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手下

    “不愧是灭杀核心弟子的存在，我二人躲藏得如此小心，都逃不出阁下法眼。”静默片刻之后，一个掷地有声、浑然肃耳的声音，从巨石后侧倏然响起。

    随之，就见两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人缓步从石后走了出来。

    莫言在看清两人的相貌之后，原本略带煞气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讶然的神情。只因眼前这二人，他竟都认识。

    说话之人就是曾在演蛊门永州分堂见过的白衣少年柳如仇，数年不见，此人眉宇间慑人的厉色，已荡然无存，显得色厉内敛了很多。而另一人，则是当年被莫言定义为老实而不蠢的壮小子铁柱。此刻，模样依旧憨直，但眼神之中却流露着那种只有经历过生死一线的人，才会有的坚毅之色。而说起这铁柱，当年也算与莫言有过数言之交的。

    “没想到仅仅数年而已，莫师弟就学得一生绝世本领，实在让柳某惊叹不已。”柳如仇神态颇恭地说着，话语之中带着丝丝地羡慕之情。

    “是呀，莫师弟真是了不得，啧啧，刚才那些手段，实在让俺看的目瞪口呆了。”一旁的铁柱大大咧咧地抹嘴笑道，一副对柳如仇马首是瞻的表现。

    莫言听了这话，心中微凛，他可没想到对方还会记得自己。有些时候，总被人记着，并非什么好事。而且，莫言也有些奇怪这两人性格甚是迥然，却不知是如何凑成一伙的。

    “二位谬赞了，在下也不过是侥幸而已。”莫言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似笑非笑而言。

    莫言虽然不知道这二人是何时躲在此处，又为何躲在此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应该看到了不少的东西。而以莫言小心谨慎的性格，并未立马翻脸灭杀，反而还有说有笑的相待，绝不是念及什么相识之情，只是此二人既然先前未曾出手帮阴柔青年他们，而等莫言击杀了强敌之后，二人又没有立时而逃，显然是有着其他什么打算的。

    因此，莫言即便要灭口，也会在问清了一些事之后。毕竟，以莫言现在的手段，就算是法力大损了，对付两三个普通的核心弟子是不曾问题的，更何况只是内门弟子。

    “在下虽不知你二人有什么目的，但希望你们可以给在下一个不灭你二人之口的理由。”莫言话锋一转，语气有些森冷地说。

    “此地不宜久留，跟我来。”话音一落，莫言就身形一晃，朝一个方向激射而去，但其身法移动的速度，明显比以前要慢上许多，显然是只要柳、铁二人一有什么其他举动，他就立马返身击杀之。

    “柳大哥，不会有什么不妥罢？”铁柱看了一眼莫言身影消失的方向后，略憨的脸上浮出一缕忧色。

    “小铁，这位莫师弟刚才的手段，你也看见了。他要是想杀我二人，立时便可。”柳如仇说到这里，又一脸不甘不愿地低语了一句，“而且，说的难听一些，他要杀我们，如屠猪狗一般的。”

    “说起来，这位莫师弟还真是神通广大，也不知他是怎么发现你我二人的。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即便他没发现，我也会现身的。”

    “倒是小铁你，本来可以在他未发现我们行迹之前，就脱身而去的。你又何必陪着我受制于人，你并非像我这般非要有求于此人的。”柳如仇说到这里，不禁神情一黯。

    “柳大哥你说的什么话。当日在执行任务中，若不是蒙柳大哥相救，俺早就被人宰了。俺爹死的早，但是俺娘还是打小就教过俺的，在这个世道上可以为了活命去做恶人，但不能为了苟且偷生就知恩不图报。俺要是只顾自个夹着尾巴逃命了，就算日后有命回去伺候俺娘，俺娘也会拿鸡毛掸子打死俺的。”铁柱哈哈一笑，粗声粗气地说道。

    柳如仇一听此话，便缄默不语了，只是一拍铁柱肩膀，勉强地挤出一丝难看且真挚的笑容，然后口吐一声“走”，两人就朝着莫言的方向而去。

    就在莫言等人离开此处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数道人影“唰唰”的散落而到。

    其中，为首的一男一女在看到脚边一处，那个刚被炸裂开的丈许大圆坑后，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有这等威力的，怕是只有轰天雷了罢。”身披玄黑色斗篷的男子蹲身抹了一把坑边的焦黑烂泥，语气凝重地说。

    “我记得隗影似乎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过几颗轰天雷的，只是他失踪良久了。难道……”另一名披着斗篷的女子轻声微语之此，便黛眉渐锁地沉思了起来。

    “禀告魁首，虽然现场多处被人故意破坏了，但是打斗痕迹还是可寻的。并且，属下敢肯定，激斗之人起码有三人。”一名衣袖处镌绣有金丝蛊字的青年女子，在四下察看了一下之后，上前恭声道。

    而剩余一名手持折扇的男子，此时也手捻着一片指甲般大小的绿色甲片，面色甚为惊惧地上前道：“若是属下没有看错，此物应该是青龙分堂三大圣蛊之一怒焰螳螂的残甲。但是，此蛊一直都跟着壬辰，怎会葬身此处。”

    “壬辰的怒焰螳螂？”玄黑色斗篷男子听此，一把拿过残甲碎片，在细看了片刻之后，神情愕然，脸色忽变不定道，“要是没记错的话，壬小子是与霍仑一起执行任务的。难以想象，有人能够如此轻易将他们给灭了。”

    “也不定，先派人查问一下壬、霍二人是否回到内门，再断定不迟。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门中的确有位不速之客。”

    身披斗篷的冷艳女子说至此处，便冷然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核心弟子，近日不可单独行动。”

    “还有，尽量抽出些人手调查此事，等门中高层从中立之地归来之后，将结果呈递上去。”为首的男子补充道。

    其余两名属下在颔首应偌之后，便闪身而去了。

    “靴子，我有种不好地预感，似乎本门的倾覆就在眼前了。”冷艳女子在两名属下离开后，面色稍缓，却没来由地说道。

    身披玄黑色斗篷的男子一怔，随即一反先前之态，略显大咧地一拍胸脯道：“天塌下来，自有男人顶着，小萱你是多虑了。”

    “再说，除非此人是传说中的神仙妖魔之流，否则，就算他是先天级别的绝世高手，以其一人之力，也是撼不动本门根基的。”

    “但愿如此。”冷艳女子对着男子恬然一笑道。而心里却是幽幽叹息着：“倾覆了也好，换得自由身，就能寻他去了。”

    一处寂静的竹林深处，唯有猎猎长风摇曳着枝头满挂的软弱刀片，在夜色中“唦唦”作响。而在乳白的月晕之下，无声息地站着一名少年郎，神情淡然，目光如炬，仿若在其身上有着中年之人才有的沉稳之气。

    少年耸了耸背后的硕大葫芦，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说道：“你们应该知道在下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先说说你们有何目的。”

    话音刚落，两道人影也恰然而至。其中一个看似憨直的青年人，身形刚滞，就喘着粗气说道：“可累死俺了，莫师弟你的身法真是没的说，俺差点就跟不上了。”

    “莫师弟既然如此爽快了，柳某也就不绕什么弯子了。我二人的确有事相求，准确地说，应该算是交易罢。”柳如仇略微平稳了一下气息，直言而道。

    “交易？”莫言眉梢一挑，简略的接了一句，“说来听听。”

    一个时辰之后，莫言嘴角微翘的看着两人化为黑影消失在了竹林的某个方向。

    事情的缘由，倒是有些出乎莫言的预料。原来，这柳如仇本为青州一大豪门柳家庄的少庄主，只因柳家因事得罪了毒心教，所以惨遭灭门。唯有柳如仇和一名管家老奴逃脱了性命。至此之后，柳如仇就以报血仇为终生目的，也是因此，他才会不惜万难的加入演蛊门，为的就是学一身本领，好寻毒心教，报血海深仇。

    柳如仇和铁柱虽然习武资质不错，但是在门中却也不是最好的，再加上他们一个性子孤僻，一个是火爆耿直，所以几年下来得罪了门中不少高层的嫡系。如此一来，就更加受到排挤了，不仅增进内功的丹药屡屡被克扣，还隔三岔五派他们去执行一些高风险的任务，可谓是既冒险，又耽搁练功时间。

    而就在两人垂头丧气之际，就巧合地遇见了莫言“大显熊威”灭杀核心弟子的场景。两人在惊叹不已的同时，也极度地吃惊莫言能够在短短数年之内，成就如此强悍实力。

    于是乎，柳如仇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他身负血海深仇，只要有机会提升自己的实力，自然是做什么都甘愿的，所以就毅然决定投奔莫言了。

    至于，他所谓的交易，也就是甘愿为莫言卖命。在他想来，就算再怎么忠于演蛊门，也不过是卖命不讨好而已，怕是一辈子也受不到重用的，如此的话，还不如依附其他的强者，兴许好能有报仇的机会。

    莫言在听明白此事之后，也就略微的沉思了一下，然后就欣然同意了。

    以莫言一贯谨慎的性子和独来独往的作风，会一下子答应此事，也是有他的考虑的。

    首先，莫言的确需要在门中有几个耳目，毕竟外门弟子的消息就算再灵通，也不能保证万事皆知的。而有些事情，只有成为内门弟子，才能够更加清楚明了。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莫言深知自己此时的严峻处境，可谓是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就会有杀身之祸。再加上解药一事尚不明确，如同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随时会要了他的性命。

    因此，莫言必须要留有后手，这所谓的后手，自然就是柳如仇二人。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若真的不幸横死在演蛊门中，也有人可以替他去报了二狗的大仇。

    正是因此，莫言刚才在放二人离开之前，强迫着让他们各自吞服下了一份自制的百毒梨花散。

    此毒是一种慢性毒药，若是没有真正的解药，只要每月能够再次服下一份此毒，仍能够稳住毒性不发，并且只要有朝一日服下解药之后，身体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此毒是由百种毒料制成，虽然并不算是什么绝顶厉害的毒药，可一旦发作，也绝对能够致人死地的。而且要是事先不知道炼制此毒众料的掺入的先后顺序，即便得到解药配方，仍是无法制出真正解药的，因此保险的很。也正是因此，莫言才会安心放他二人离去。

    再次，莫言会答应柳如仇的交易，其实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对方也是为了报仇，其进入演蛊门的初衷，与他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这实在让莫言大生同病相怜之感。因此，他才会没有再三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当然了，莫言也绝非感情用事之人，他就一口回绝了对方的哀求，就是让他帮忙一起对付毒心教的请求。开玩笑，莫言自己的麻烦就够他焦头烂额了，怎会再自添烦恼。何况，人家毒心教又不是纸糊的，莫言还没有自大到可以无视毒心教的存在。

    莫言是只答应了尽量帮柳如仇和铁柱提升实力。这事是好办的，要知道莫言在这些日子里，可是在所杀之人的身上得到了不少增进内力的丹药，再加上余姓老者以前的存货，绝对能够让柳如仇二人在短期内，功力大进。并且，莫言在数位核心弟子身上缴获了好几本各式各样的珍惜功法和几种秘技。这些东西，莫言虽然是用不上的，可是对于内门弟子的两人，那是仿若至宝一般的存在。

    在与两人初步商量一些相关事宜之后，莫言就很是大方的给了他们一些增进功力的丹药和数本秘籍。莫言深知要想让一个人真正的忠心于你，除了强势地威迫之外，适当的甜头好处，也是必不可少的。然后，他又与欣喜不已的两人商定了联络方式，随即就吩咐他们离去了。

    之后，莫言就自行回到了翠幽谷内。在询问了笑童几句话后，确认谷内并未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他就什么都不顾的躺下身子，撇头大睡起来，至于其他事情，自然是等着养足精神，再慢慢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