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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血魃少年

    (大章)

    城下巨象开路,不知踩死撞死多少魏兵,只不过体形太大,一时被数百魏军持盾堵在桥头,后面乱箭齐发,射得巨象浑身是刺,反倒激发了其兽性,长牙如巨梭般扫过,六七人便被挑飞,又有数人补入人墙,不过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

    天上鬼翼更是残暴,每一头都力大无比,算是相当于一名入了品流的武道高手,此时在空中突袭城上弩兵,弄得魏军将领都头疼不已。

    却说袁归跃上城墙,也没有什么立场,一股脑将挡路的几个魏兵轮飞出去。众人见这黑臂少年力大无穷,都纷纷退却,没人敢近到他身前。袁归一时间居然无人能挡,普通守军被他一拳之下各个衣甲破开,浑身骨骼尽碎,砰砰之声炸响,如皮球被打爆一般。

    更诡异的是,被他一拳毙命还不够,死者更是浑身精血都化作雾气从五官流出,一瞬就被袁归扯走。血气沿着臂膀缭绕上窜,最终汇聚在那幽绿图腾之上。每多一丝血气,那图腾之色便深沉一分。

    随着十多人被吸干精血,袁归臂上的蛟图甚至逐生墨绿之色。他的心神也渐渐恢复冷静。

    云无伤与陈东刘伟等人早就溜得不见人影,他们若是还敢留在城上,怕是早就被这群怪物撕成碎片了。

    倒是齐赋带着一群弩手冲来,见那大开杀戒的怪人竟是袁归,一时不知如何言语,连忙止住放箭的弩手,朝袁归叫道:“那边可是袁公子?”

    不见应答。

    倒是正待跃入城内的袁归闻言停下脚步,侧脸看了过来。

    齐赋被这一眼看得心头莫名打了个寒战,确定了眼前之人的确是袁归,心中震撼不已。

    定了定神,齐赋也不敢托大,抱拳急切道:“袁公子,敢问可是在寻找灵芝先生?”

    袁归眼皮莫名一跳。片刻后他嘴唇微动:“灵芝先生?”

    齐赋愕然,补充道:“袁公子可是在寻找父亲?”

    袁归闻言,忽然踏出一步,吓得兵将纷纷倒退。

    “父亲?”袁归眼中露出迷茫,仿佛自问。

    更加疑惑的倒是齐赋,又多看了几眼,心道难不成这暮色里认错了人?可是这城上火把通明如白昼,再加上他好歹是地品中阶的高手,双眼精光之下,连十几丈外都瞧得清楚,怎么可能看错人呢?

    齐赋轻轻抬起手,弓弩手们悄悄将弩对准低头思索的袁归。

    袁归不断翻阅记忆,脑海中却是空白一片,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只记得那蛟龙神将烙在心头的誓盟。

    每当他回忆之时,那缠绕五脏六腑的魔气便会在经脉中乱窜,简直是蚀骨之痛。魔气继而窜入颅腔,使得袁归头痛欲裂,越想越痛苦。

    他抱着头缓缓蹲了下来,那臂上的黑气也愈发浓烈。

    齐赋见袁归不再动弹,示意其余人不要妄动,自己小心地靠近过去。

    一步,两步……忽然,袁归抬起头来,两眼猩红复燃,直勾勾地盯着齐赋。

    齐赋大惊道:“放箭!”

    轻弩重弩齐齐发箭,“嗖嗖”破空之声迭起,射向那才站起身的少年。

    的确,那些箭全都射在了袁归身上,刺入他的额头、眼睛、胸脯、小腹,几乎将他射成了蜂窝。

    齐赋暗叹一声,准备转身离去。可是,让所有人咋舌的事发生了!

    只闻袁归怒吼一声,rou眼可见的黑色罡气爆发,浑身无数箭矢尽被冲飞,一群弓弩手被这股罡气冲得东倒西歪,如不堪一击的草人一般,更有几人被飞回的弩箭射死。

    再看袁归,身上伤口居然在缓缓愈合,连被射穿的头颅和射烂的眼睛都以明显的速度慢慢复原。只不过他左臂上的图腾似乎暗淡了几分。

    齐赋却是注意不到这些,看向袁归的表情如见鬼一般。他无比惊骇之下连忙后撤,身形接连倒掠出数丈,掠至一台巨型机弩前,动作娴熟地抓起一排两指粗的重箭放入机弩,一推机杼,五发重箭接连射出!

    这巨弩杀伤力极强,隔着百丈远都能射穿三四个人。这些稀贵的机弩原本是守军用来对付蛮荒巨象的利器,此刻被齐赋用来攻击袁归,显得有些杀鸡用牛刀的荒诞不经。

    可是现在却无人能笑得出来。普通人只看到五道黑影疾射而去,第一根重箭才到袁归身前,就被他一把握在手里,脚步微微后滑了一些;紧接着的四根无一都被他握住,至此,他共退后了两步。

    齐赋脸上露出恐惧,他再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是曾经那个木讷又顽皮的袁家公子,他只看到了一只从九幽爬出,无法杀死的鬼魂。

    袁归一跃而起,齐赋还来不及瞄准,那巨型机弩就被从天而降的人影踩成了稀巴烂。

    袁归瞥了一眼被撞飞到一旁的齐赋,后者被那双红色眸子盯得面如白纸,也顾不得许多,挣扎着起身,将浑身内力运转到极致,拔剑冲杀过来。

    袁归嘴角微微翘起,说不尽的邪气,举手一挥,罡气翻滚,那位地品中阶的高手整个人又飞了出去,将城楼的墙壁撞塌了一堵。

    地品中阶啊,那可是象征着武道高手地位的境界,江湖中可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即便是放到一个地方武林大派里,也能做到长老这样的高位,不知多少武林门派都在重金聘请地品中阶的高手入驻,可见其分量。若是放在军伍之中,拥有地品中阶的武道更是难能可贵,足以担任千骑将军。

    可是众人只见那矮了齐赋一头的瘦弱少年,竟将壮硕的齐将军一把提起,如拎起猫狗一般举过头顶,迈步走向城墙边缘。

    齐赋口鼻出血,自知无力反抗,惨笑着闭上双眼。

    袁归一步步走在血水之中,衣襟上全是泛着黑色的血液,有别人的,亦有自己的。

    这一幕或许已永远地铭刻在许多魏军的心头,也是日后被袁归嫌弃太土的那个“血魃”外号的由来。

    龚英霸瞅了一眼袁归,放声大笑,斧头抡起,劲风呼旋,伴随雷鸣之声,携带万钧巨力朝罗凌劈去。

    司徒无涯轻轻落在一墫箭垛上,深深看了一眼在远处撒野的少年,捋着山羊须道:“怎么搞的,几日不见,这小子变化竟如此之大。不过看这样子,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啊。”

    正观望间,身后几个守军一齐举刀杀来,司徒无涯头也不回,腰间长剑龙吟般疾速出鞘,还未看清半点影子,那剑已然归鞘。再看那几名守军,全都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喉上被划出一道微不可查的细线,应是死绝了。

    众守军见识过这传说中天品境界的恐怖后,也渐渐无人敢靠近司徒无涯和龚英霸,二人身周也形成了一大片空地。

    “你先拖住他,老夫去护着主公。”司徒无涯撂下一句,飘飞下城。

    罗凌翻手一抓,磅礴气机搅动下,空气刹那凝结在胸前,往前一推,白皙手掌恰好拍在龚英霸那劈来的鲜艳大斧上。

    不见他手掌有丝毫损伤,反倒是那对巨斧火花迸溅,龚英霸一击未成,倒翻回去,双脚落地时发出几声闷响,竟将青石砖踩踏得陷过脚踝。

    罗凌脸如寒霜,皮笑rou不笑道:“两个天品初阶,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一个跑了,剩下你一个,真是无趣哟……”说着用袖口掩嘴轻咳了起来。

    龚英霸伸出舌头舔了舔鲜红巨斧,神色平静,双眼中却溢出nongnong战意:“你爷爷俺只是热个身,倒是你这练功走火入魔的死太监,快进棺材了吧?”说罢两臂抡起,又化作一道飓风,席卷向那看似病怏怏的掖幽令。

    城下的曹尧带着一队狼骑一路杀到城墙脚下,不顾乱军混战,徒自跪在林思水身旁,抱起那还未凉透的尸身。

    林思水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枚铜钱。曹尧将其拿起,流泪无语。

    司徒无涯飘然下至,来到曹尧身后,为他挡开一波又一波羽箭和枪矛,并未说一句安慰之言。

    “罗凌,曹栋……”曹尧双眼通红,神色却渐渐冷酷。

    于他而言,父皇死得早,后来母后去世,黄庭玉被杀,林思水便成了他在这世上仅剩的视为亲人的长者。

    曾经的他,无力去救母后;当他找到了任达川,找到了宇文韬,以为能够交换到拯救林思水的筹码时,又未能救得了恩师林思水。

    此刻,随着林思水的离世,他曹尧再也无泪可流,无家可依,只有无尽的仇与痛深埋心底。

    无牵无挂最无情,现在的曹尧,才算踏上了帝王之路。

    “老师,我明白了。”曹尧神色慢慢平静下来。

    “我不会寻仇了。至少现在不会。我会让自己羽翼丰满,直到能够报仇的那一天。我堕落沉沦两年之久,本不愿再夺帝位。可是现在,我会好好活下去,一直走,走到本该属于我的地方。终有一天,我会给母后,给你,给诸位老师正名。”

    “我与曹栋之间的恩怨终要了断。但我答应你,会阻止蛮军的屠城与抢掠,绝不滥杀无辜。有朝一日恢复藩镇,重整九黎。”

    “还记得你常说,当今国戚掌权,兵符在手便是老子,朝中军事大过国政,天下官爵尽都握在贵族豪阀之手。你希望终有一天,这半壁天下,都会是读书人的;你希望科举公正,百官廉明,四海清平……你的希冀,我都会去实现,一定会实现!”

    曹尧站起身,横抱着林思水,转身缓缓离去。

    “我会停止今日这场杀伐。但只是今日。”曹尧道。

    午夜时分寒风凛冽,霜雾朦胧,渐渐的,那本就被黑云遮挡的月亮也隐入了黑暗。

    宇文韬凝望着穿过硝烟油火和无数尸体朝这边走过来的曹尧,又望了一眼西南方向,眼皮一跳,忽然下令道:“传令,撤军。”

    黑衣白须的老祭司闻言勃然怒道:“为何撤军?魏军节节败退,我方明显占优,孩子们马上就要破城了!”

    宇文韬以刀指着老祭司一字一顿道:“我说撤军!”

    老祭司无奈,只得一脸愤懑地准备传令。

    就在这时,却见西南方又有无数火把如星点般浮现。竟是又来了几支军伍。这些行军极快,待近一些时,才能依稀借着火光看清那大旗上的“武”字。那些骑兵皆都铠甲鲜亮,统一披挂红色披风,武器也非一般魏军所能比拟。

    这些都瞒不过宇文韬的眼睛。

    “武王?”宇文韬皱眉道:“覆水难收,曹尧,今日恐怕也由不得你我了。”

    却说那罗凌与龚英霸足踏虚空,从天空打到地面,又从地上打到半空,所过之处城墙塌陷,飞沙走石,人头滚落,虎狼命休。真个是:

    天品巨擘力撼天,武道高峰瞰尘埃。

    众生不知峰上景,只道鬼斧弄神工。

    那二人越斗越快,在平常人眼中只是一道道看不清的幻影。只是每一次,都是那龚英霸被甩飞出去,或砸穿厚厚城墙,或砸烂巨弩或投石机,或砸死一堆蛮兵……不出盏茶工夫,本来好端端的城墙都被破坏得千疮百孔,那比寻常大象大出一倍有余的长毛巨象也被龚英霸金刚一般的身躯砸死了两头。

    司徒无涯望着那被揍得不像样子的龚英霸,不忍见道:“主公,不如老夫去助那匹夫一臂之力。”说着便要出手,却被宇文韬拦下。

    “叫他撤回来吧。”宇文韬道。

    司徒无涯点了点头,飞掠而去。

    宇文韬与曹尧两骑率先后撤,余下的数千干戚大军也在命令之下开始往北撤去。

    罗凌瞥了一眼那写着“武王”的大旗,神色渐生阴霾,骂了句:“狗鼻子还真是灵光。”、

    又见司徒无涯踏空而来,一掌震退龚英霸道:“浪费时间,一时半会也杀不掉你们,本座还有要事,不陪你们玩了。”说罢身形一闪便退出战圈,又几个飞掠,便消失无踪。

    龚英霸还待追去,被司徒无涯拽住领口踹下半空。

    衣衫褴褛才打到酣处的龚英霸一屁股将地面坐出个大坑,仰面冲着徐徐飘落的司徒无涯怒道:“老鬼你干什么?”

    司徒无涯懒得理他,吹胡子瞪眼道:“废什么话,赶紧走!”

    龚英霸也不笨,环视了一眼四周密密麻麻围压过来的大军,只得闷哼一声,起身随司徒无涯朝后撤的大军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