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章 天生崖(双更合一)
“因为那几条谣言,风闻伯将你和汨罗记恨在心。上一次狄致远的失败是个教训,他不会再犯。只是我也没料到,他的报复居然如此猛烈。嘿嘿,三个渡劫前期修士!早知如此,我该将你带在身边的。” 宁小闲摇了摇头:“各司其职,方能尽快结束这场战斗。长天,我这一路走来,见到尸横遍野,心中好生难过。”说她圣母也好,战场上的酷烈场景,是每一个不曾亲见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人命如草芥,英雄横尸骨,无论是隐流的妖兵也罢,广成宫的修士也罢,彼此之间原本哪有深仇大恨?不过是几大势力互相倾轧的牺牲品罢了。 她心太善,跟了他这么久也没有变得冷硬。长天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你可埋怨我不去援助?”她被三名渡劫前期修士围攻,光想到那场面他就一阵阵后怕。果然对于阴九幽和他的分身,他时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她摇头,直率道:“不。对方就是想激得你先行出手。我怎会让他们如愿?”在断崖上战斗最惊险、最激烈时,她也从未想过要召唤他回来相助。根据战约,长天不能对这场战斗中攻守双方的修仙者动手,这也意味着即使他赶回来了,仍然最好作壁上观,因为风闻伯派出来刺杀她的,乃是渡劫前期境界的修仙者,无论攻击再怎样猛烈,仍守着游戏规则。可是长天见着宁小闲连番遇险,怎忍得住不出手救援? 恐怕这也是对方的目的罢?只要长天按捺不住先动了手,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全大6仙人境以上强者的讨伐!他或许不怕,但他麾下还有数十万隐流妖众,隐流名下还管控着十几州地界,他们也不怕么?有这些强援为靠山,广成宫在此役中的胜算,无疑要大大提升的。 现在想来,风闻伯和阴九幽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长天出手自能救下她,却要先破坏了战约;长天若不出手,他们就除去了宁小闲这个眼中钉。 这计划惟一的败笔,仍是他们错估了她的强韧。三名渡劫前期的修仙者暴起难,居然都没能弄死她,反倒被她关了两个进狱。如果阴九幽分身能从这次广成宫之役中脱身,和从虚空中返回的本尊会合,今后对她一定会更加重视。 长天闻言将她抱得更紧,幽幽道:“我定要取来风闻伯的项上人头,给你压惊。” 她就囧了,哪个男人在床榻上哄着情人不是温柔小意?偏他说出来的情话里头,还遍布着这许多刀光血影。她见他薄唇紧抿,郁怒中竟然还带有两分孩子气的不悦,知道他正为护不得她周全而懊恼,不由得轻轻亲了亲他的嘴角道:“好。我等着。” 她的吻太轻柔,她的身体太香软,只亲了两下,长天就忍不住将她压到身下,又开始作怪。 她感到这人大喇喇地挤进她双腿之间,不由得啐道:“你就是这样……赔礼道歉的?”还以为喂饱他了,看来她又天真了。 他在她的娇吟声中登堂入室,声音低喑道:“总要先,表一表诚意……咝……” 接下来,她就领略到他果然诚意满满。 …… 大军走到这里就不再前进了,原地驻营、休整。 趁这功夫,长天带她走遍了周围的地形。 这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长天要将火工营召过来了——隆骨荒野的地形到了这里陡变,像是收束起来的麻袋口,由宽变窄。 到了这里,隐、奉联军就不得不停下了,因为前方已经没了路。视线尽头是一座巍峨陡峭的大山,顶端高耸入云,海拔至少达到了千丈,山上有积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这山实是陡得猿猴难攀,唯有隐、奉大军前方露出个狭窄的隘口,却还不到四十丈宽。她望见这处隘口的时候,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这一次隆骨荒野之战,表面上是堂皇对决,背地里谁也没少搞小动作了。可为什么广成宫能够遣军偷袭隐奉联军的老营,隐奉联军却抓不到广成宫的小辫子呢?秘密就在眼前。 广成宫竟然在这里修建起了高大的城墙,将这一处隘口堵得严严实实!长天带着她跃到最高的松树上去侦察时,都能看到高墙上修仙者来回巡逻的身影。 细观这堵高墙,其实建得相当粗糙,砌墙的石块巨大而且形状极不规则,石缝间的颜色是血一样的鲜红,在黄沙遍布的隆骨荒野中更显妖冶凄凉,她推测那是某种黏合剂。然而这墙胜在建得很高,墙垛离地至少有四百丈! 若是立在城墙下抬头仰视,当会惊叹于这等雄关的壮伟。 不过现在她紧紧蹙眉,因为这道雄关恰如一只大手,将隐、奉联军通往胜利的道路牢牢扼住。 不消说,广成宫的大军缩到了城墙后头去,包括他们的后勤部队,也能赖此天险以保平安。这样的地利优势,隐奉联军可没有。长天淡淡道:“你抵达之前,广成宫已经鸣金收兵两次。不过由于天生崖这道天堑,他们每回都能好好休整,随后再出关挑衅。” 也就是说,要将广成宫盟军队伍彻底击溃,先要击垮这座雄关。这可——不好办哪。 她鄙夷道:“说什么堂堂正正对决,原来是要当缩头乌龟打消耗战。枉萧寄云顶着南赡部洲中部第一人的名号,行事也如此无耻!” “广成宫这一役若是败了,后面守山之战就尤为艰难。反过来说我们也是一样,这一次若是战败,要攻下广成宫驻地难度至少放大了数倍不止。到那时,隐流就得不战而退。”长天轻哼了一声道,“事关门派存亡,万年基业,萧寄云纵然再不舍,也要扔了自己这张老脸。” 他下巴朝着雄关的方向轻点一下道:“广成宫在这里重修天生崖,其实花不了太多时间。以阴九幽的jian狡,应是在我们对广成宫宣战之后,就派人着手进行这项工程。在前人成果上,他们只花数月功夫就能建好。” 她眨巴眨巴杏眼:“重修?” “对,重修。”他凝视着雄关,这堵大坝一样的关卡厚度至少达到了七十丈,宽大的墙顶上甚至能容十马并驾,哪怕隔着五里远,看起来仍然是雄伟得不可一世。 “三万多年前,蛮族五大部族之一——厚土部族在这里修建了险峻的要塞,称为天生崖,以阻挡妖族入侵的脚步。”长天娓娓道来,“厚土部族的祖地就在这后头的群山之中,傍着两条地煞阴脉的修炼便利,部族里头能够源源不断地产生蛮人强者,因此这一处祖地对厚土部族来说至关重要。以蛮族之能,这道雄关也足足耗费了两年时间方才建成。落成时,墙高六百多丈,宽二百丈,牢不可破。并且城墙后面又建造了要塞,时刻戍军三万余人。” 她抿了抿嘴道:“最后不还是破去了?” “嗯。”他目中金光闪动,似在缅怀往事,“彼时厚土部族盛极一时,人才辈出。妖族在这堵雄关之下损失惨重,不记得消耗了多少条性命,方才将这堵高墙扑倒。”他摇了摇头,“当时哪有仙人境以上强者不能参战一说?然而彼时这里地气平和,远不似今日般狂躁,因此当时这墙上还被布下了无数巫术阵法保护着,那才是它固若金汤的关键。” 妖族强攻了近一个月,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这堵高墙才终于倒了下去。然而它仍是为蛮族争取到了最宝贵的东西——时间。那时厚土部族的援军也到了,双方在这片平原上展开殊死搏杀。 那一场暗无天日的杀戮影响深远,直至今日都不能平息。这就是隆骨荒野寸草不生、元气暴乱的由来。 她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一战的结果呢?” 长天苦笑了一声道:“结果?结果就是双方损耗过剧,妖族也无力再杀入厚土部族的老巢了,只好就此退去。直至百余年后,这里才又被攻破,天生崖也完全被损毁。随后厚土部族的残部转移阵地,搬去当时蛮族的大本营浮空山,因为势力大减,从此听凭蛮王号令。” 两千多米高的城墙,那一场之间的大战……即使长天这样轻描淡写地叙述,她仍能凭着无限遐想遥望古雄关的宏伟风采,望见那一场又一场波澜壮阔的灭魔之战。这样的战斗,当真要令每一个修仙者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历史总是轮回。 直到今日,轮到隐、奉联军来直面这道宏伟得不像话的雄关。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当年的妖族都用了近一月时间,我们呢?我们可没有一个月的时间能够浪费在这里。”阴九幽的本尊最晚会在一个月内自无尽虚空返回。他的手段长天太了解,如果战局一直拖到那个时候,那么胜利就不是十拿九稳了。 他们不是当年的妖族,广成宫也不是当年的厚土部族,这一回建起的雄关高度虽然下降了二百多丈,却依然是隐、奉联军面前难以逾越的天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将这堵城墙打烂,去追捕缩在后头的广成宫队伍呢?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中军大帐的会议已经开了四次,期间广成宫打开城门,向隐奉联军进攻了两回,不过未等两边出现大量伤亡就很快又缩了回去。对战争再不敏感的人,这回也能看出对方打的是耗字牌,一方面拖长这场战役的时间,另一方面,则是一步步压低隐、奉联军的士气。毕竟久攻不下必会招致军心不稳。 要知道,哪一方面的联军也是由众多仙宗组成的。战斗时间拖得越久,离心力也就越大。但对隐、奉联军来说,由于战事不利,所遇到的麻烦也会更多。 然而军中会议却一直没有磋商出什么好办法来,就连汨罗都觉束手无策。 此时就有将领提议道:“不若派出jian细,伺机去开城门?” 古今中外,最坚固的堡垒往往由内部攻破。从这一点来说,他的意见倒是不错,可惜汨罗摇头道:“对方也能想到这一点,必然要提高警惕,不知要耗去多少时间。再者有阴九幽分身这等擅识人心的魂修在,jian细很容易被抓出来。” 长天挥了挥手,在沙盘上凝出天生崖的形状:“关键在于,就算击破了这道城墙,可是天生崖所处的隘口太过窄小,短时间内能够通过的人数太少。”对数十万大军来说,不到一百三十多米宽的距离,同一时间内也没法挤过去多少人,更何况许多妖兵变幻出真身时体型巨大,“然而城墙后就是极开阔的平地,适合排兵布阵。广成宫大军只要在隘口外以逸待劳,我们必会损失惨重。”他点了点天生崖的位置,模型就按照他的意愿被打作一滩细沙,“三万多年前,妖族攻破天生崖之后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又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夺取了墙后的要塞从而站稳脚跟,这正是主因。” 宁小闲呆呆凝视着眼前的沙盘。 绕过去么?宏伟的雄关,和更加宏伟的大雪山,怎么看也不像能绕过去的样子。至少三万年前,妖族也未能找出方法来,最后选择了强攻。那么,眼下隐、奉联军难道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么? 此时池行突然开口道:“现在来攻击这道城墙,未尝没有优势了。” 他自被宁小闲从鬼哭石林招安来之后,在两军对战上屡有奇思,在座的以他修为最低,不过是刚刚踏入仙途的水准,可是他说出来的话业已很有份量,连长天都要重视。值得一提的是长天在接下了池行所奉的心盟血誓之后,也赐下了玉髓,改变他凡人之躯不能修行的命运,从此结缘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