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精绝城
当舒夜从昏迷中醒来，他已经远离了黑铁城很久。 鹅毛般的雪花纷飞在茫茫雪原，劲急的风肆虐大地，整个天地间，依然透着刺骨的寒意。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温暖的马车内，身上的鲜血已经被清洗干净，伤口愈合，沉重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 “小夜，你醒了。”温柔的声音响起，“燕老说你今日会醒来，果然没有说错。” “姐，我们在哪里？”舒夜茫然地问。 风雪呼啸的声音响起在耳畔，达达的马蹄不断传来，让他明白自己已经离开了黑铁城，但具体到了哪里，要去往何处，却是毫无所知。 “小夜，我们已经离开了黑铁城。”舒雪依明媚的眼睛盯着弟弟，“沈大人说你体内的伤势很重，必须要到精绝城才能治疗，所以就带着我们连夜启程了，现在我们正在去往精绝城的路上。” “朱横呢？”舒夜还记得昏迷前的那一刻，忍不住问道。 “已经死了。”舒雪依低声回答，“燕老将他杀了，我们离开的时候，他的首级就挂在城门口。” 想起朱家那一日的惊魂经历，她不由微微黯淡了目光，下意识地抓紧了舒夜。 “别怕，jiejie，都已经过去了。”舒夜凝视着她清瘦美丽的面颊，安慰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了。” 舒雪依摇了摇头，沉声道：“小夜，jiejie不是担心自己，我是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 “阿姐，不会的，你放心。”他咧开嘴，努力地对舒雪依笑道，“我有‘不死之身’，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不死之身。”舒雪依疑惑地看着弟弟，问道，“什么意思？” 舒夜愣了一下，见jiejie追问，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体含天心石的秘密不能让舒雪依知道，身体几倍于常人的自愈能力太过奇异，也不知如何解释。 他紧皱了一下眉头，正准备胡诌一个理由搪塞过去，马车突然猛烈一震，停了下来。 “到了么？”舒夜感觉到车外的喧闹声突然浓烈了许多，忍不住问道。 “应该是吧。”舒雪依想到大家已经在风雪中行走了三天，按路程应该到了精绝城，应了一声，说道，“小夜，你先待在车内，我下去看看。” 她轻轻地从马车内站起，正要掀开车帘出去，却突然被舒夜一把拉住。 “阿姐，我跟你一起下去吧。”舒夜感觉自己睡了三天，浑身有些酸痛，“我想下去走走。” “可是你的伤……”舒雪依蹙了蹙眉头，有些担心。 “jiejie不用担心。”舒夜站起身，挥了挥拳头，回答道，“我的身体比平常人恢复要快很多，现在除了体内还有些许疼痛，其它都已经痊愈了。” 舒雪依踌躇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已经一把掀开车帘，钻出了车外。 风雪扑面而来，使他打了个寒颤。 舒夜迎风望去，只见前方一座巍峨的大城屹立在天地之间，挡住了所有视线，一队队的人马从开阔的城门中奔出，停步在青衣男子身前，正恭敬地打着招呼。 “这便是精绝城么？”他凝视着眼前这座大城，心中忍不住有些惊叹，“果然跟黑铁城完全不同啊。” 视野中，整个精绝城坐落在一片巨大的山势下，自东向北而立，直面整个北溟雪原，城坚势险，雄伟壮阔，如一只伏地的猛虎，扼守住整个北方。 黑铁城与之相比，就如同米粒之于珍珠。 舒夜不知道的是，精绝城乃是楚国北境最重要的一座大城，它不但是北溟雪原与楚国南方相通的交通枢纽，还是北拦掖族的军事重镇，而且整个楚国重要的精铁兵器炼制也在此处。 这里，虽然地境偏僻，但数百年来，却是楚国北境最热闹的所在。 “舒公子，舒姑娘……”舒夜出神中，一名身材精悍的老头突然疾步走到了马车旁，他认真看了一眼舒夜姐弟二人，恭敬地说道，“我家大人还有些事急需要处理，不能马上离开，两位就跟老奴先入城吧。” 舒夜知道他是青衣男子身边的那名老仆，应了一声，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和jiejie一起，跟着他向精绝城内行去。 “你说腾云军团又来要走了两万副铁甲和兵器？” “确实如此，是李副统领亲自来城中要的，城主亲自签的命令，我……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前一个月，我离开精绝城的时候，李副统领不是才从我手中要走了两万铁甲和兵器么，怎么又来？”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腾云军团与掖族的交战非常胶着，兵器铁甲消耗很快。” 舒夜经过青衣男子身边时，突然听到他与几位铁甲武士的对话，心中一凛，陡然察觉到不对。 他知道掖族，那不过是北溟雪原上聚集的一个部落，虽然人数众多，但实力并不强大，根本不可能是骁勇善战的楚国军团对手。 一个月，两万铁甲兵器的折损，根本不可能是北溟雪原上任何一支部落力量能够造成的。 要知道，楚国军团的每一个武士，至少都是战士境界。 一个贫寒地界的部落，要独战至少两万名战士境武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办到。 舒夜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驻足正要提醒青衣男子，却见他已经带着几人避开了自己，叹息一声，不由放弃了打算。 “这些事情不关我什么事，我还是不要瞎cao心了。”舒夜提醒自己，继续随着老人向城中行去。 三人沿着精绝城主干大街一路向南，转过几条巷子，在接近精绝城南郊的位置，终于到了沈府。 此地地处城南尾部，远离中心街道，显得有些荒僻和寂静。 舒夜没想到青衣男子身为精绝城的炼制使，居然居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心中不由有些诧异。 “我家大人不喜欢热闹，所以宅子修得比较偏僻一些，而且这里紧临炼制坊，对他来说，工作也比较方便。”老人微笑地看着舒夜，似乎洞悉了他一切想法，“府中一应所需，每日都会有人送上门来，所以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说法。” 他缓缓推开沈府大门，将舒夜二人迎进府内，唤过几名下人问了几句，便引着舒夜二人走进了左侧的别院中。 “这间院子是大人专为往来的客人准备的，还算宽敞，舒公子和舒姑娘若不嫌弃，以后就住在这里。”老人指着庭院中横列的一排屋子，说道，“这些房间，两位都可以随便挑选，只是这里很久没有住人，可能有些灰尘。” 舒雪依凝眸环顾了整个院子一眼，只见花草别致，山石错落，不由满心欢喜，满意地回道：“不碍事，我和舒夜打扫一下就好了。” 这间院子清幽淡雅，宽敞别致，虽然有些陌生，但却比他们在黑铁城的小屋强上了无数倍。 老人看到舒雪依脸上的神情，已知她心中的喜悦，不由微微一笑，说道：“两位所需的一切物件，待会我会让下人立马给你们送来，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传唤府中管家。” “只是有一点……”老人迟疑了一瞬，沉声说道，“这所院子后面的阁楼，二位最好不要太过靠近，那里住了一位脾气古怪的客人，太过靠近他，我怕二位有危险。” “脾气古怪的人？”舒夜回头望了一眼后院阁楼，流露出一片好奇。 “舒公子最好还是记住老奴的话。”老人再度告诫了一遍，“贸然惹怒了他，恐怕我和大人都救不了您。” 舒夜点了点头，虽有一些疑惑，但还是认真应了一声：“多谢燕老的叮嘱，舒夜一定谨记。” “公子明白就好。”燕老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递给他，“这瓶中有十粒混元丹，能够慢慢修复你体内的伤势，你每日服用，用完之后，若伤势还不见好，可来铭阁丹房找我。” “多谢燕老。”舒夜接过丹瓶，由衷地感谢。 这种混元丹虽然不如当日青衣男子喂他的紫灵丹，但依然非常珍贵，以燕老的能力，炼制恐怕极其不易，不然他也不会贴身藏着，一直到现在才拿出来。 “看来，自己的性命，对于铭阁来说，真的很重要。”舒夜想起这一路来，铭阁众人对他的照顾，心神一凛，不由暗道，“看来我在黑铁城中解开的谜题，一定隐藏着什么巨大秘密。” 他凝神深思，正要仔细追寻其中的线索，燕老已经转身告辞。 “还有……”燕老在离开院门之时，突然想起一事，再次叮嘱道，“两位没有什么事，最好不要上街，朱家被灭，朱冲得到信息后，一定会将仇算在公子身上，一旦被他逮到机会，恐怕我和大人根本来不及救你。” 舒夜心神一凝，想到此人才是自己目前最恐惧的敌人，咬着牙，努力应了一声，才静静看着燕老离去。 老人离开之后，舒夜和jiejie在院中等了不到片刻，一众丫鬟和仆人就迅速送来了衣物被子等所需物品。 眼看着风雪停息后的天色逐渐昏暗，疲惫的二人抓起衣物，便迫不及待地冲进屋内，清洗了身体，换了一身衣裳。 吃过下人送来的晚饭，舒夜和jiejie彼此安静地坐在院中，望着黑夜下，明净的月亮，依然觉得恍如梦中。 “小夜，我这不是做梦吧！”舒雪依满是兴奋，伸出手去，让舒夜掐自己，“你掐我一下，看我疼不疼。” 舒夜无语地看着jiejie，轻轻掐了她一下，笑着说道：“姐，这不是梦。” 疼痛从手心传遍大脑，舒雪依嘤咛一声，迅速抽回了纤手。 她想起这几日经历的一切，似乎犹如地狱一般，不由双手撑着脸颊，愣愣地望着夜空，有些难以置信。 明媚的月色下，她香腮微红，肌肤胜雪，凝望的双眼，眉目如画，明眸似水；周围莹润的灯光衬得她脸颊线条分明，柔美恬静，明媚动人；微凉的夜风拂过她双肩，吹动柔顺长发，不由淡淡浸出一缕缕清香。 舒夜看着舒雪依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惊人美丽，心中瞬间有些触动：“其实jiejie生得很美，只是以前生活贫寒，使她身体太过消瘦，所以才埋没了她，如果以后条件好转，jiejie早晚会展现出她的倾城之貌，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小夜，想什么呢？”舒雪依回神，突然见弟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仿佛丢了魂魄，忍不住唤道，“夜深了，要睡觉了。” 舒夜‘嗯’了一声，站起身慢慢朝自己房间走去，临别之时，突然心中一动，说道：“姐，你其实挺漂亮的。” 舒雪依一愣，不知他没头没脑地，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一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嗔怒了一声，才有些脸红地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