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漫天的飞雪，冷落着苍茫的大地，也使得万物都为之而颤栗。 永州城，街道之上都是匆匆而行之人，为的是躲避风雪，亦为的是前程、买卖。而街道两侧，坐躺着许多小孩，衣衫破烂，面黄肌瘦，却是无人问津。 须知，世间最冷的，终究还是人心…. 一个小女孩卷缩在角落，浑身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近似空洞的双眼中唯有一丝倔强之色，浮动不定，如同黑夜之中的微弱烛火…真怕就这么熄了。 数天前，小女孩还自认为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虽然她只有一个樵夫爹爹，住着也只是山中茅屋，而吃的连粗茶淡饭都算不上。可是，这就够了，与亲人相依为命，还有比这更加安逸欢喜的嘛，至少她满足了。 一次，小女孩的爹爹上山砍柴。最后，却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爬了回来。原来是路遇猛兽，在逃脱过程中，不小心跌落了山崖。樵夫在临终前，告诉小女孩，他并不是她的生父，小女孩只是他在林中捡拾到的，而那时她尚还在襁褓之中。 小女孩已经忘了自己是怎样恍惚的走到这里的，她甚至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漠然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躺着的几个小孩，他们从昨天开始就不动了，而另一边的几个，是在不久前才没的声息。看着一片雪花慢悠悠的飘到自己手背上，然后一点一点地融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想活的没有活成，想死的却是死不了。 “我为了什么活着，难道就是来世上‘享受’苦味儿的吗？”小女孩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到答案。 “叮..”的一声脆响，一枚老旧的铜钱摔在了裸露在雪面的石子上，然后，轻滚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真是可怜的孩子。”一个妇人拉着自家小孩，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眼小女孩，随手便丢出了一份施舍，然后无奈地走掉。 或许是因为小女孩是周围这些孤儿中唯一的女孩，所以才有了这份难得地施舍罢。看着静躺在雪地上的铜钱，小女孩知道它可以换来两个热乎乎的馒头。 眼眸中的犹豫之色一闪即逝，随即便只剩下了倔强。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跑过来抢走了铜钱，随后就是更多小孩地追抢争夺。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站在了小女孩的面前，身躯有些伛偻，面容看似苍白的五旬老者。 “有趣的丫头。”老者缓缓地伸出手，语气平静，“我教你如何活下去。” 半晌之后，小女孩依然倔着脸，静默地缩着身子，仿若眼前的老者根本不存在一般。 “我让你活着，而你将要为我做些事情。”对于小女孩的不理睬，老者似乎并没有生气，依旧伸着手，淡淡的话语伴随着呼出的热气，显得有些暖人，“人只有被需要了，才有资格活在世上。” “人只有被需要了，才有资格活在世上。” 小女孩近似空洞的眼眶中闪过一丝亮光，她仰头看着老者，用孱弱的语气问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你能告诉我吗？” 老者脸上一愣，心中有些讶然，他没想到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会问出这种问题，沉吟了片刻道：“丫头，你要是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那么就找一个需要你的人罢。为他而活下去，被别人需要了，就有理由活下去了。” 小女孩冻得发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用稚气而倔强的口吻说：“我找到了。” 说着，她伸手拉住了老者的手。 “丫头，以后就叫我爷爷罢。” 小女孩一怔，有些乖巧的嗯了一声，随后就屁颠的跟在了老者身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在路边凄惨冻死饿死的人，小女孩自语了一句，语气幼稚，言辞却是怪异：“以后不能让别人看着自己死。” ………… 上官玲珑俏丽的面容上，此时却是泛起了难看之色，心中更是不知所措了。 对方居然提出这么无耻的要求，而且还是夹带着威胁之意，这不禁让上官玲珑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上前一掌怕死对方。 可是，这近十年来，上官玲珑对于修炼武功，却只是浅尝辄止而已。这倒也不是上官玲珑资质差，只是她觉得高明的杀人之术，乃借刀杀人，而亲自动手，不过是莽夫罢了。所以，多数时间，她都用着跟爷爷学心机，学城府，学着怎么谋算别人。 至于，刚才上官玲珑击杀斗篷怪人之事，也只是因为对方大意，并没有对她设防，否则，以她初到演蛊门的短短几个月，又怎么有本事杀得了核心弟子。 如此一来，上官玲珑自然是不可能从莫言手中逃走了，更别说杀了莫言了。要知道，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就是再高明的算计，也是没用的。 因此，纵然是上官玲珑这般心智高绝，诡计多端的女子，在遇到眼下这种事，也只能手足无措了。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怎么会蒙骗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上官玲珑眼珠滴溜一转，蓦然对着莫言媚笑了一下，随即又语气娇羞的说道。 对于上官玲珑突然的媚声娇气，莫言只是眼睛一眯，面色平静而对，可是，心中却是大感受不了。莫言可是深知此女的可怕的，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被她给算计死了，自然是不敢动什么歪脑筋，至于他威胁逼迫对方，也只是无奈之举，要不是为了剩余的半粒药丸，他也不会做这种连自己都暗骂自己无耻的事情。 想到这里，莫言不禁有些腹诽，也不知道这个上官玲珑是吃什么长大的，看她也不过就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可是心智却是远超一般的成年人。还真是生就了一个七窍玲珑心，却滋蕴出了一个诡谋歹毒的小恶女。 其实，莫言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小小年纪，却已经是杀人不用眨一下眼睛了，而心智也并不在上官玲珑之下。 不过，话说回来，莫言他是自小磨难，又看着最亲近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前头，可以说他有如此的心智，可算是一点一点的被困苦磨砺出来的，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多亏了余姓老者的那本手札，上面记载的十数年行事为人之法和各种体会，也是让莫言懂得了许多东西。 “你就不用多费唇舌了，你若是自己不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莫言便向前走上了两步。虽然对这事莫言也是觉得有些无耻，可是在性命攸关之际，他也不管不了那么多了。 上官玲珑脸色狂变数下，语气狠狠地说道，“我会杀了你的。” “至少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上官玲珑又冷冷的重复了一句，随即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脸色有些僵硬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笑童，然后对莫言说，“不管他是谁，让他滚远点。” 说完，有些冷意的脸色，竟浮现了微红。 莫言一愣，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奈的撇了撇嘴，可是心中却是暗自偷笑，笑童可不是活人，她难道还怕他偷看。不过，莫言当然不会向上官玲珑解释这些，也就直接命令笑童蹿入了密林。 “放心，我会让笑童在四处巡视的，绝不会让其他什么人过来偷看的。”莫言没心没肺的调侃了上官玲珑一句，心中也是狂笑不已，毕竟，上次在永州石室被威胁的仇，这下总算是得报了。 “你……”上官玲珑脸上一会怒色浮现，一会又羞红乱飞，狠狠瞪了莫言几下，却是吱不出什么话来。 上官玲珑脸色晕红，双手则似动非动的停留在了腰间的腰带之处，静默了片刻之后，只见她一咬牙，不情不愿的开始解起了衣带。 至于一直站在旁边静观其变的莫言，此时则是细细的盯瞧了起来，生怕对方趁他不慎，做出什么小动作来。不过，随着上官玲珑慢慢的脱下一件件衣物，莫言心中却也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仿若有些期待，也似某种悸动一般。 莫言不禁觉得浑身一阵的模糊飘荡，体内一股热流直冲脑袋之中，竟差点从他的鼻中喷涌了出来。 “看够了没有。” 就在莫言有些愣神之际，一句语气极为不善的话语钻入了他的耳朵。莫言一个恍惚清醒了过来，只见上官玲珑脸上的绯红之色已经到了脖子之处，此时，她咬着唇畔，眼中泪光一闪，可立马便被nongnong的倔强之色掩盖。 莫言无奈的用手指轻摸了下鼻子，露出了难得的歉意之色。只听上官玲珑冷冷哼了一声，接着就把脱下来的衣物丢了过来。 莫言伸手一接，立马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好似茉莉花香味，却又多了些什么。虽然莫言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可是在余姓老者的书房中，也翻看过几本这方面的书籍，一开始也不过是好奇而已，可后来却是有些不自禁的一口气给看完了。所以，对此，莫言也不是一点都不懂，几乎瞬间，莫言就猜出了混杂在茉莉香中的，应该就是书上所说的女儿处子之香了。 这股幽幽隐隐的诱人香气，如同是一丝火星，顷刻间就在莫言体内引燃了一团烧人的邪火出来。莫言一个激灵，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刚才那一刻，他差点心神不能自收，丹田之中的内力也骤然逆转了起来，若不是紧要关头子母噬魂蛊散出了阵阵的凉意，浇灭了乱窜的邪火，莫言恐怕已经走火入魔了。 惊出一身冷汗之后，莫言不禁暗骂自己没用，居然差点死在几件衣服手里。这时，莫言才大感书中所言的精辟对理，女人果然是最厉害的杀人器具，这种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还真的很难让男人抵挡住，有些甚至是甘愿为此而死。不过，莫言也是经过了这次深重教训之后，在以后的修仙之路上，才能数次多过众多的诱惑与毒手。当然，这只是后话了。 莫言凝心静气之后，就细致地查看了每件衣物，可是，除了一块内门弟子的腰牌之外，却翻不到任何东西。这不禁让莫言心中郁闷不已，更是沮丧了半天，暗骂上官玲珑的狡猾，身上居然连一件有用之处都不带出来。 “你给我记住。”片刻之后，整好衣衫的上官玲珑，脸上依旧是微红，狠狠地怒声了一句。 莫言也是面露尴尬之色，随即就打了个哈哈，应付了过去，毕竟，这次还真是他错怪了人家，而且剩余的半粒解药也还在对方之手，莫言自然不好再冷脸应对了。 莫言忽然想起了什么，眼角向不远处一瞥，随即也不管一旁怒视着他的上官玲珑，一个溜烟就跑到一侧，竟是之前死了斗篷怪人尸体处。只见莫言上下其手，左右开弓，三两下就把尸体身上的东西都收刮了出来，然后也不问问一下斩杀此人的上官玲珑，就尽数收入了囊中。 做完这些后，莫言才走到上官玲珑面前，脸上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说道：“现在可以说其他事情了，到底打算让我做什么，先说好了，要是事情很危险，还是免开尊口罢。对了，随便解释一下，与别人一同来催幽谷的事情。” 看着眼前这个小贼居然一脸自若的说着话，似乎刚才发生的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连一点歉意都看不出来，这不禁让上官玲珑差点气昏过去。上官玲珑当然不是稀罕什么狗屁道歉之言，只是莫言的这副表情实在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道是上官玲珑涵养太好，还是正憋着一股子气，居然也只是冷了一下脸，然后说起了什么来。 半个时辰过后，莫言眉头紧锁，拱手与上官玲珑告辞了一声，就见他带着笑童蹿入了密林，消失不见了。 “你给我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上官玲珑朝着莫言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即吐出了一句冰冷冷的话，可是，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本还寒着的脸，又一下子绯红了许多。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莫言回到了翠幽谷的竹楼内。他之所以还敢回来，自然是上官玲珑告诉他，被她谎称去报信的丁姓少年，早就被她杀了，然后丢入了谷中的小湖之内。对此事，莫言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毕竟，他现在和上官玲珑是一根草上的蚂蚱，也不担心对方会胡说。 此时，莫言懒懒地躺在了竹床之上，眼睛一闭，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经过这番事变，他实在是累极了，至于其他什么事情，也只有等养足了精神，再慢慢考虑谋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