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烟波岛
莫言摸了摸下巴，眉梢一挑，道：“也就是说你那两位好友只是替罪羔羊咯？” “正是如此，还望前辈出手相救。”纪若南又是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言辞恳切无比。 此时，两人身处于一个颇为幽静的院落之内，正是莫言早先包下来的住处。先前在巷子里，莫言意外从语无伦次的此女口中听到了一些有用信息，于是便立马改变了甩手走人的念头，并干脆将此女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并详细询问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女叫纪若南，她口口声声提到的两位好友则是一对姓罗的亲兄弟，三人皆是孤儿，又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可说感情深厚。而这罗氏兄弟也算小有出息，在一个三流帮派中混成了小头目。至于如今为何身陷囹圄，却要先行说一下淰州城内帮派的主要营生。 在淰州城内，所有大小帮派有一项重要的钱银来源——押镖。简单说，就是做水路上的镖局生意，那些商会把自己的货物托付给某个帮派，付出必要酬劳，而接下单子的帮派则出动船只和人手押运，把货物送到指定的地方。 罗氏兄弟所在的三流帮派就在前不久接到一份大单子，而在安排好船只和人手之后，由一名堂主亲自带队出发，这其中自然有罗氏兄弟。 整支船队在前半路途中安然无事、顺风顺水，可就在途经一处水域岔口时，问题出现了。那位贪功冒进的堂主为了让船队能够提早一步到达目的地，从而让自己在帮中大树威信，便强行命令船队走某条水域捷径，而此捷径虽能节省十几日航程，但途中密布暗礁，暗流和漩涡也时常出现，水势复杂变幻莫测。然而，无论那些经验丰富的老船员怎么劝阻，这位堂主仍是抱着侥幸心理，一意孤行。 于是乎，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整支船队在那片号称“沉沦之领”的水域全军覆没。至于罗氏兄弟则因为天生水性极好，再加上船沉之际两人都机灵无比的抱着一个大木桶，才算没有葬身湖底。两人躺在大木桶内在湖上漂了数日，正当快要饿昏之际，却迷迷糊糊看到天空中悬浮着两名男子，他们以各种不可思议的神通大打出手，余威使得水面都翻滚不停，再然后两人便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而等他们再次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是被路过的商船救起来的。更让两人吃惊的是，那位导致整个船队覆灭的堂主竟也在此船上，居然没死。 之后，他们就顺顺利利的回到了淰州。而原本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罗氏兄弟怎么也没想到厄运才刚刚开始。原来，那位同样生还的堂主为了保住自己在帮派里的地位，竟然抢在罗氏兄弟之前，先行向门中汇报了沉船的“主要经过”——罗氏兄弟是本门敌对帮派的jian细，此次沉船就是这二人与外敌里应外合，而本堂主在危急关头舍身杀敌，只可惜敌众我寡，无法力挽狂澜，而最后关头本堂主更不惜跳湖殉职，只可惜弥留之际被路经商船救起，之后本堂主痛定思痛，深刻觉得要留下有用之躯继续报效本帮，同时揭露jian细的丑恶嘴脸。 原本，这等漏洞百出的谎话应该是不可能轻易蒙混过关的，可因为这位堂主的jiejie是帮主大人极为疼爱的小妾之一，这枕边风一吹，再加上罗氏兄弟人微言轻，如此里里外外一来，自然是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可怜的罗氏兄弟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蒙上了不白之冤，被当成jian细抓进帮内死牢，成为了替罪羔羊。 至于纪若南为什么对沉船之事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是罗氏兄弟在刚刚回来的那几日里对此女说的，三人本来就相依为命，无话不谈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想让在下救出他们，倒也不是不可能。”莫言看了此女一眼，倏然说道，“不过，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纪若南听了前半句，倒是脸上大喜，可莫言的后半句一出口，却让其柳眉微微蹙起。 “只要前辈真能救出小女子的两位好友，那么无论何种条件……小女子都莫敢不从。”此女似乎想岔了什么，只见她神情好一阵犹豫不定，可最后还是一咬牙说道。而话音刚落地，俏脸就慢慢红了起来。 莫言见此，不由得一怔，随即便想明白了对方为何如此表现了，他心里大翻白眼，表面上则故意咳嗽几下，道：“在下惟一的条件就是纪姑娘那两位好友能够把当日见到神仙的整个过程详详细细的跟在下述说一番。” 而在听清楚莫言的真正条件之后，此女很是意外的眼睛瞪得老大，可紧接着此女似乎又因为刚才自己会错意而再次脸蛋通红，至于莫言为什么要提那种条件，此女则完全没有往里面去想。 对于这么容易脸红还喜欢露出可怜兮兮模样的女子，莫言倒实在是头一次见，颇有些头痛不已。随后，他在问清楚了其好友具体关押的地点之后，便将此女安排在院内的某处厢房，自己则打算立马就去救人——说实话，以莫言现在的手段，他还真没把一个小小的三流帮派放在眼里，何况只是偷偷溜进去救人而已。想当年，偌大一个演蛊门不是照样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飞沙帮一个在十年间迅速崛起的年轻帮派，虽然现阶段还只是三流角色，但没有任何江湖人士会质疑它在未来十年内上升为二等大帮的实力。 气势不凡的飞沙堡在红彤彤的夕阳下以猛虎姿态卧于西城陡峭的岩山上，所谓的虎视眈眈莫过于此。坚固高绝的厚重外墙，铜墙铁壁般屹立，其上每隔数丈就有一座小型哨塔，十几名身手了得的护卫昼夜轮换。穿过铁通般的外围，堡内建筑如皇宫般肃然华丽，而整体布局坐北朝南，显得霸气十足。每隔一小会，就有一队又一队气势汹汹的护卫们来回巡逻，而几乎每一队都牵着数只驯服的猎豹。 两个时辰之后，一道人影趁夜跃上飞沙堡城头，而几名放哨弟子在夜色中毫无声息地昏厥过去。 一盏茶功夫之后，那个鬼祟身影没有惊动任何人便穿过飞沙堡的重重戒备，悄然摸入堡内关押重刑犯的死牢。 半个时辰过去，一名头戴面具之人带着两个拖油瓶似得家伙被堡内之人发现行迹，一时喊杀声骤起。 当淰州城内各处的打更小厮敲响锣，第三次扯着嗓子喊：“天干夜躁，小心火烛”之时，三道人影窜入南城。 一间颇为雅致的书房内，略有血腥之气弥漫。在昏黄跳动的烛光之下，三男一女落入眼帘。其中，两名容貌有几分相似，模样有些憨直的青年人，手脚上稍有伤痕，但他们对此毫不在乎，而是满脸激动地对另一名少女说着什么，好似久别重逢一般；反倒是另一名相貌普通的青年神情漠然，此人全身上下明明没有一丝伤患，可是一身夜行衣上却染满血渍，看来那些血渍应该是别人的。 “纪姑娘，你先领着两位罗兄弟去厢房包扎一下伤口吧。在下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向他们说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希望明日不要让在下失望了。”莫言说到此处，也不等对方回话，便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那位纪姑娘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反倒是罗氏兄弟一听此话，神情畏惧地看了看莫言，随即拉着此女，极为恭敬地退了出去。 此次潜入飞沙堡本来是顺利无比的，只是莫言怎么也没想到罗氏兄弟这对拖油饼竟毫无半点身法底子，如此一来在带二人离开之际，自然是轻易便被发现了行迹。而为了在大批围攻者追杀堵截中护住两人，莫言也不得不大开杀戒了。几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总之，飞沙帮的那些高手几乎被莫言一锅端了。而罗氏兄弟正是因为目睹莫言如此狠辣的一面，所以才会极为畏惧他的。 想到这里，莫言便一拍腰间储物袋，灵光闪动间飞出一块奇寒玉石，其上黑光狂涨幻化，随之一名身姿曼妙的美艳女子凭空转现，她咯咯一笑，娇声问道：“公子唤阿奴出来有何吩咐？” “你去盯着隔壁那三人的动静，以免他们溜掉。还有，也稍加注意一下院落附近的情形，若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窥视……就以老方法处理。” 片刻之后，一道黑光悄然遁出窗外。 本来这种盯梢之事，自然可以驱使隐蜂蛊完成的。只可惜当日莫言一离开楚国地界，没过几天功夫，身上带着的那些蛊虫就莫名其妙的逐一死掉了，也不知是蛊虫只能生存在楚国这样的特定环境之下，还是有其他缘由。 一宿功夫转眼便过，而莫言也在打坐调息中平抚了昨日肃杀引起的心境不稳。 “你们无须担忧什么的，只要把知道的事一点不漏交待清楚，你们想何时离开就何时离开，在下绝不阻拦。”此时的莫言目光清澈，神情平淡，看起来就好像一名普普通通的青年。他端起一只晶莹剔透的玉质茶杯，悠然抿了一口其内香茶，缓缓而语，“至于你们先前做出不辞而别这等无礼之事，在下也不会追究什么的，大可放心。” 然而，即便莫言如此说，对面束手而立的三人仍是额头细汗直冒，满脸畏惧和不安，好似这位坐在他们面前悠闲喝茶的青年比杀人魔还要可怕。 说起来，莫言先前地担忧果然不是多余的，这对罗氏兄弟虽然对救命之恩是感激不尽的，但莫言那夜杀人不眨眼的形象已深深烙印在他们心头，自然对其又惧又怕，而昨夜罗氏兄弟也似乎对纪若南此女说了些什么，使得此女也惧怕不已。 于是惴惴不安的三人在合计一番之后，便决定开溜。然后就在黎明时分，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好不容翻墙跃出小院，打算着逃之夭夭，可三人刚一转身就迎面看到莫言坐在对面一家小摊位上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当即把三人吓得摸不清东南西北了。 “在下需要你二人把当时发生之事一字不差地说清楚，若是有什么隐瞒不实，后果你们应该知道。当然了，如果能让在下满意，自然也会有你们的好处。”莫言话锋一转，略有深意地看向罗氏兄弟，话语之中威胁利诱双管齐下，“在淰州城这等风云际会的地方，想闯出一番名堂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呢，若是在下能传你二人几种手段，那情形就大大不同了。至少，对付飞沙帮地追杀还是绰绰有余的。” 原本还面露忧色的罗氏兄弟一听到这话，不禁双眼放光。别看他二人只是三流帮派的小小头目，可一腔雄心壮志却不比任何江湖豪杰差到哪里去，只可惜这些年来苦于没有一身本事，屡屡受挫。而现在有大好机会摆在面前，如何能让他们不动心。要知道，眼前青年的厉害程度，两人在昨日可是亲眼目睹，假如对方真能授予一招半式，那自己还不一飞冲天。 如此一遐想之后，罗氏兄弟不禁精神一振，连先前的畏惧感也褪去大半。 “前辈有所不知，当时我兄弟二人饿得迷迷糊糊，再加上几日风雨漂泊，早已有些神志不清了。说实话，我连现在都还在怀疑那时情景是不是幻觉。不过，既然前辈对此感兴趣，我兄弟二人自然是知无不言的。”罗氏兄弟里那个自称大罗的青年汉子如此说道，而一旁的小罗则完全一副马首是瞻的态度。 “当日，那两位神仙般的人物一开始是大打出手的，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却倏然停手，还彼此有说有笑起来，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又因为那两位神仙都踩着一种长条形发光之物悬浮在半空，我二人倒也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 莫言听到此处，不禁眉头一皱。倘若真如对方现在所说，他不是又没有半点线索可寻了嘛。 “不过……” “不过什么？”莫言心中突兀一跳，急急问道。 “后来那两位神仙似乎也发现了飘荡在湖面的我兄弟二人，然后……” “咦，不对啊。”小罗疑惑地插嘴，“接下来我们不都饿昏过去了嘛，大罗你怎么还知道后面的事？” 大罗听此，不禁翻了翻白眼，道：“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你当时饿得神志不清，居然把老子的手当作鸡腿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才香喷喷地晕过去，害得老子差点痛死，人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那位小罗听到此处，憨直的面容上一红，嘿嘿嘿傻笑几声，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两位神仙在发现我兄弟二人之后，就直直地飞了下来。当时可把我吓坏了，只能立马装晕。”大罗说到这里便顿了顿，似乎开始回忆当时情形。而片刻之后，他恍然说道，“后来我似乎隐约听到其中一人说了‘师兄，你看我们要不要把这两个晕过去的凡人救到附近的岛上？’” 大罗脸色突然有些不爽快，语气忿忿地继续说道：“另一个神仙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说什么‘不过就是两个无足轻重的凡人而已，死活又有何干。你我刚刚比斗过一番，还是先寻处地方调息一下’。之后，他们似乎就飞走了，而我也真的晕过去了。” 莫言听此，心中老大的激动。听这个大罗的此番表述，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对方真是修仙者。于是，强压住内心的情绪，急切问道，“除此之外，对方还说了些什么，你想清楚一些。” 大罗见对方如此重视此事，倒也不敢轻率，立马苦思冥想起来，大概一盏茶功夫之后，此位似乎真的想到了什么，“当时在我快要晕过去之际，似乎听对方说要赶去什么烟波岛来着。没错，就是烟波岛！” “烟波岛？”莫言先是大喜，随即颔首沉思片刻，问道：“你三人可知道青洌湖附近有一个叫烟波岛的地方？” 三人听此，皆是很无奈地表示自己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岛。 “前辈有所不知，青洌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其中数处水域还危险之极。因此整个青洌湖水域里，其实还有许多未有人摸索过的黑色地带。”此次说话的却是那位小罗，顿了顿之后，又道，“淰州四大龙头帮派独霸水域航运权，据说他们手里各自暗藏着一份精密的青洌湖水域总图。此图自然不可能绘出百分之百的青洌湖水域，但绝对比市面上那些破烂的水域图要详尽百倍不止。当然了，这事我也是偶然听说的，其中有多少是属实的，就不太清楚了。” 莫言听了对方这些话之后，倒有些意外，随即便沉思起来。之后，他就让三人先行退下，而自己则窝在房内打算起来。 一日过后，两日过后，当第三日的日头高高升起又缓缓落下，而莫言的房门依旧紧紧闭着。罗氏兄弟和纪姓少女也终于抵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恭恭敬敬地推门而入。 “吱嘎”一声，房门应声敞开，可偌大的房间内空无一人，唯有在那张雕花木桌之上摆放着几本书籍模样的东西、一个精美的玉匣，还有一封书信。面对着早已空荡荡的房间和桌上之物，三人脸上各异。 （觉得好看的书友不要忘记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