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彻夜长谈（下）
“我其实没什么改变，只是想要拥有的东西不同了。”萨林抚摸着手上的恩赐指环，这东西当年梅尔斯女神制造的高级货没多少，有了这恩赐指环之后，他才彻底的改变了。 “斯科琴亚人喜欢说得到，秦因人才喜欢说拥有。萨林，你现在已经不算是斯科琴亚人了。”艾尼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他感觉和萨林重逢是很愉快的事情。预想中的问题没有发生，萨林还当他是朋友。艾尼不知不觉也开起了玩笑。 三君王在丹尼尔的死灵火焰中，还没忘记继续观察萨林和艾尼，一直到艾尼和萨林两个人说起当初的琐事，三君王才觉得无聊，彻底断绝了窥视的亡灵魔法。 骷髅战马静静的站立在雪地中，没有被送回亡灵位面。这种低级的亡灵生物根本不怕北方的寒冷，它们眼中的灵魂之火不停的跳动着，在深夜的营地中，两百多骷髅战马让北方荒野上的魔兽不敢接近。 站岗的十几个海盗聚集在一起，无聊的喝着酒，打发时间。凛冽的风吹过，夹着雪，在地面掀起烟尘一般的雪雾。萨林携带的帐篷都是金属骨架，魔法加固的，在寒风中微微摇晃着，外面的温度却影响不到帐篷内。 “真他妈的冷，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鬼天气，不会有什么人袭击营地。”一个海盗扔掉空了的酒壶，对同伴建议道。 “好，回去睡觉算了。”几个海盗应和着，看着为首的小头领。 这个海盗头领只管十一个人，本身是个中级剑士，如果在什么乡下的地方，已经可以当上治安长官了。可惜在萨林这里，中级剑士也只能做这么一个小头领，斯瑞格岛的剑士营中，剑师都不算稀罕。 “好，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个海盗小头领也觉得这天气难以忍受，尽管是中级剑士，可这温度也太低了，呵出去的气都是白的，很快就能在围巾上结成霜。如果不是有萨林发给大家的斗篷，这些剑士早就冻的不能行走了。 海盗们压低声音，悄悄的潜行会了各自的帐篷。营地间只剩下一百多骷髅战马在风雪中站立着，地上被丢弃的酒壶很快就被风雪掩盖住了。 “萨林大人。” 萨林和艾尼全无睡意，正在帐篷内聊天，帐篷外有个人影接近，低低的叫了一声。 “进来。” 萨林只凭气息，就分辨出了这人是自己手下的一个海盗。 帐篷门其实是个帘子，用毡子制造。外面的海盗慢慢的将门帘扯开，尽量不发出声音，然后钻了进来，迅速的回身把门帘沾好。 帐篷内有一盏魔法灯，光线明亮，萨林欠起身，靠在枕头上，抬头看了看这个海盗。这个海盗有些瘦弱，没有带武器，身上的铠甲都脱了去，只穿着棉衣。他的脸色有些发黄，头发稀疏，年纪大概也就二十出头，让人注意的是他的手指，指甲修剪的异常干净，平滑得像是用魔法打磨过一样。 这是一双剑士的手，而且是那种珍视剑术的剑士。剑士在级别较低的时候，指甲的长短就能影响到武器的使用。很多剑士在学徒的时候没有养成好的习惯，不注意这些细节，对未来的成长影响很大。 太多人学习剑术是为了养家糊口，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对待剑术像是魔法师对法魔法一样认真。唯一不同的是，大多数魔法师不用冲锋陷阵，而剑士会经常面临死亡的威胁。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对这个疏忽了，或者说不以为然。 “什么事情？”萨林平静的看着这个年轻的海盗，他的话语中，自然而然的带出了一种威严。他不再是那个落魄的少年，而是一个大魔法师了。 海盗低下头去，不敢看萨林蓝色的眼睛，他用尽量很小、又很清晰的声音回答道：“萨林大人，那些站岗的……都回去偷偷睡觉了。” “哦？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个？”萨林看着这个年轻的海盗，这个海盗可能比他的年纪还大一些，听了萨林模棱两可的话，海盗的身体颤抖起来。他鼓起勇气，回答道——“大人，您说过，以后我们是正规的军队，不允许有以前的那些烂毛病。他们这样……是违反军纪的。” “嗯，这是严重的违反军纪，你记得该怎么处理吗？” 年轻的海盗哆嗦的更厉害了，回答道：“斩首。” “好，那你去做吧，如果办成了，以后你就跟着丹尼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年轻的海盗听了萨林的话，心中先是一凉，然后又是一热。让他独自去对付十几个同伴，他没这个能力。不过要是做成了，以后他就不用在海岛堆里混了，能跟着一个魔法师。丹尼尔可是萨林身边的人！ “我叫格一。” “格一？奇怪的名字，我记住了，你去吧。”萨林摆摆手，让这个海盗离开。格一不敢反驳，他用和进来时相同的动作，悄悄的退出了萨林的帐篷。 “萨林，你让他去对付同伴，不觉得有些残忍吗？”艾尼见格一离开了帐篷，这才问萨林。 “这个格一，可能早就知道我这次带他们出来的用意，如果是这样，这个人要么用，要么杀掉。我现在太缺帮手，所以打算用他。但是我不能用废物，如果他能解决那些失职的家伙，说明他的能力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至于是不是残忍……艾尼，对于魔法师来说，生命是有两重姓的，法师首先尊重生命，但是不会因为这种尊重就放任他人。” “你这么认真干嘛？”艾尼笑道：“我是感觉，你现在处理起事情来，可干脆多了。你要是能一直如此，我和你的合作才放心，你知不知道，我买死灵火焰省下的钱，可全投到你身上了。” “啊？你就不怕赔了？” “怕什么，当初我也是一无所有，对于法师来说，失去了魔法的能力，有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处？” “嗯，艾尼，我找你回来，第一，你是我的朋友，第二，你是个正统的法师。”萨林心情也是愉悦，那些海盗的事情并没影响到他的心情，对于现在的萨林来说，普通人已经和他有了本质的区别，随手处理掉这些人，他也没有道德上的负罪感。 这些海盗是他的俘虏，根据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他当初都有权力全部杀掉。海盗是没人权的，只有在传奇小说里，海盗才那么风光。实际上哪怕是一个三等男爵，都有资格随意处死海盗。 “那个格一，你真的打算重用他？” “当然不是，不过我会找个剑师教他高级点的剑术，如果他能成为剑师，自然会提高地位。在我这里，我看重的是能力。” 萨林说着，熄灭了魔法灯，收回了恶魔指环。他就这样的开始冥想起来，真的没有去帮助告密的格一。萨林在雷克斯的身上学习了太多的东西，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他现在明白，一个人只有付出过，才会真正的珍惜。 这个格一冒着生命的危险做了这件事情以后，对自己的忠诚才会变得可靠起来。如果仅仅是因为一次告密就重用这个海盗，那将来这个格一随时还会像今天一样，把自己出卖给别人。 想要让一个人对你忠诚，仅仅付出是不够的，你还要不停的索取，让对方觉得他对你十分重要。这就像农民对待土地，你侍弄了十几年的田地，就会成为你的家，你的根，你的一切。如果只是一片荒地，即使再肥沃，生活在那里，你也会有不安心的感觉。 艾尼对这个还不是太懂，他在大家族中经历的事情也足够复杂，却不如雷克斯那里学到的直接。他现在心中有了和萨林一样的感觉，幸亏自己在萨林落魄的时候和他相识，否则的话……北方的冬季天亮的很晚，在黎明到来之前，萨林和艾尼都结束了第二轮的冥想。他们这种冥想速度要是让没有传承的法师看到，会嫉妒得要死。 “萨林大人。”格一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 “做好了？”萨林听格一的声音很虚弱，估计是受了伤。可是他做完了这任务，竟然没在营地内惊动别人，这可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是的，大人。” “伤的厉害吗？” “不影响赶路。” “这个，你拿去吧，可以现在喝，也可以以后伤的更重时喝。”萨林取出了一个水晶瓶，里面有大概十分之一份的魔液。他使用了束缚术，将水晶瓶子稳稳的送出了帐篷。 格一在帐篷外，看到帐篷掀起一角，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子飞了出来，落在雪地上。然后萨林继续道：“这是魔液，七级魔法才能制造出来，大概够用两次的。” 格一跪在雪地中，捧起水晶瓶子，眼角渗出了一滴眼泪，很快的就结成了白色的冰霜。对于萨林的回馈，他已经很满足了，他这个级别的剑士，如果不是跟着萨林，一辈子都不会得到魔液这种东西。 “大人……” “不必说了，你去找丹尼尔，就说我让你去的，以后你先伺候他的起居，暂时不用参加战斗了。回去后，我给你找个老师，教你剑术。” 萨林慢慢的说着，格一伏在雪地中，重重的叩首。他知道，有了萨林的这句话，他的命运从此就转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