对阿铁躬身抱拳，说道：“阿铁兄弟，不要生气，要怪就怪为兄让你误会了，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团一直都是咱们军团中的主力团，能打恶仗。开始的时候，只是试探，派你们上去，才是主攻，可是我从探子那里得知，汉阳城这边增兵了，所以才下令撤军，可是你们已经来不及撤下来了。”

    听到姚大榜如此言真意切，就是永历都一愣，憨直的阿铁更是有些感动，摇摇头说道：“都是我错怪了姚兄，我给你请罪了！”说着，就要跪下去。

    姚大榜一把就扶住了阿铁，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只要兄弟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为兄就高兴了！”

    永历听着，心里不觉得佩服起姚大榜，只是几句话，便将阿铁安抚，而且还让对方如此感动，难道姚大榜说的都是真的？又或者说姚大榜在做虚伪之言，他在做样子给朕看？

    这时候，永历弄不清楚姚大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