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云淡风轻 第二十章 夏先生
“这是真的吗？头儿真的决定回来了吗？” 在训练开始之前，球员们在训练场上一边等待着教练，一边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话题当然是昨天才刚刚宣布的消息——托尼.唐恩将重新执教诺丁汉森林。 乔.马托克急切地看着贝尔，希望从他嘴里得到确认的消息。 “官网上不是都写的很清楚吗？新闻也报道了。”贝尔耸耸肩，不过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这次是真的！” “哈！我就知道头儿不会看着不管的！现在球队成绩这么差，谁能改变？只有头儿！”马托克高兴的手舞足蹈。 “嘘！小声点！”后卫恩库鲁连忙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让弗雷迪听到！” “不怕，我看头儿要回来，最高兴的就是他了。”马托克摇头晃脑地说道。 当着队友们讨论的如此热烈，米特切尔将胳膊肘搭在伍德的肩膀上，面带笑容地对他说：“你松了口气吧，乔治？头儿终于回来了。” “只有半个多赛季。”伍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别贪心了，乔治。他能回来我就很知足了，瞧瞧大伙儿，我觉得就算下一场再碰上曼联，我们也能赢，哪怕是在客场。” 虽然有不少人为唐恩的回归表示高兴，但也有人对此不以为然。比如意大利人巴洛特利。现在他才没闲心去关注一个前任主教练的回归呢。他的经纪人告诉他，冬天走人不是一个好选择，如果可以再拖到夏天转会，在待遇上就能为他争取更多。现在巴洛特利满脑子都是转会离开森林队的念头，接下来球队的成绩怎么样，他根本不关心了。他已经二十八岁了，没几年黄金岁月可以消耗在这样的球队上。 随着唐恩即将回归的消息被宣布，球队内部明显被分成了两派，一派自然是唐恩当初的弟子们，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唐恩的归来。另外一派则是那些和唐恩没什么关系的球员，这几个赛季才陆陆续续来到森林队的，他们并不知道新任主教练会怎么对待他们，原先有主力保证的以后还能继续打主力吗？原先就是球队边缘人的日后的命运会有所改变吗？这些疑问萦绕在他们心头，令他们心神不宁。有些人甚至已经提前通知了自己的经纪人，如果这个新主教练和自己不合拍的话，那就赶紧走人。 在唐恩还没有正式成为森林队主教练的时候，球队内部已经暗流汹涌了。不知道这一切，远在西班牙的唐恩是否想到过呢？ ※※※ 西班牙的阳光要比英国明媚许多，湿咸的海风吹在脸上，感觉很舒服。唐恩坐在一家露天咖啡馆里，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前方就是沙滩海景。尽管今天并不是周末，也不是什么节假日，但是海滩上依然能够看到不少来此嬉戏的游客。风吹动海浪用上沙滩，发出哗哗的声响淹没了那些嬉闹的声音。 不过他却没有闲心下去戏水。他这次来西班牙巴塞罗那，可不是度假来的。现在他正在等一个人。 用春风得意、踌躇满志来形容如今的足球经纪人夏阳可一点都不差。四年前的他只是一个在中国略有名气的经纪人，靠把年轻球员介绍到一些东欧和南美俱乐部赚钱为生。别看在中国的媒体上他似乎和那些欧洲俱乐部们很熟，可实际上那些关系只是他低声下气死皮赖脸磨来的。那些经纪人巨鳄可以直接和豪门俱乐部的主教练、主席通电话，自己想要见个荷乙球队的主教练，都还要提前预约，看看对方有没有时间，或者有没有心情……如果不是脸皮厚，他基本上没办法在这一行混。 但现在不一样了，在欧洲虽然比不上门德斯那样的巨鳄，但是也不需要求爷爷告奶奶的推销自己的球员了，每年他都能接到不少欧洲俱乐部的电话，希望他给推荐点物美价廉的东亚球员，或者帮忙牵线搭桥和中国合作。在中国，他也一跃成为了家喻户晓的金牌经纪人，每年介绍年轻的中国小球员去国外俱乐部试训、踢球的目标已经不仅仅局限在没钱的东欧和南美了。他甚至还开办了一家体育产业发展公司，介绍一些对中国市场有兴趣的国外俱乐部来中国打商业比赛，从中抽成，倒也能赚不少。 这一切变化全都要托他当初看上的一个年轻人的福。 当陈坚第二次被森林队召回英国，给了他一个青年队名额的时候，这件事情在中国没有一家媒体报道。可是夏阳却利用自己长期在欧洲足坛混的渠道，听到了这个消息，职业经纪人的敏锐嗅觉让他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其实他当初看上的不是陈坚的前途，而是可以通过陈坚和当时欧洲最强大的俱乐部诺丁汉森林搭上线，以后长期合作也就不是什么奢望了。就像门德斯把佩佩便宜让给唐恩一样。 陈坚在森林队的那几年，他和森林队的关系却并不像他自己想象的那么进展顺利。尽管国内媒体因为陈坚和森林队的关系，将他自己也炒出了点名气。后来托尼.唐恩更是惊人的在夺得三冠王之后宣布辞职，陈坚的前途和他自己的愿望全部落空。无奈之下他接受了陈坚的意见，没有和诺丁汉森林谈续约的事情，而是让森林队把他再租借出去，同时慢慢寻找合适的球队来接收。作为自己手下的一名球员，还是当初给他带来了不小名声的球员，夏阳确实希望陈坚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最终森林队在荷兰甲级联赛中为他找了一支球队，将他再一次租了出去。 谁也没想到的是，陈坚那个后来不被人看好的小子，竟然从荷甲联赛一路杀了出来。第一个赛季结束之后，夏阳接到了无份来自不同国家联赛俱乐部的转会意向咨询。这其中就包括来自西班牙甲级联赛的西班牙人队的传真。 再经过联络和沟通之后，夏阳更是吃惊的发现原来西班牙人想要买陈坚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当陈坚还在沃伦达姆踢球的时候，他们的球探就已经注意上了他。观察了他三个赛季之后，终于决定出手。当时陈坚和森林队的合同也到期了，森林队并不打算继续向这个毫无价值的中国球员提供合同，如果这时候转入陈坚，将不用花费一分钱的转会费，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夏阳也趁机大打便宜牌，将陈坚说成是“物美价廉”的典范，一本万利的投资，绝对没有风险。 当时租借了陈坚的那支荷甲球队本来也想和陈坚签约的，但是夏阳在和陈坚商量了之后，觉得是时候去更大的舞台了。就这样，陈坚自由加盟了当时在西甲联赛排名中游的西班牙人。 时任西班牙人的足球总监加西亚.冈萨雷斯将陈坚比喻为“小一号的乔治.伍德”，认为陈坚在中场所表现出来的顽强斗志和清晰的头脑正是西班牙人队所需要的。 所以说，中国球员要想在欧洲足坛闯出名号来，光靠自身实力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运气和机遇。陈坚的机遇就相当不错，先是被诺丁汉森林看中，然后又被西班牙人的足球总监青睐有加。如果没有这些机遇，哪怕他再有实力，恐怕也只能继续在低级别联赛中厮混着。 陈坚在西班牙人队中经过了大约半个赛季的适应期，逐渐发挥出了自己的实力，在中场将西班牙人的进攻防守梳理的井井有条。逐渐确立了自己在这支西甲球队中的主力首发地位。 对于一名中国球员来说，能够在一支四大联赛的球队中打上主力，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那些只是在低级别联赛球队中偶尔替补出场的球员，都能得到中国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和持续关注，更别提全靠自己的实力，而不是中国赞助商在西甲中游球队中打上主力，已经完全得到队友、教练和球迷信任喜爱的陈坚了。 其实中国球迷们很有自知之明，也没想让陈坚成为一名世界级球星，只要能够在一支球队中坐稳主力位置，就足够了。 每个周末的西甲联赛直播，西班牙人受关注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巴塞罗那和皇家马德里这两支西甲传统豪门。 虽然最初是想要在诺丁汉森林开始自己的职业足球之路，没想到最终反而在西班牙人完成了这个梦想。 如今，五年的合同还有一个半赛季就将到期。夏阳却不急着和西班牙人谈合同了。 这四个赛季提升的不仅仅是陈坚的名声、实力，也提升了夏阳的眼界。不管怎么说西班牙人每个赛季连欧洲联赛都没办法确保参加，夏阳现在有些嫌弃人家水平不够高了。陈坚今年二十八岁，正是一名职业球员的黄金年龄。他也不希望自己手中的王牌在这么一支球队中终老，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离开呢？ 所以从一个赛季前，夏阳就在和西班牙人的谈判中漫天要价，不仅要求让陈坚在队中拿最高标准的工资，而且还要求大笔的签字费。西班牙人毕竟只是小球队，不可能满足夏阳的要求，于是双方就僵住了。一直拖到今年夏天，依然没有解决。西班牙人现在似乎也想通了，那个中国球员显然想要去更高水平的球队中踢球，本来卖出那些其他俱乐部感兴趣的球员赚钱，就是西班牙人这类俱乐部的生存之道，虽然陈坚是球队的中场核心，可如果有俱乐部能够开出合适的价格，他也绝对不是什么非卖品。 西班牙人干脆也不和夏阳谈续约这件事情了，就等着有其他俱乐部来报价。当然了，表面上大家还是要宣布“我们依然在为留下陈而努力”“陈坚当然希望留在西班牙人，但是他需要得到一份对得起自己贡献的合同”等等…… 夏阳一点都不担心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陈坚在西班牙人这三个赛季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欧洲有很多球队都曾经私底下接触过他这个经纪人，所以他知道在陈坚身上，还有大有潜力可挖。 眼看着冬季转会窗即将开启，他最近就接到了几家俱乐部的电话。其中有来自英超的球队，也有来来自意甲的球队，当然了最多的都是来自西甲的球队，毕竟他们一个赛季要和西班牙人交手两次，对陈坚的水平最是熟悉不过了。现在的夏阳，根本瞧不起那些低级联赛的球队示好，除了三大联赛，他根本不考虑其他的去向，哪怕是法甲和德甲联赛的球队，也入不了他的眼。 就在夏阳准备把陈坚待价而沽的时候，他和陈坚却接到了一个久违的电话。 电话是打给陈坚的，但电话中出现了一个带着股英国乡下口音的汉语时，陈坚马上就知道来者何人了。 托尼.唐恩以诺丁汉森林主教练的身份向他打电话，一下子勾起了沉睡在陈坚脑海深处的四年前的那些时光。随着唐恩的离职，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在和那支红色球队产生交集了，没想到命运就是这么神奇。托尼.唐恩竟然复职了！ 于是，就有了夏阳和唐恩见面的这一幕…… ※※※ “真抱歉，让您久等了，唐恩先生。路上有些堵车……”夏阳穿着一身阿玛尼的休闲西装，面带歉意地出现在唐恩跟前。其实他是故意迟到的，哪有什么堵车？今天又不是周末，约的时间也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他在公路上把汽车开得跟蜗牛一样，就是为了晚点来，让唐恩多等等。当初自己想要见这个男人一面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人家根本就不搭理自己，那时候真是低声下气去求才行。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不是我去求你，是你来求我，唐恩先生！不摆点架子，怎么能找回失去的自尊呢？相信你是不会介意的，对吧？ 果然唐恩笑着摇摇头：“没关系，这里的风景很美，我正好欣赏一番。” “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唐恩先生您的中文说的还是那么流利，哈！”夏阳的语气让人以为他和唐恩一定是认识已久的老朋友了。这当是也是夏阳的刻意做作了。怎么说唐恩也是欧洲名帅，刚刚带领英格兰队完成了国家队大满贯，如果和他是朋友，自己的身份不也跟着提高了吗？ 唐恩倒是不介意这个中国经纪人的刻意亲热劲儿。 “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夏先生。陈坚对森林队的邀请有什么反应？”唐恩开门见山地问道。 “呃……”一说到正题，夏阳就犹豫了起来。“您也知道，唐恩先生。阿坚现在在西班牙人队里很愉快，他是核心主力，和队友教练的关系也很融洽，球迷们也非常喜欢他，希望他继续在西班牙人踢球……要知道，就在今年夏天，我们还拒绝了凯泽斯劳滕的邀请呢……” 唐恩在心里冷笑。现在谁不知道夏阳想要让陈坚离开没什么太大发展前途的西班牙人？续约谈判总是不顺利，原因是什么？还不就是眼前这个人漫天要价吗？提出的条件根本就是西班牙人满足不了的，他根本就没想让陈坚留在这里，还说什么“陈坚现在在西班牙人过得很愉快”……这种屁话拿去唬三岁小孩子还可以，用来搪塞他，可就太幼稚了。 “凯泽斯劳滕是上个赛季才刚刚重回德甲的球队，勉强保级，你们看不上也是很正常的。”唐恩不动声色地讽刺了一下夏阳，提醒他自己不是白痴，不要拿白痴一样的理由来敷衍自己。 夏阳岂能听不出唐恩话里的意思？他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不过还好他脸皮厚，脸上立刻堆出笑容。“当然，当然。作为阿坚的经纪人，我也希望他能够有个更好的舞台嘛……要知道他现在才二十八岁，正是应该大有作为的时候……我是希望他能够去一支每年可以稳定参加欧洲赛事的球队，不管是冠军杯，还是欧洲联赛什么的……阿坚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经纪人在多年的跌爬滚打中也练出来了，唐恩讽刺他，他也讽刺诺丁汉森林目前的处境，恐怕连下赛季的欧洲联赛都参加不了…… 唐恩重新打量了眼前的经纪人一番，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气质相较四年前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最重要的是他更有自信了。他发现这位夏先生比四年前难对付点了……四年前的那个经纪人，在自己面前，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份儿。如今嘛，到还能和自己针锋相对了。 现在诺丁汉森林在联赛中排名第十六，距离降级区也就是一步之遥，下赛季要想参加欧洲赛事，确实很不容易。 很显然，这位经纪人抛出了能够吸引他们的一个条件——下赛季的欧洲赛事参赛资格，如果想要让陈坚加盟诺丁汉森林，那么您就带领球队重回欧洲吧，唐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