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升木投岩
两天后的夜里，萧玄衣再次降临海心山，落脚之处在半山腰里，天光雪色，乱石满地。 “天亮之前来接我。“萧玄衣摸着大鸟的脑袋，低声说了一句。大鸟似乎会意，”咕咯“一声，振翅而去。 大鸟的身影在天空中渐渐消隐，星斗满天，山风里偶尔夹杂着几声枭叫。萧玄衣胆子虽大，至此不免栗然。 这个都怪莫聪，说什么既然为盗，见光不祥。哪知为盗不易，胆儿都不够吓的。 埋怨归埋怨，事情还得做。先找马呢，还是先找剑呢？萧玄衣想了一会儿，眼下应该先找到他曾经栖身过的破庙，因为他有点儿发迷。 要找破庙，一般人应该先找路眼儿，萧玄衣直接横掠出去，有绝顶轻功在身，思路自然跟一般人不一样。 萧玄衣身形晃开来，升木投岩，越壑跳涧，正掠行时，忽然听到附件有些动静。萧玄衣心中一动，当下循声而去，果然看见了回鹘人的马群。 五十四匹马全在一个山谷里，山谷周边陡峭，谷底平坦宽阔，倒是一个天然的避风场所。这群马来到海心山才一个月，怎么会自动聚集到这里，莫非海心山上有回鹘人？ 萧玄衣沿着山谷周边查看了一圈，莫说回鹘人，连鬼影也没一个。当下放了心，便溜下谷底，寻找他的白马。 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马有多种很可贵的品质，其中之一就是不太怕生人，当然也不让生人靠得太近。 萧玄衣在马群里转悠，那些马该刨蹄的刨蹄，该吃草的吃草，大不了瞥他一眼，萧玄衣这时明白一个问题，马群为什么会聚在这里？因为谷内散放着干草料豆。 这些草料显然是回鹘人放的，然而附件没发现有回鹘人，萧玄衣想了想，应该是在天湖边守卫的回鹘人放的。 海心山似乎是回鹘人的禁地，好像又禁得不太严格。萧玄衣正胡思乱想时，忽然看到自己的白马。 萧玄衣和白马分手已经一年，乍见之下，惊喜自不待言。白马将脑袋凑到萧玄衣怀里拱来拱去，萧玄衣抚摸着白马长长的鬃毛…… 腻歪了半天，萧玄衣这才忽想起莫聪的交代，便取出钢针，忍心在马屁股上刺了一下，当即拔出。 白马抬了一下后腿，马尾在屁股上剪拂了一下。萧玄衣看那钢针，并没有变色。 萧玄衣练功有年，夜间视物自然不在话下，只是第一次使用钢针，有些不自信，又对着天光雪色看了半天，这才确定：白马没有怀上龙驹。 萧玄衣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郁闷。萧玄衣差不多把白马当作自己的女儿，如果稀里糊涂当了岳丈，心里肯定不爽。郁闷的是，那条龙竟然没看上自家女儿。 接下来的麻烦事，就是要找到怀崽的母马，这事儿就靠运气了，也可能第二次检测就碰上了，也可能第五十次碰上，也可能一次也碰不上。 碰巧了一次就收工，是因为这钢针有个缺点：变色之后要在清水里泡上一天一夜，才能恢复原来的颜色，这功夫等不起。 如果一次也碰不上，有两种可能：五十四匹马没有一个怀崽，再一个，萧玄衣重复检测，有的马漏掉了，毕竟这些马走来走去，搁谁都眼花缭乱。 为了防止漏检，莫聪给五十四马造了一个花名册，每匹马起了一个花名：什么拳手，什么狮子花，什么四蹄雪……等等。 当然，马的花名也代表每匹马各自的特征：拳手代表马身上的毛是卷的。狮子花的意思就是马背上有九个旋，四蹄雪就是全身乌黑，四蹄雪白…… 萧玄衣从怀中摸出花名册来，看看左近有一匹红马，浑身细毛如同锦缎，应该就是册上的华骝马。 萧玄衣冷不丁地冲过去，在马屁股上刺了一针。那马尥了几下蹶子跑开了，萧玄衣用食指拭了一下针上的血污，在花名册上摁了一下，算是华骝马已经检测过。 钢针仍然没有变色，萧玄衣只好继续…… 五十四匹马挨个检测了一遍，竟然没有一匹怀上马驹，这让萧玄衣颇感意外。然而更让萧玄衣吃惊的是，五十四匹马跟五十四个名字一一对应。 莫聪也就在选美大会上看了几回，时间又过去一个多月了，莫聪竟然对每匹马都记得那么清楚，如同掌中观纹。 看看天色将晓。萧玄衣又摸到他的白马跟前，依依不舍了一回。几个提纵窜上山谷，曙色里，大鸟正在天空盘旋。 萧玄衣回到甘州寓所时日已过午，几个人正在堂屋内坐等。萧玄衣将情况说了一遍，几个人不由面面相觑。 “你没漏掉吧？“莫聪表示怀疑。 “几百里地，我去都去了，偷这个懒儿有意思吗？“萧玄衣说着把那张作了记号的花名册摸出来递给莫聪。 莫聪默然。萧玄衣接着说道：“莫大哥上次说，现在正是龙蛰之时，是不是要等到‘二月二，龙抬头’才行啊。“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莫聪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回鹘人为什么要提前两个月把马群赶上海心山。“ “千里馈粮，前线一匹马，后方就得三匹马供应。天湖到甘州虽然不到千里，但耗费也不是小数。“李克用赞同。 “再一个，眼下虽然是龙蛰之时，但龙是有神通的。不是不能动，只是懒得动罢了。“ “对啊，天气好的时候，龙出来遛遛弯儿也不是不可能。“鲁奇接话。 “事情既然开始作了，就不要半信半疑。很多事情，不搞是没法明白的。” 莫聪话音未落，萧玄衣就嘟囔了一句：“龙的事情，搞了也未必明白。” “那就先把能搞的搞明白吧。”莫聪笑笑：“比如山谷里草料的事情。” “我不是说了吗？是天湖边上回鹘人干的。“ “天湖边到海心山，少说也有几十里，一来一回上百里，回鹘人怎么把草料运到海心山的，用马驮还是用雪橇？” “看看不就知道了？“ “假如用马驮的草料，一共有多少匹马，多少个人？“ “数数不就知道了？“ “这些回鹘人几天上一次海心山？他们从哪个方位来，回哪个方位去？“ 萧玄衣被问毛了，索性说道：“我下次在海心山多呆几天，回来一并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