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枷椰子(二)
“....mama~~mama~~~去做饭吧!俊雄好饿......爸爸去医院检查身体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过了许久,见久里代依然发呆一般迟迟不语,被唤作俊雄的小男孩一脸委屈地轻轻拽着久里代的衣袖,一晃又一晃,撒娇的弱弱说道。 “呃?!......医生大概快下班了......你爸爸应该快回来了吧!.....啊~~做饭?!.....哦!请再等一下好吗?.....mama...呃~...现在有些不舒服......你先去外面玩一会儿吧......”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小男孩第三次扯上久里代的衣角时,正自低头沉吟不语的久里代才恍然一声惊呼地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觉中,天边的云彩已经镀上了朵朵亮红的金边,火红的夕阳眼看着贴近了地平线,大概是下午四、五点左右吧!久里代暗自点了点头,看样子应该是不会错的,毕竟,自己的时间观念一向是很准,漫不经心地接过小男孩的话头,随口敷衍了几句便急着打发他离开,目前,思绪混乱中的久里代,最需要的是一段安静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整理一下头绪...... “哦~....我知道了.....那....我和小吗出去玩了.....” 今天的mama与往日有些不一样,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难道生病了吗?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小男孩疑惑地抬起了头,歪着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与久里代对视,弯弯的睫毛一眨一眨,良久,才闷声闷气地答道,说完便噔噔地跑下了楼。 “呼~~” 终于走了吗?他应该没有看出什么来吧? 也许,每一个女人便是天生的演员,如鹦鹉学舌一般重复着儿时从母亲听过的话语,听到了下楼声,心虚的久里代,稍稍地松了口气...... 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面前的小男孩又是谁?久里代都不清楚,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久里代现在相当清醒,背在身后的双臂,被掐得泛青的肤色和揪心的疼痛便是最好的证明。然而,在这里,一切的一切对于初来乍到的久里代而言,既感觉陌生,又有些莫名的熟悉。 究竟,哪个是现实?哪个是空想的梦境? 该死,到底该从哪里开始..... 孩子?!对,就是孩子......他的名字好像叫作俊雄?他刚才是叫自己“mama”?......而且,在听到他叫“mama”的那一瞬间,自己心底的那一点悸动又是怎么回事,久里代坚信,这是一种哺乳动物母子之间所特有的心灵感应,是绝对做不了假的......难道他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可..可他现在看起来大约已经五、六岁了啊!毕竟,在自己的印象中,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呢!.....这五、六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难道是自己失忆了?! 失忆?!开什么玩笑?!打死久里代也不相信这种在三流泡菜剧中被写烂了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没错,一定是自己还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陷入沉思中的久里代,尝试着放松身体,遵循着心底残存的记忆残片和影像打开了房门,度着步子,四下打量起这栋既让人陌生又感到熟悉的屋子,也许,在这栋房子的某个角落就存在着一把能唤醒自己记忆的钥匙,久里代一定要尽快找到它...... 咔嚓~~这个房间是杂物室,大约八个榻榻米大小,正前方是一扇脸盆大小的窗子,也许是背光的缘故,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但眼尖的久里代还是能依稀辨别出里面堆满了诸如封上胶带的硬纸箱、挡雨板等杂物,仅仅随便瞟了几眼便没有再继续看下去的yu望,因为,久里代知道,这里没有她想要找的...... 咔嚓~~这间房....嗯,应该是俊雄的起居室吧!依然是铺着榻榻米的和式房间,十二个榻榻米大小,榻榻米上散落着一地的素描纸和五颜六色的蜡笔头,素描纸上大都画着一只只抽象莫名的图案,一旁尚未卷起的地铺皱巴巴地堆在一起,窗下依旧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上凌乱地摆放着一个地球仪、书包和课本等物,右手靠墙的一边也依旧是一副蓝白相间的壁橱拉门...... 四下环顾一圈,久里代只觉得心底暖暖的,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温馨感渐渐晕了开来,随手从地板上拾起一张素描纸,上面画的是一张硕大的黑色猫头,黄澄澄的猫瞳炯炯有神,嗯,画的是小吗吗?很可爱.....等等,小吗?!原来小吗是一只猫...... 似乎找到了一点感觉,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的久里代不禁有些兴奋,二楼已经没什么可看了,于是,久里代关上了房门,轻轻地下了楼梯...... 这的确是间很老旧的屋子,应该是在很久以前盖的吧!嗯,在久里代看来,这里最少也有二十年的房龄了,屋内虽然已重新装潢过,但外观的油漆却依旧斑驳不堪,依稀看得出岁月的痕迹,而且,排水管倾斜,外墙似乎也缺了一块,难道在这六年中,自己搬进了这所二手的房子?不会,怎么可能?智久当初不是答应过自己...... 等等,不对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久里代恍然地惊醒过来,刚才俊雄给自己看的那张是全家福吧!画上,站在自己身边,身穿黄色长袖衫、胡子拉扎的中年欧吉桑大叔.....难道他就是自己现在的丈夫?!自己的丈夫不是智久吗?如果现在是五年之后的时间,年轻英俊的他怎么也不可能变成那般模样吧?!难道.....难道他....难道他抛弃了自己?! 怎么可能会这样?不....不会的.....一定不会是这样......不会的......我们当初可是山盟海誓......约定一起白头偕老的..... 就如同自己在怀胎十月中,总是每天都期待着他的到来一般,虽然久里代在心底一刻不停地反复告切着自己,他很忙,也许等他闲下来时便回想起自己,但,这一切毕竟只是久里代一厢情愿,尽管,久里代清楚地知道他不过是个纨绔公子,哪里会有什么繁重的工作会让他一刻都抽不出身来看看自己,每次打电话过去都说很忙,很忙?!可是,不止一次,久里代从电话的另一端听到了女子的娇吟声,但,久里代还是强压下心底的疑虑,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他,也许,也许那仅仅只是工作上的应酬,也许,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这一次,思绪混乱的久里代,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无论如何的自我催眠都按耐不住心底愈加暴涨的嫉妒和憎恨,眼前似乎又一次次地闪过昔日与智久逛街时,那不安分地瞟向路过的漂亮女子的色迷迷眼神,耳边回响着每一次电话中那不经意地传出的女子呻吟,还有.....还有自己从医院检查回来的那天,从屋外的窗口偷窥到两人赤身裸体纠缠的身影和浪荡的yin叫声......这两个贱人......杏子那个贱货......你们通通都不得好死...... “嘎吱~.....砰~~” 走廊前的玄关,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钥匙在锁孔里粗鲁的搅动声,砰的一声,玄关的大门猛地被踹开了,正自站在走廊上发呆的久里代,茫然地抬起头,毫无焦距的双眼淡淡地扫了一眼正自在玄关前换鞋、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陌生男人头发稀疏,微微有些谢顶,身着黄色长袖衫,胡子拉扎的脸就跟俊雄那张粗糙的图画中画的一个模样,他阴沉着脸,倒三角眼中满是阴鸷,狠狠地瞪了一眼不知所谓的久里代,便一声不啃地径自上楼去了,不久,楼上就传来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再去编造什么借口去糊弄他了...... 正自被记忆中徘徊不去的烦恼折磨得心情低落的久里代,满不在乎地继续开始低头沉思起来,迟钝的她,全然不知在不久之后便会有一场无妄之灾降临在她身上...... 时间总是在沉默中过得很快,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上那翻箱倒柜的劈啪声早已不知在何时便消停了下来,再次将久里代从沉默中惊醒的是楼梯上传来的一阵有节奏的沉重脚步声,也不知怎么的,伴随着脚步声的响起,屋中的气氛渐渐诡异了起来,似乎,有一种名为阴森的气氛悄然地笼罩了整个屋子...... “嗯……那个啊……枷椰子,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上来一下好吗?” “哦...哦....好的,我也有些事想问.....” 站在楼梯的垂直拐角处,中年男子戴着一脸和煦的笑容,向楼下的久里代招手,然而,不知怎么的,听到男人声音的久里代,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战,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的久里代,虽然没有听清男人前面的话,但身体却如惯性一般行动了起来,强扯出一副微笑回应着,纤细的脚步已经稳稳地踏上了楼梯...... 也许询问一下他,会找回自己所丢失的记忆吧!但,该怎么开口呢?这一刻,正自在心底措词的久里代,却没有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因为,眼前近在咫尺的中年男人突然脸色大变,那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真不晓得他是怎么办到的,和煦的笑脸转眼变成魔鬼的样子。 没错,就是魔鬼的样子,他接下来将要做的事,简直就是个魔鬼...... 就在这一瞬间,刚雄的右脚猛地向前踢出,直蹬向久里代白色连衣裙的胸口,踢的力度并没那么大,但这一踢却让久里代的失了重心,仰向天花板,就像高空跳水的选手,以后翻的姿势飞了出去。久里代的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着,似是想抓住什么,却落了个空,手指尖抓到了楼道间的墙壁,然而,就在下一秒,久里代便从楼上摔下去,并发出如沙包坠地一般的巨大声响。 迷糊不清的久里代,只感觉腰部传来一阵揪心的剧痛,紧接着是背部的脊椎骨,然后是后脑勺……最后便彻底地昏厥了过去...... “臭****!....你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快给我起来......” 感觉嘴边的脸颊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耳边回荡着中年男子如破风箱一般的粗暴嗓门,久里代的意识终于渐渐地回到了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般,除了一阵接一阵的疼痛,并不能给久里代提供丝毫的便利,使劲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右眼的眼角逸进了一丝鲜红的液体,黏糊糊的,眼眶一阵刺痛,久里代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将其抹去,却愕然地发现双手无法动弹,似乎,似乎正被绳子之类的事物反绑在一起,动弹不得......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啪~” 发现无法挣脱的久里代,当下,只得挣扎着半坐起身,喘着粗气,纯白的连衣裙已经被暗色的血迹染脏了,左脚呈不自然的扭曲,带有光泽的丝袜如被撕扯般的裂开,说不定已经骨折了,久里代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舌头蠕动间恍然发觉嘴里充满铁一般的血味,还不待一句话说完便迎来了一声响亮的耳光,以及中年男人伸向前来,越来越大的狰狞面孔和如疯子一般粗鲁的吼叫声...... “你....你还有脸说......告诉我.....俊雄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快说!” 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嗓音都有些颤抖起来,中年男人狠狠地一把扯住久里代的头发,顺手一把cao起桌上的折迭刀,搓开刀口,紧紧地抵在久里代脸上摩挲着。 “呃?!....我....我不知道.....他....他不是你的孩子吗?还能是谁的?” 的确,久里代的确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她也无话可说,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个叫“俊雄”的小孩到底是智久的,还是眼前的中年男人的,但,作为一个灵长生命最基本的求生本能还是让她立刻改口说道,只不过,也许是因为太紧张,也许是没有太多的社会交际经验,显然,久里代所说的话,可信度已经打了个大大的折扣,至少,久里代的解释显然并没有让眼前的中年男人满意...... “少骗我!.....那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吧!俊雄到底是谁的孩子......说出来我就饶恕你......” 中年男人狞笑着,状若疯狂地举着一本咖啡色的笔记本在久里代眼前晃悠着,企图勾起久里代那难堪的回忆....... “如果你老实说的话,我不会杀你的....好啦,说吧!” “不是啊!他是你.....” “别说谎!”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下一刻,久里代便一脸惊恐地看见丈中年男子举着手中那把折迭刀,挥了过来,也看见自己的鲜血噗的一声,飞洒出去....... 我恨啊!.....负心的智久.....背叛的杏子.....轻易听信他人谗言的母亲.....假惺惺的老婆子.....还有这陌生的中年男人,你们统统都该死!......如果不是智久的负心,这一切的惨剧都不会发生,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 1996年11月5日凌晨,伊豆市立医院305号病房,满头冷汗的久里代蓦地睁开了双眼,嘴中喃不知喃念叨着什么,猛地从病床上坐起..... “....智久...杏子....真该死.....去死吧!....我....我是....我是枷椰子!” 小嘴中,轻声碎碎念叨着不做头脑的拗口词句,越念越顺口,最后终于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说完,两眼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弯莫名的冷笑,随即缓缓地躺下身来,瞌上了双眼...... .........(画外音:绳子认为所谓的附身即是与受体精神达成一致或者完全攻破受体心防才能完全成功)这些天过年,所以更新有些不稳定,绳子保证,在初六过后一定恢复正常更新,请各位书友多多支持!还有票票的全都洒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