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血染征袍（1）
翌日。 黎明前的一个钟头。 大地还处于一片沉谧的夜色之中，但是矫健的骑士们，却整装待发。 整个营地火光点点，如一字长龙般排开，我站在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举目眺望。 台下，提议无数视线注视着我，而我的身边，同样有着一双小手，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衣襟。 我看到了很多人，有蛮族，有矮人，有人类，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今天，他们即将奔赴战场，为了他们身后的家乡，为了他们捍卫的尊严和理想，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或许永远都无法再回来。 但是他们的目光中，却凛然无畏。 作为前锋主帅的古鲁国王走到我的身边，对我小声地说了一句。 “阿鲁比斯神，差不多到时间了。” 我点了点头。 “勇士们！”我端起了一杯边上矮人卫兵递来的酒杯，将他高举过头顶，“煽情的话就不说了，接下来只此一战，我谨以此酒，祝诸位马到成功，灭兽人，赢胜利！” 伴随着我的这个动作，所有的士兵们，包括在我身边的古鲁国王，都一同举起了酒杯。 ““““灭兽人，赢胜利！”””” 咚咚咚咚，矮人的战鼓有力地敲响了起来。 没有拖沓，整个大军也随之调动了起来，最先行动的是骑着白马的佐顿王子，他喝干了矮人烧吼的烈酒，把酒碗一抛，一马当先飞奔而出，而紧随他身后的魔法骑兵队秩序井然的紧跟而上。 他在我面前的台下打马兜了一圈，在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他一勒马缰，带着他的魔法骑兵向东边奔袭而去，而跟在这支人类骑兵之后的，是奥巴马率领的蛮族勇士们。 我对着奥巴马伸手一指，他回头冲我躬身施礼之后，跟着西斯卡梅的骑兵一并离开了。 再然后，举军前进的是一万多人的矮人部队。 古鲁国王看了我一眼。 “接下来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我点了点头，矮人的军队确实是交给他们自己安排最好，反正该做什么的任务我已经交代下去了，现在，留给我的工作就是带着剩下的蛮族人，开始朝着古尔山脉前进，去确保棱镜能够顺利地融化冰山。 早我们一段时间，拉图他们已经把赫尔墨斯的棱镜运往雪山附近的采光点，碍于我是全军统帅，还必须在大军开拨之前过来露个脸，所以我把相应的事宜都委托给他了。 照理说，我和萨克之前商讨着离开的时机，就是现在。 矮人这边，有古鲁国王他们负责，他们手里有一万多人的大军，按照计划步步为营，拔出掉兽人在峡谷处建立的这些关卡没有任何难度，在之后只需据守防线，接应深入敌阵诱敌的佐顿王子他们即可。而另一方面，我也已经把关于赫尔墨斯的棱镜的一切知识教给了工匠大师拉图，等于说这场战斗阿鲁比斯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在与不在是一个样。 萨克走到我的身边，小声地说道：“达鲁，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了，是时候了。” 接下来，只要我将剩下的蛮族勇士，也打发去让他们驻守棱镜的话，我们就可以趁着夜色，一走了之。 胜也好，败也罢，等到胜败尘埃落定的时候，我已经远在千里之外。 因为有共同战斗的经历，想必矮人们也会念在盟友之情，帮助蛮族找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重建家园，剧本明明就是这样写好的。 但是那双手始终拽着我的衣角，小家伙的目光，如同黑夜当中的萤火一般，幽幽地望着我。 “达鲁去哪，我就去哪。” 耳边依旧重复着那一句话。 萨克注视着我，催促道：“达鲁，这里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我们继续待在这里，就多一分的危险，而且这场战争，本来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萨克从来就是一个理智谨慎的人，在艾森德，他也提醒我不要涉足太深，事实上他是对的，我差一点就为了自己的自负丢了小命。 要不是我的运气不错，又有这么多人在身后推了我一把，或许，现在的达鲁已经死在了伯爵的地牢里。 达鲁，你应该走。 我仿佛看见了艾尔瑟琳，莉莉娅她们为我担惊受怕忧心的脸，看到了夏雅，安洛斯，安雯那些让我眷顾留恋的人们等着我回去，和他们相比起来，这里的事明明微不足道…… 本该是这样的。 但我的视线望向那整装肃容的军队，那些为了生存和尊严投入战场的人们，我的选择变得有一丝的松动。 萨克没有继续催我，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我，然后将视线投远，望向那鲜红火光点燃的战场。 “所以，你要留下？”他叹了一口气，询问。 “我要和他们一起打完这场仗。” 良久之后，我如此说道，也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 萨克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说出要劝阻我的话，他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我摇了摇头：“什么也不用做，我们只是在这里等待着，和他们一起迎接胜利，或者失败。” 我的视线追逐着奔涌而去的军队，望向了很远很远，直至那烽火狼烟的战场。 战斗已经打响了！ 兽人的土木栏和泥碉堡应对于矮人们的投石机根本不有任何的效果，巨大沉重的石块如冰雹般迎头砸下来，粉碎的可不只有兽人的防御塔，还有他们像西瓜一样裂开的脑袋。 这是夜晚的战争，联军的突袭对于在黑夜中本就分不清楚东西的兽人来说，本就是致命的，他们拼命的寻找着火光，想要看清朝他们奔袭而来的敌人，但是，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情的利刃，弓箭，已经从天而降的石雨。 佐顿王子和他的部下都没有停留，当他们在兽人的营地前打开一道缺口，就迅速地跑马穿过，将剩下的敌人留给自己矮人的同盟，一人一骑，一骑绝尘。 佐顿王子曾经想过，是否需要放慢行军等一下跟自己共同负责吸引敌人的蛮族勇士们，但他一进战斗之后就吃惊的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不该对此存有顾忌。这群人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比自己胯下的骏马慢，不过想想也是，当初的蛮族勇士就曾负责过吸引狼骑兵的部队，巨大的座狼短期的爆发力可比这些军马要快多了。 尤其是看到那些蛮族勇士们在飞快的移动当中，还能够张弓劲射，直接把自己头顶上盘旋的蝙蝠骑士给射下来，佐顿王子顿时对这支仅仅三百人的蛮族部队刮目相看。 “王子，这些野蛮人的技术倒是真厉害，我本来还以为他们会拖累我们呢。” 说话的人叫做扎尔达，是佐顿王子的左膀右臂。 “是啊。”佐顿王子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我们也不能够放松警惕，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最终个还是要看我们的。” “明白。” 19年前的佐顿王子曾率领一支仅仅700人的骑兵队杀回王城，拯救王国于危难之中，当时包围王城的叛军也有万人，但却远远不及今日，残暴庞大的兽人大军。 “这让我有些回想起当初那场战争的时候了呢。” “你感觉到热血沸腾了么？” “是啊。” 扎尔达也曾是那跟随王子700骑兵回援王城中的一员，当时的少年已经建功立业。 “拜仁，卡西，诺德，让……”王子笑着摇了摇头，眼中尽带着回忆，“我其实当时没想过自己会从那场战斗中活下来，毕竟，左罗曼当时已经控制了王城。” “我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 “是啊，说不定今天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那还真是糟糕，我还没来得及跟金妮告别呢。” “还有小拉尔？” “哈哈哈，是啊。” 拉尔是扎尔达三岁的儿子。 两人同时沉默一阵。 佐顿王子转过头来，碧色的眼睛望着扎尔达：“所以活着回去，牺牲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们一起活着回去。” 扎尔达张了张嘴，然后笑了起来。 “如你所愿，我的王子！” 两人相视一笑，一踢马腹朝前飞奔起来。 前方，又是一个兽人的据点。 他们控制了这一带的关节，佐顿王子很清楚，要想直面真正的大部队，这一些只是类似招呼的见面礼。 但话虽这么说，对方的人数也不少，而且拜得刚才的火光，兽人们已经发现有人连夜偷袭，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不要停下，张开护盾，冲过去!”王子喊。 西斯卡梅王国的魔法骑兵和一般的骑兵战法不同，因为熟悉魔法的运用，他们在冲刺的时候都会在自身周围张开一层魔法护盾。单体的护盾守护的范围不强，仅能守护住一个骑兵正面半径50公分的距离，但是一群骑兵同时张开护盾，就可以抵消掉绝大多数的飞行器具——比如说兽人的箭矢。 兽人的箭矢很粗糙，纯粹使用硬木削的，箭头处对上一点粗陋的铁器。这点攻击在魔法骑兵的防御面前，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王子，我们要怎么做？” “冲进去，再从北门冲出，不要恋战，后面有我们的大部队，把敌人要给他们，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冲过去。” 话虽简单，但是枪林弹雨，真正的冲锋如果没有勇气和信任，哪怕有了丝毫的滞碍，他们也无法顺利完成。 然而，这正是西斯卡梅魔法骑兵真正厉害的地方。 随着佐顿王子的一声令下，整个骑兵队的所有成员都整齐划一地拔出了身上的佩剑。西斯卡梅王国的魔法骑兵不装备在突袭和广阔平原上交战会很有优势的长枪，而是采用佩剑这种适合白刃的武器，骑兵队当中所有人的剑锋都带着淡淡的白光，那是附加了魔法的光泽。 没错，西斯卡梅的魔法骑兵并不适用那种绚丽夺目兼具破坏性的攻击魔法，他们的佩剑都是魔法剑，当魔力注入其中，就会附加魔法的伤害。 而更是作为其中佼佼者的拉斐尔－佐顿王子，已经一骑当先，撒开胯下骏马的四蹄，朝着那些绿皮的兽人们无畏地冲杀了过去。 “火焰，怒蛟！”魔法剑的使用方式和魔杖类似，只是它内部的构纹已经是刻画好的，使用者只需要注入魔力即可。这样的魔道具有利有弊，可以在很短的时效内发动魔法，但是可以选择的空间很少，也不像法师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构筑魔法。 但是对于王子来说，用什么手段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何将眼前的敌人消灭，打开一条通路。 一条炎蛇随着佐顿王子的挥剑猛窜出去，一口吞噬了眼前那阻挡着他们的几个兽人步兵。 王子奋勇，属下自然也是不甘人后，不过佐顿王子却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冲，别停下，冲过去！” 在这里贪图杀敌，那就本末倒置了，佐顿王子很是理性，而且随着他的这一声叫喊，刚刚还有些分散出去的队伍立即又收束起来，像一捆被扎紧的利剑，迸发出无法言喻的凝聚力。 单纯的兽人步兵很难在人类这种兼具纪律性和杀伤力的骑兵面前有所抵抗，尤其是现在是夜晚，除了明显的光源，他们的视线只能分辨三米以内的事物。当他们看清了冲锋过来人类骑兵的时候，对方手里的利剑，早已带飞了他们脖子上的脑袋。 而跟在锐不可当骑兵后面的，是奥巴马带领的蛮族勇士们。 和人类的骑兵不一样，蛮族厉害的并不是那种纪律严明的组织性，而是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尤其是前面有佐顿王子他们负责开道，奥巴马他们这些蛮族勇士只要在后面负责猎杀那些被骑兵冲散的兽人就可以了。 蛮族勇士的箭术可是完全不亚于萨克，哪怕不用弓箭，身体矫健能人所不能的奥巴马他们，也能迅速地绕到目标的身后，割喉放血。他们就像黑暗中游走的刺客，往往只要出手，就绝不留下活口。 很快，先锋部队已经突破了这道关卡，他们没有丝毫地停滞，继续向前进发。 天空的蝙蝠像是乌云一样黑压压的汇聚，他们不断地发出凄鸣，在这支深入敌后的小队上空盘旋。 而距离这里仅仅只有三里地驻扎的兽人大营，也因此有了奇妙的动静。 站在山峭上的那匹巨大的座狼一仰高傲的头颅，对着天空张开了血口，当悠长的啸声过后，骑在它背上的那个血红色皮肤的兽人举起了悬挂在脖子上的古朴号角，然后角声长鸣。 在他的身后，一波接着一波的兽人跨上座狼，拔脚飞奔一头接一头的蝙蝠骑士冲上了天空。 视角渐渐拉远。 一支汇聚的凶猛兽潮，开始向西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