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恋
路可心一边揉着腿，一边拿过眼镜，没说话。 路可心的眼睛一直让我好奇，每次谈及这里，她都说只是普通的近视，我和她坐同桌，坐在教室后排，她上课也不听讲，整天在那里呼呼大睡，等下课了就把我上课时做过的笔记拿过来抄，好几次我都骂她跟头猪似的，总有睡不完的觉。 但路可心不得不让人佩服的一点是，虽然她总是跟头猪似的成天睡来睡去，但是每每考试的成绩比我还好，这一度让我怀疑起我的智商，难道我真的有那么蠢嘛！想想还真是让人恼火。 时光辗转，很多个日子悄无声息的流走，云朵儿在天空中散又复还，春日还在萌芽的枝叶在时光的灌溉下日渐茂盛，经过了一整夏的盛世又慢慢走向凋零，像极了无数个帝国共同的命运。县城外的长江依然轰轰烈烈地奔向远方，亘古不变。 初二的上学期也在这奔腾不息的时光中，一去不返。 这个秋日与冬夜交相呼应的时节也交替着我微不足道的喜悦与悲伤！ 因为，在秋叶还未完全凋零的时候，我拥有了我的初恋，他是一个善良的男孩，那时候我觉得，至今，我也这样觉得。 那时候男孩子都流行留着一头长发，他也不例外，细碎的刘海搭在前额，眼睛不大，却很明亮，让人看着很有精神，总爱穿着一件白衬衫，他那时转来我们班不久，座位被分到我的后面，每天早晨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都能闻到一股洗发水的香味，异常好闻，这时候我心里就会美滋滋的，一边想着这家伙难道每天都洗头么，一边又想着自己会不会是传说中的花痴啊。到现在我都很佩服自己，这两个念头是怎么同时存在我的脑子里的。 我们坐前后桌，我脑子里面又对他充满了不可言的诸多想法，于是慢慢的我和他的话就多起来了，我们总是聊这个聊那个，好似总有聊不完的东西，上课的时候不敢随便说话，但又憋不住就是想和他说话，就总是抱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地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他的成绩在班里是数一数二的，对我提出的各种问题都能讲解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每次他讲的都非常认真，我特别迷恋他这时候的样子，像无所不能的神，像无可匹敌的英雄，至少在我看来。 我想，就是在这样的某时某刻，我的心里就给他造了一座房子罢，永远留给他的，且只属于他的房子。 有一次我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想着事情，正沉浸其中的时候有人拍了我一下；“小小，你傻笑什么呢？”路可心小声问道。“没，没什么啊。”我靠，路可心整天睡得跟猪似的，怎么突然醒了，我心里这样想着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哼！别装了，我已经看见你这样傻笑好几次了，从实招来，不然……”路可心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只小手作势要挠我。 我靠，看见我这样好几次了。“你不睡觉看我干嘛。”我羞愤地质问。“这阵子我都是找别人抄的笔记，你说我为什么看你，虽然你哪哪都不好，但我的良心还是逼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字写的还是不错的，我看着那些人的笔记简直都不知道从何抄起，所以我得搞清楚最近你是抽了什么疯不做笔记了，结果，哼哼，后面的话你不觉得应该亲自交待吗？”路可心一脸得意的样子简直欠揍。 其实我不想告诉她的，毕竟我这点小心思说出来感觉好丢人。但这货居然威胁我不说就告诉他说我喜欢他，说罢还拍了拍我后面的桌子，把小脑袋都凑了过去。 我一把把她拉过来，肺都快气炸了。我压下胸中翻涌的怒气；“我说了你可不准和别人说喔，不然我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我小声威胁她。“放心吧，我是谁，嘴巴严的很，一般进了我肚子里的秘密，就没出来过的。”路可心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胸脯。 我扭捏了一下，竟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好吧，我觉得，我可能爱上了他。”对，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我爱上了他，这个爱穿白衬衫的少年，这个在我看来无所不能的男孩儿。尽管我都不知道爱是怎样的。 “陈小小说喜欢你。” 突然，我的耳朵听到这样一句话，是路可心的声音。我有点茫然，她跟谁说的。“你”？我心头一紧，立即转头望了望我后面的男孩，他也正一脸茫然地望着我。我又转回来看路可心，她把头扭了过去趴在桌上装作睡觉，突然又抬起头来把眼镜摘了下来，塞进了抽屉。似乎害怕有人抢她的眼镜似的。做完这些又跟没事人似的一头栽在桌上。 “路！可！心！”我听见自己一声大吼。心里藏着的秘密就这样被说出去了，还是告诉当事人的，我感觉头一阵晕，根本没控制住情绪。 然后全班同学齐刷刷的看了过来，正在上课的物理老师也被吓了一跳。 理所当然的，我被叫到教室后面罚站去了。我站在角落里，眼睛死死盯着路可心的背影。 太可恶了，这世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前一秒还信誓旦旦地说着绝不会说出去，后一秒，就…… 我心里想着等会儿一定要狠狠教训下这个出尔反尔的家伙。但是接着又担心起来，显然他知道了自己喜欢他了，他拒绝吗？或者会告诉我他也喜欢我？想着这些，我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这时候，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我，带着笑，我感觉到这不是嘲笑，带着善意，带着安慰。好吧，姑且当我是自欺欺人，一厢情愿。但我不敢看他，心里小鹿乱撞似的，赶忙低下头。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偷偷的翻眼瞄了瞄，他已经转过头去了。我这才重新把头抬了起来，这次我没看路可心，而是看着他。 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叶，穿过透明的玻璃，打在他的身上，我似乎听到了他翻书时“哗啦”的声音， 能这样看着他，真好。我想。 我又想，这就是我爱的人儿吗。 江小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