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情

    柳梦瑶拜访客户回到家已过了八点，新闻联播播完了，省新闻联播也播完了，现在是永庆新闻时段。

    放下包包和资料，来不及喘口气，她拿起客户资料看起来，计划着明天的工作。

    自从在华庭对杨逸表明决心奋斗后，她日思夜想的是怎么联系客户，怎么谈单，怎么争取到公司更多的支持。杨逸的影子在她脑中暂时性的淡忘，两人虽然同一家公司，却各忙各的，难以碰面。

    永庆分公司的业务员们在柳梦瑶正能量的影响下，不用郑爽天天打气，也努力了很多，大家心照不宣觉得不能让一个女孩给踩在脚下，一群男人们上班第一件事便是瞧业绩榜。以前这个榜形同虚设，现在天天有人在前头晃悠。

    眼看着同事们追了上来，柳梦瑶更拼命了。机会永远属于第一名。她要争第一，要升职，要在咨询界做出名头。

    所以，她只能比别人更努力。

    电视里的声音传进耳朵，记者用永庆方言讲述着昨天在国道收费站路段发生的一起车祸，在交警没到场之前，一个大男孩代替交警指挥交通，使现场不再拥堵。

    她刚刚坐车通过那里回家。柳梦瑶无意中抬起头，电视画面正中央，杨逸一手向前挥，一手手掌朝外推，似模似样学交警在指挥。

    柳梦瑶呆住。

    特写镜头拉近，白皙的肌肤，俊朗的五官，深遂的眼睛，专注的神情，不是杨逸是谁？

    新闻播出时，杨逸并没有在电视旁，没有看到这段画面。手机却在瞬间几乎被打爆。

    看到新闻的同事，周正茂、常云山等人不约而同抄起手机拨了杨逸的电话。

    杨逸在医院里，坐在病床旁的小木凳上，听着肖雨轩和朱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思绪飘得很远。他睁开眼睛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也是在医院里，那时他身边有一个漂亮洒脱大气的女孩子。

    然后，手机一个接一个地响了，问的是同一件事，得到肯定回答后，有的艳羡，有的责怪怎么今天没听他提起过。

    这么一件乐于助人的好事，张师傅不嚷嚷得到处都是？他转性了？德成的司机，载的不是领导，而是咨询师和业务员，绝对不会左耳进右耳出当自己不存在的。他们常把同事们的臭事在行车途中当消遣，是不折不扣的移动信息中转站。

    何况这是好事，而且张师傅参与其中。弄不好，能在德成搏个先进也说不定。

    应酬完好奇的同事，杨逸拨电话给了张师傅。

    张师傅茫然：“我今天请假，没去上班。”然后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什么，上电视了？有没有拍到我？”

    真是本性难移。

    杨逸挂了电话，张师傅反打过来：“哪一个台在播？有没有我？”

    杨逸哭笑不得：“我哪知道啊？你问其它同事吧，我们公司很多人看到。”

    肖雨轩和朱颖停止闲聊，静听杨逸通话，等杨逸打发了张师傅，肖雨轩道：“小杨啊，说起来，你对我表妹那是救命之恩……”

    杨逸笑着摆手，道：“说什么呢，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动不动的就救命之恩？我只不过先垫付了一下医药费，朱小姐已经把钱还我了。这事，以后别再说了。”

    他下班后想着好人做到底，去瞧瞧朱颖经医生救治后怎么样了，才过来的。哪里想到肖雨轩一见他便拉着不放，非要他等会一起走。

    朱颖又不让肖雨轩走，非得拉着肖雨轩说话。

    这表兄表妹的，青梅竹马，古今中外是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啦。杨逸本不想当电灯泡，无奈肖雨轩开口闭口自己人生路不熟，说得离开他就会迷路似的。

    杨逸只好跟他约了时间，再呆半个小时。

    朱颖昨晚独自躺在这儿，连上洗手间都不方便，想开个贵宾房，又被告知这间医院没有，某某医院有，问她是不是考虑转院。

    她要能折腾，早回燕京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呆吗？父母倒是想来，她费了老大功夫才劝住，难不成让父母放下工作跑这儿伺候她？

    安排给她住的病房，十几平方，四个床位，全都住满了。护工只能在只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里打地铺，也不知道病人为什么这么多。

    小腿疼痛，加上人在异乡的孤独，让她很烦躁。表哥再三保证萍水相逢的小杨同志信得过，她凭什么相信？就凭人家在发生车祸后第一时间敲车门让他们逃离可能爆炸的捷豹？还是凭他叫司机送她去医院？

    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能看出什么？怎么就信得过了。

    今天她和表哥争执了一天，表哥只好妥协，说什么在燕京调人过来，在宾州找朋友过来，和让小杨帮忙三个方案里由她选一个。她哪个都不选。

    最后，表哥居然让宾州的朋友明天过来处理受损的捷豹，他明天从永庆直飞燕京，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了。

    她很想把表哥剁碎了，偏生没有眼色的小杨同志又愣头愣脑闯了进来。

    从小接受良好教养的她只好硬生生忍住，装作心平气和说些闲话打发时间，等小杨离开再和表哥理论。

    表哥非得拉着小杨不让走，还不是担心她变身母老虎？

    她还真不信，以表哥心高气傲的性子，能屈身跟杨亦成这种升斗小民交往。不过是拉着他做幌子罢了。

    肖雨轩见杨逸说着话，又看时间，忙道：“肯定没到点，你放心坐着，等会我们回去后我请你吃宵夜。永庆有什么好玩的，我请你。”

    在他看来，工资不高的助理，高档场所应该消费不起。年轻人喜欢热闹，带他去开开眼界，也算变相谢他的人情了。

    杨逸道：“永庆玩的地方很多。你要去的话，我列张名单给你。我就不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朱颖心里鄙视了杨逸一下，小市民就是小市民，朝九晚五，谨小惧微。

    肖雨轩道：“现在还早。我们九点过去，玩到两点回来，保证不耽误你明天上班。就算真玩过了，明天请一天假嘛。你一个月多少工资，请假扣不扣钱？”

    杨逸笑笑，道：“我明天跟客户约好了，答应人家的事得做到吧？这跟多少钱可没半毛钱关系。”

    朱颖新奇道：“怎么，你一个助理，也约客户？跟公司里的前辈一起去的吧？”

    在她想来，杨逸还在学徒阶段，再怎么滴也不可能单独下厂。

    杨逸道：“那倒不是。”

    对工作上的事，不肯多说。对肖雨轩表兄妹的事，也从没问过。

    肖雨轩拉杨逸出了病房，来到楼梯口僻静处，掏出一张银行卡，低声道：“里面是五万元，你拿着，一来感谢你和你的同事救助的我表妹，二来，我表妹在这儿一个月，麻烦你多多照顾。”

    杨逸没接，道：“我已经说过，举手之劳，不用谢。至于你表妹在这里住院，有请护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就是下班后过来探望，陪她聊聊天，让她不太寂寞而已。这个，也是举手之劳。”

    肖雨轩恨铁不成钢道：“几万元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对你来说，可以少奋斗三年。你不用跟我客气。”

    杨逸道：“我没客气啊。你非要感谢才安心的话，不如感谢一下送你表妹来医院的我的同事，或者他肯接受你的财物。至于我，真的不用。”

    肖朱两人的心思杨逸怎么不明白，五万元对普通人来说不算小数字，他却没有看在眼里，帮助两人，他确实没有要求回报的想法。

    肖雨轩硬把银行卡塞进杨逸手里。杨逸推开，自顾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