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亡羊补牢,倾私产
南浦李宅,张左耀一脸震惊的望着李家阿郎李禾青; 张左耀这边告诉李禾青印书做买卖的活要暂缓,并托付李家商队到州府或者哪个大城时,帮忙收集一些蒙求,千字文等启蒙书;李禾青显得有些失望,但也并没有怪罪什么,只是最后没想到,而后他告诉张左耀一个十分具有冲击性的忠告:有人找南浦的麻烦,张左耀要小心。 “伯父,你到是说具体些,别吓唬晚辈!”张左耀这是真的一脸焦急。他孤家寡人一个,南浦底子又薄,这人家暗地里琢磨自己,他真怕奋斗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话要从头讲,事情说轻不轻,说重也还不严重。自从孟知祥拥东川地以后,为了百姓恢复生产,商人恢复贸易,多次减免赋税,而且照他经营西川的经验,这样的时日至少持续一两年。 而南浦作为军镇要养军,是不在减免范围内的,也就是说,如果张左耀愿意,如同大多数军府牙门一样,他是可以继续征收在籍农户的夏秋粮赋的,而所有南浦商铺,甚至过路的商旅,他也是可以征收一定数目的商税的。 如果说是以前,军籍混乱,南浦商贸停滞,又无人肯冒险经营,南浦自然是个狗都不理的地方,而此刻,两次重修栈道,张左耀全力免税的做法,让南浦逐渐恢复了活力,自然这个农赋商征的军镇无疑成了一个rou眼可见的香馍馍。 如果张左耀不是顶了一个蜀帝亲封的假名,如果不是背后挂起了一块义宁军的招牌,如果不是几次大战张左耀捡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军功,那张左耀此刻,也不知身在何处,处境如何,而这一切,张左耀尽然没有意识到。 也正是因为此种种缘由,对手显然探查不出张左耀到底是何背景,又甚感他与李家有关联,于是打探到李家头上来了。李珺怡便将这个消息传了回来。 “贤侄,你很久没有拜访老张军门了吧!”李禾青一脸微笑。 张左耀一直听着,手心都攥出了汗水,听李禾青一问,老实回答:“是!自张指挥使调任剑门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那可曾拜会过州府衙门大小?”李禾青又问,还是笑意盈盈。 “没有!”张左耀这才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李禾青点点头说到:“贤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事不能这样的!” “伯父,现在去可晚?还有,总不能太唐突,伯父是否可以引荐一二呢?”张左耀也渐渐也冷静下来,看样子,这事情才人家也是刚刚起了苗头而已,自己还有补救的机会。 “呵呵,你也知道老朽不问家事很久了,这些事情也不便参合,不过,当初应过你,李家保你安稳呆在南浦。自然也不能袖手!”李禾青此刻正色的说,显然是在警告张左耀,李家不会每次都出手帮忙,这些事情应该他自己打理好:“重建的遂州武信军归义宁军贺老将军遥领,现任都尉乃原义宁军参将孟同民。此人是个有名的孝子;遂州府守备将军名杨序中,喜好玉石字画,原是…….!” “东川将领?”张左耀突然接口,一脸惊奇。 “贤侄认识?”李禾青也有些惊奇。 “额……谈不上认识,不过,有过一面之缘!”张左耀自然不会忘记那个青石县城刘黑头家劝降的那个东川战将。 “县城里的我倒是知道你去过一次,陈县令赵校尉应该对你没什么意见,但还是再走动走动吧!” …… 马不停蹄的赶回军营,张左耀立刻找来了胡三白波商议此事,自然是易早不宜迟,收拾起全部家当,张左耀和白波,带上三儿以及一个亲兵,直奔青石县而去。 县城门口,张左耀有些纠结的望着高高城墙。一路走来,张左耀越想也觉得窝囊,自己辛苦赚回来的钱,补进军队也就不说什么了,这最后搜刮一空凑出来的七百两是他最后的家当了,要是喂不饱这些人可怎么办。况且回头军营还有许多事情要花钱,学塾的钱也没了着落。 县令府。还好拜过山门,这次又来见,张左耀通报之后,很快他就被领进了院子后堂。 “拜见明府。”张左耀本来就是来巴结,现在自然要礼数做足。 “哈,张陪戎近来可好?”陈县令不知为何,一边和张左耀打招呼,一边伸头往张左耀身后打探,半响似乎有些失望的让张左耀坐下,问起来意。 张左耀早想好了措辞,不过就是有点牵强:“呵呵,上次匆匆一别,都没来得及好好和明府亲近亲近,甚为遗憾,听闻最近大人身体欠安特来探望一下。” “啊?我好着呢,谁这么缺德?”陈光后一脸晦气的说着,他自然不知道,这造谣的不是别人,就是张左耀自己。 张左耀赶紧圆场:“可不是,不过,无论有事无事,来拜访明府到都是应该的。对了,上次给明府送来的山果可还和胃口?” “呵呵,很好,很好!”什么山果,里面装的全是银两,不过陈光后家境殷实,也不在乎这点钱财:“山果其实都不打紧,倒是那南醇佳酿不可多得,不可多得!” “哈!”张左耀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南醇香自己买可比别人便宜多了,一两银可以掰成五两用:“明府何不早言,李家怎么说也是南浦人,我去说道说道……!” “哎,不可,不可,岂不成了胁迫商旅,这可是陛下命令禁止的,要是被人参了,本官可担不起!”陈光后摇头不已,要真能这么干,他早自己动口了。 张左耀怎么会不明白,他不过给陈光后加强印象而已,随即他装着皱眉头咬牙说道:“明府,这也简单,李家酒坊离某军寨不远,运起来也方便,每次我都替明府卖好,然后再从军寨运到县衙;当然,在下不过代劳明府购得正宗南醇香而已,明府每次都是付了钱的!” 刻意加重付了钱这么一说,眨巴眨巴眼,陈光后自然明白,张左耀所说的付了,其实没付,至于张左耀付不付给李家,那是张左耀的事情,牵扯不到陈光后:“好,那就要有劳张陪戎了?” “那里那里!南醇太烈,喝多也伤身,我看每月给明府送个百来升,明府看可好?”张左耀看着陈光后裂着嘴点头应诺,心里鄙视极了,不过他还是还满脸笑意问:“对了,梓州刺史府,我看还是以明府的名义也送上一些吧!” “啊?这……太破费了吧!”陈光后其实正琢磨着这次要分一些给叔父,却没想到张左耀先提了出来。 张左耀心里冷笑,破费个屁,又不是你破费:“不破费,不破费!” …… 送了礼,又陪了笑,最后还请陈县令到何家酒楼美美的吃了一顿,何家掌柜也不在,自然是没有折扣的。晚饭过后,张左耀又钻进了南营的大帐,张左耀和赵庆荣此刻同为校尉衔,不过却不是一个级别。赵庆荣为仁勇校尉,属正九品上,比张左耀高出了几级。又因南营属武信军体系内,算中央军编制。实际上哪怕真同级,赵庆荣依旧比张左耀主次级别高。 少了些阿谀奉承,多了些问候,献上一把上品弓,聊了聊,张左耀也就离开了,军人间的信任远比文官来的直接,但背叛往往也来的更惨烈。不过显然同属义宁军后裔,张左耀倒是相信赵庆荣起码此刻不会那么绝情。 骑上马,张左耀还不能休息,他要连夜赶路北上州府,他没有人脉,没有家世,每耽搁一分钟,就多一丝危险。失去了南浦,他的一切都要从头来过,哪怕酒业的买卖,他都不敢保证稳住多久,白手起家他输得起,但总不能放弃。 “怎么?心痛了?”还没走上官道,不能奔驰,张左耀看了白波一眼。 “呵,有些可惜而已,旅帅都不心痛,我痛什么!”白波摇摇头。 他们说的是那把送给赵庆荣的强弓,倒不是什么名弓,不过张左耀去卖兵器时,张左耀想起白波善射喜弓,所以特意嘱咐白波自己认真挑一把自己用,却没想到挑来成了别人的礼物。而白波可以肯定,这样的东西赵荣庆有的是,不过回头丢到仓库放着而已。 张左耀想伸手拍拍白波,却发现距离有些远,悻悻的收回收,有些自我安慰的说:“好了,只要地盘在,给我点时间,我保证,一切都能好起来,想想当初咱们二十来人灰头土脸的来,再看看现在!” 快马天蒙蒙亮到了州府,城门都没开,张左耀白波四人窝在墙角冻得有些难受,可也只能这么熬着,他是地方军官,照例是可以扣门的,但为了避免惹麻烦,张左耀还是宁愿苦点,守备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和城门兵有任何一点点摩擦都最好别有,哪怕只是嘈着他们打盹。 守备将军府是一座幽静的大院,院,墙东西二十步开外,南北近六十步米,内有书房射阳两间,内室三间,堂屋两间,厢房左右各一排,回廊无数;整个格局显得简洁淡雅,门口有身着铠甲的卫兵。门匾上书杨府两个大字。此刻他的主人就是昔日张左耀刘家劝降的东川军都尉杨序中。也是张左耀在遂州最大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