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无法撒谎（3）
我扭头看了一眼莉莉娅。 “莉莉娅，海盗来的时候，你当时在哪，为什么我没看到你？” 我也并不是要责备她什么，但是如果当时莉莉娅在场的话，估计现在我们早就到了达赛特斯港，在那里安稳的卸货数钱了。 莉莉娅碧油油的眼睛里明显蒸出了一片水雾，她捏着自己的衣角边。明明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来的强大，但光看外表，莉莉娅可是个纤细的少女，这让我犹豫刚才问话的语气是不是太冲了。 “那个，莉莉娅昨天坐船头一直好晕，不知不觉就在房间里睡着了，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然后，醒来的时候一听说达鲁被坏人抓走了，莉莉娅就赶过来了。” 看到莉莉娅，我大致可以想象朱利安是用什么法子找到我和夏雅的了，不过这就奇怪了，我当时踹开对面房门的时候，房间里明明一个人都没有，这还真是个难以解释的谜题啊。 像是为了莉莉娅的话做一个适当的补充，朱利安开口说道。 “我问过那些船员，应该是那两个房间的床底下都有一个暗格，当时两位小姐就藏身在里面躲过了一劫。” 我微微一愣，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因为当时我踹门进去的时候床还是留有温度的，莉莉娅说她当时已经睡着了，那就是说，帮忙掩护的人是艾尔瑟琳？ 我有点不敢相信。 “那现在那艘船……” “我已经让那艘商船返航了，即使抵达了赛特斯，他们也什么都得不到，但是回到艾森德的话，运气好还能够另谋出路吧。” 我点点头，倒霉的并不只有我一个，那些商人从我这收到的订金拿在手里还没捂热，也一并上缴给海盗了。 话到这里，朱利安那双碧蓝的眼睛直嗖嗖地看向了我。 话题又绕了回到最开始的地方，我知道这事总归得让他知道，于是就将我和安琪莉可藏身于酒桶之中误上贼船，然后到我孤身一人冲进贼营救出夏雅，并结识安洛斯一行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达鲁老大，你真的不是故意把公……安琪莉可小姐留在那的吗？” 我懂，以朱利安这种小人之心是永远无法度量达鲁大人那宽广的胸襟，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当时被丢在船上的是朱利安，我或许真的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而且不会有半点的内疚心理。 好在，我刚结交的一大帮兄弟们还是很给面子的。 “你在胡扯什么，达鲁兄弟怎么会是这种人，还有竟然质疑老大，你是怎么做小弟的？” 帮我出头的是双胞胎兄弟里性格毛躁的多帕。 说得好，这种人根本就不配称作我达鲁的小弟！ 接着，安洛斯和萨克也说：“这事我们可以给达鲁老弟担保，他本是想着要回去救人的，只是当时情况实在危机，被我们给拦下了……” 听到了没有，出了混的，我达鲁别的不敢说，有一个义字，撵在胸口从未放下。 朱利安露出了就当是那样吧的笑容，赔罪地喝了杯酒。 “那么不知道达鲁老大你在这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他放下酒杯，微笑着说道。 对于这样的朱利安，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原本的打算是明天乘船去赛特斯的，但是既然艾尔瑟琳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这趟行程就不着急了，反而是安琪莉可的事情，需要解决…… 朱利安是在提醒我这一点。 “那就去找她吧。” 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别无选择的选择，就算不是为了艾尔瑟琳，我也得替现在和我有了共同利益的鹿岩海盗团考虑，如果真引来了科斯洛维奇的大军，对方可不会理会当初对公主下手的海盗究竟是哪一边。不过现在安琪莉可的下落真不好说，谁都知道事有万一……如果真到了那地步，也只有杀人灭口了。 杀的谁？呵，这不是显而易见嘛，毕竟我达鲁一个义字，撵在胸口从未放下。 “好可怕好可怕，达鲁老大这个眼神难不成是在考虑着要杀我灭口？” 嘁，这个敏锐的家伙。 “不过说句认真的吧，听达鲁老大刚才描述的情况来看，海盗们……呃，鬼面海盗团的人也有可能并发现安琪莉可小姐，当时情况那么混乱，凭安琪莉可小姐的机智，说不定已经在岛上找到一个藏身之地躲起来了。” 这样的情况并非绝无可能，倒不如说真希望是这样，只是如果换做平时的公主，说她赤手空拳打赢了海盗我都信，可是中了金翎花之后的那种状态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发现之后的情形我实在是不敢想象。 朱利安又把头凑了过来，在我耳边压低了声线。 “艾森德好歹和科斯洛维奇是盟国，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公的女儿落在海盗手里无动于衷，这事就算我不说，最终也还是会暴露出去，或者你有办法能劝说艾尔瑟琳公主放弃报仇？” “所以我不是说去找了吗？” 提到艾尔瑟琳，我有些情绪上脑地失控了。 朱利安像是达到了目的一般呵呵一笑，耸了耸肩，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明白这个骑士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屎吗？ 我皱紧了眉头。 “姑且问一句，这一次你总不会在一直在旁边看戏了吧？” “达鲁老大真是薄情，只要有老大的命令在前，朱利安哪一次不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 喵了个咪的，没想到这家伙不要脸的程度竟然还超过我了。 真是个不容小觑的男人！ 这个斯文败类怎么想都是靠不住的，我只能转身拜托我新结拜的大哥，说到底，认兄弟什么的就是为了这个吧，嗯——有难同当。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如果没有安洛斯他们的帮忙，估计也很难成事，一来我们不熟悉这一带海域地貌，二来也没有能够载我们过去的船，海盗的岛屿可不比国家的港口，进出都是需要冒着生命危险的。 我也没有客气，就直接在酒桌上说了。 “大哥，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我可以脸皮厚厚的说，和安洛斯结拜除了捞钱，纯粹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稳妥的靠山，不是有个词叫做认贼做兄么，海上混饭吃的没什么条条框框的规矩，就讲个就是个义字，安洛斯既然和我喝了那杯结义酒，想来就算他心里想要反水也已经迟了。 不过安洛斯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方。 “达鲁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们倒是不妨再上碎黎岛一趟的。” 他这么一说，就连聒噪的双胞胎兄弟也没有从中插话，或许在他们看来，我已经算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既然是为了自己的兄弟亲人冒险，自然也是值得的。 不过他还有后话。 “就是不知道这位被丢在碎黎岛上的人，真这么重要？你们刚才说公主什么的……” 靠，不愧是混海上的，都是顺风耳啊，明明刚才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 看到安洛斯那玩味的笑容，我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混淆过去，干脆就把艾尔瑟琳和安琪莉可的身份招供了。 几个海盗听完后忍不住面面相觑。 “虽然我也知道这事可能听着确实有点扯，但遗憾的是这事是真的，如果真出什么意外的话恐怕引来的不止是科斯洛维奇王国的海军。” 或许凯尔斯，那个恐怖的圣殿骑士大叔也会率领皇家的近卫骑士团出征吧，甚至就连盟国的艾森德或许也会插上一手。 安洛斯笑着摇了摇头，用手打着摆。 “不，我倒不是怀疑老弟你的话，只是听老弟当初说起自己是个商人，觉得又去罢了，你这个商人当得可真够潇洒，没想到就连科斯洛维奇的公主都成为你带来的商品了啊。” 安洛斯这家伙该不会是打算等海军来的时候把我的尸体送上去平息愤怒吧，告诉你，不可能的哟，因为如果等到的是军舰，对方可不会跟一群海盗做谈判呐。 不过好像也不太对，因为布冯和多帕两兄弟投向我的分明是崇敬和羡慕的眼神，仔细想想的话，对于海盗来说，打家劫舍本来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拐卖几个女人更是家常便饭，虽然听说鹿岩海盗团有明文不许抢人，但这也是安洛斯上台这一年里才有的规矩，老实说，海盗对这种事情没几个人会有抵触情绪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口没遮拦的闲人在旁边添油加醋—— “啊，说起达鲁老大啊，啧啧，那真是……” 在朱利安的口中，我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渣，不但劫持了科斯洛维奇最漂亮的两位公主，还破坏掉了摩尔纳港口（实际上只有3号船坞，请注意那是莉莉娅干的），紧接着以一己之力，在海之后海军包围圈下硬是击沉一艘军舰，打开了逃跑的缺口（莉莉娅干的），最后，在数万海军和狮鹫军团的包围下击败了近卫骑士团的团长（还是莉莉娅干的……只交手了一会，算是打了个平手），最后用jian计毒翻追击的狮鹫，扬长而去。 安洛斯是试过我身手的，对于这些吹得没边的东西只是当作笑话听过就算了，没有发表意见，而那对不明真相的双胞胎兄弟来说，我的声望已经从友好直接刷到了崇拜，还有一直以沉稳印象示人的萨克，也应此多敬了我两杯酒。话说回来莉莉娅，为什么就连你也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看着我，我说这里面绝大多数的事不都是你干出来的么…… 如果换做是平常也就算了，不过现在要是让这帮海盗信以为真，到时候真出什么意外的时候岂不是没人帮我挡枪，还真指望我去一骑当千不成？ 哼，肤浅，我达鲁义字撵胸口，又怎会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 “这种事情完全不值得的一提，顺便一说，那个大叔我曾经被我击败过两次，他也算是一个好手，我跟你们说，他有一招可以从空气中召唤出许多把魔法剑的招数……” “哦，那是凯尔斯大人的固有技能王之财宝，不过对达鲁老大这样对魔力A 级的人来说根本无效吧，怎么样，达鲁老大一定反过来把对方打的很惨。” “那还用说，当时我大喊一声埃克斯咖喱棒，然后一整道光焰吞噬了整个战场……” …… 靠，忍不住被朱利安这混账给绕进去了。 “虽然我也很在意后面的故事怎样了，不过还是让我们先来谈谈接下来去碎黎岛的行动吧。”话到七分处，安洛斯插了进来，对此我是求之不得的，我已经快被那对双胞胎问的没法再往下编了。 既然老大开了口，海盗们也全都安静了下来。 “我们和鬼面七兄弟肯定会有一战，不过不会是明天，关于他们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这些东西总要先弄清楚了才好下手，所以我们这次去只为寻人，不为战斗，这个还希望达鲁你能够答应我。” “我明白的。” “很好！” 安洛斯这么说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了晃动的人影，我看清了黑暗中浮现出两个少女的轮廓，知道是安雯成功地把艾尔瑟琳给带回来了。 那头鲜艳的金发依旧耀眼，但是眸子里蕴藏的光却黯淡了不少，我能够理解艾尔瑟琳此刻的心情，却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跟她开口说话，到头来，也只是叫了她一声名字。 就算走进了旅店，她也没有抬起头来看我一眼。 安雯小心翼翼地跟在艾尔瑟琳的身后，用手撑起了她的后背，仿佛如果不那么做的话，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女随时就会垮掉一样，当我看向安雯用视线询问的时候，她表现出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复杂模样，再看了看艾尔瑟琳苍白脸色之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她的状况不太好，还是早点安排地方让她休息吧。” 安洛斯点了点头，支应了一声仍在柜台那边算账的鲁德，让他取了客房的钥匙带艾尔瑟琳她们上楼。 桌子上早已经有睡趴下的夏雅了，现在就连新加入不久的莉莉娅也一副驱赶不走困意的疲劳模样，安洛斯看了一眼众人之后，干脆地宣布。 “今天的宴会就到此为此吧，达鲁，明天我们早上8点出发，大家早点休息——萨克，麻烦你去跑一趟，让他们把船准备好……” “那么我也失陪了。” 厚脸皮的骑士站起来没心没肺地跟上了旅店的台阶。 “莉莉娅。” “嗯，什么事，达鲁？” “今晚你和夏雅睡一间房，你把她带上去吧。” “哦。” 睡着的夏雅跟死猪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身材娇小的莉莉娅很干脆地把她背了起来。 她又看着我。 “那达鲁呢？” “我再坐会。” “那莉莉娅也……” “去睡吧。” “那……摸摸头。” 你是哪里来的小孩子吗？ 算了，事到如今再提这个老梗也没什么意义，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则害羞地朝我甜甜一笑，然后像是得到主人奖励的小狗狗一样，心满意足地跑掉了。 “注意点夏雅啊……” 看她冒冒失失的样子，我在背后不放心的喊。 这一下，矮个子的莉莉娅干脆把比她大一号的夏雅整个身体都扛了起来，佩服她的力气？当然不会，我倒是挺羡慕无论什么状况下也能安睡的夏雅。 想得少的人必然烦恼也少——我还是忍不住便朝艾尔瑟琳的背影投去一瞥。 本来已经离席的安洛斯又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无言地拿酒碗碰了碰我的酒杯。 秉着昏黄的烛火，我喝干了杯中的最后一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