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故弄玄虚
月隐星稀，邺城的气氛异常凝重，无尽的黑夜里杀意nongnong。林旭不顾仍在渗血的伤口，撂下一句话：“大哥快些调兵，小心内鬼，我先去了。”话音落在，人影已经消失的窗口。 狂奔一阵，嘈杂的兵刃相交之声传来，果然不出所料，林旭心中一紧，希望还来得及。之前的猜想得到证实，今夜行刺的第一目标，也是最重要，必须拿下的目标，那就是郭威。白天离开帅府时，郭威忧虑的神色已然让他想到什么，只是没有深思熟虑，更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至于他和赵匡胤？作为重要将领，郭威心腹，自然在名单之上。 认准郭威住处，一个箭步掠过墙头，疾步奔了过去。一眼看去，对方确实下了血本，近百名训练有素的杀手挥舞着涂上黑颜料的尖刀，朝灯火依旧通明的上房冲去。 城内帅府不比野战中军大帐，守卫轮班倒，一拨也就三百多人。既然守卫未增，说明郭威也没想到汴京会毅然动手，尤其是速度如此之快。三百守卫猝不及防之下，被目的明确，训练有素的杀手突然袭击，情况很不乐观。 顷刻间已经折损近百人，余下亲兵死守郭威所在的上方，这已是最后一道防线，绝对不容后退的防线。杀手要先前进一步，只能踩着他们的尸体前进，这便是亲兵义不容辞的使命。 同样是时间的争抢，是郭威麾下兵将得到消息先行赶到护卫？还是杀手先一步突破上房外地防线？想必这个夜晚，有很多人为此难以入眠，忧心忡忡。邺城的这场刺杀，于这个国家，这个时代的未来息息相关，意义何其重大？只有后来才知晓。 饶是数百亲兵誓死守卫，杀手实在势不可挡，已然攻到廊下，不消片刻即将破门而入。林旭眼见情势危急，不敢耽误片刻，长剑出手，突然从后杀出，多名杀手尚未反应过来，已经成为剑下鬼魂， 出于劣势的帅府亲兵见到以勇武著称的林将军出现，稍稍松了口气，见他一出手，便撂倒多名杀手，顿时士气大振。 杀手见状，岂敢耽搁，下手也更加狠辣。一交上手，林旭便知道对方对郭威何其重视，杀手的实力远远高于适才袭击自己的那些。就在此时，咚一声响，一扇窗棂掉落在地，两名杀手已经抢进屋中。 林旭不敢大意，急忙跟着越进屋中，长剑晃动，一招连发，绊住杀手脚步。转手之后依然挡住二人脚步，来不及看身后的郭威，连续几手杀招，两名杀手倒地身亡。 此时才得以回头瞥一眼郭大帅的情况，只见郭威稳坐书桌前，表情极其镇定，柴荣立于身后，也是波澜不惊，这就是当皇帝的潜质？林旭还注意到，郭威身前一左一右，还立着两个持剑护卫，一脸冷漠，纹丝不动。此时此刻，他们出现在这里，还是这般状态，显而易见，他们是郭威的贴身护卫，而且是绝对算的上高手。 杀手一个个地冲进来，林旭没有管身后两人，只是坚决恪守自己的职责。于是一个个杀手倒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郭威身前不足两丈之处，靠着林旭的一柄长剑，筑起一道铜墙铁壁。 外面一阵喧哗，轮班休息的护卫得到消息，及时赶到，今夜行刺几乎宣告失败。紧接着城中各处接到消息，驰援的部将逐渐赶来，第一个进院的正是白文珂。 白文珂带着两百多亲兵赶到，立即投入肃清残敌的战斗，只见院中横七竖八倒着数百家尸体，横流的鲜血在寒冷的夜里已经凝结成冰，血红的冰。 “迅速打扫庭院，加强外围防线。”白文珂军衔甚高，这种特殊情况下，帅府的亲兵自然而然地听命行事。 而白将军自己的百多亲兵已经守在廊下，大约三四十人随着他身后向郭威所在的上房走去。屋内，郭威使个眼色，柴荣带着一名剑手悄然从偏门出去，至于干什么？可能只有他叔侄二人知晓。临走时，柴荣赞许地看了林旭一眼，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感激，身后那名表情冷漠的剑客也微微点点头，适才所展示的实力赢得了这位高手的尊重。 白文珂一进门，映入眼帘便是十多具尸体堆起的小丘，屋中生着火炉，很是温暖，血水肆意流淌着。紧接着，便是一个长发半遮面的白衣男子，肩头一片血红尤为明显。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锋上的血迹仍在流动，滴滴答答掉落在地上，溅起一点点血花。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冷漠的雕塑，向所有人诉说着适才的惨烈情景。 “元帅可好？末将护卫来迟，让您受惊了，还望恕罪！”白文珂转而看着后面的郭威问候道，也就在此时他才注意到郭元帅身边那个持剑的人，也雕塑一样冷漠的表情。 郭威面色平静，说道：“没事，林旭来的快，本帅毫发无损，多亏你及时赶来，何罪之有？” 林旭？雕塑是林旭？仔细打量才看清楚正是那个让他厌恶，也厌恶他的那个年轻将领。白文珂心中疑惑，他怎么这幅摸样？这表情？这姿势？一转念想到些什么，心中一震，迟疑许多。 “万幸元帅无恙，多亏林旭将军了。”白文珂说着向林旭抱拳行了一礼。但是林旭依旧是那副摸样，没有丝毫波澜，白将军心中更加难受，续道：“元帅，适才情况紧急，末将冒昧下令封锁城门，全城搜捕刺客余党。” 郭威听后，没有丝毫异样情形，说道：“刺客既然能悄无声息进城行刺，必然有人接应，若有余党刺客定然已经逃之夭夭，不过搜就搜吧，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只是记住一点，不可惊扰了百姓。” “此处血污满地，一片狼藉，元帅不若暂时移居他处？末将府上……”白文珂，试探着问道。 郭威摆摆手，道：“不必了，连这点血腥都看不得，如何能带兵打仗。” “元帅说的是。”白文珂点点头，瞟一眼旁边站着的林旭，这么长时间，雕塑依旧是纹丝不动，看在心底总有一种莫名的心惊。 白文珂在堂中与郭威有意无意地闲聊着，时不时抬头看看林旭这座活体雕塑，恨的咬牙切齿。心中越来越急，今晚的好事都给林旭破坏，上百一流杀手没占到一丝便宜，足见此人能力。 一想起当日羊腿天梯的计谋，北门之战的惨烈，他就有些发怵。林旭越是静，他就越是摸不准虚实，何况背后还有个同样冷漠的剑客。于是白文珂心理压力也就越大，也就愈发的犹豫，而机会往往在犹豫中流逝。 也就在此时，卫兵来报：“禀元帅，定远将军赵匡胤率军赶到，已然在府外布防。” 白文珂心头一震，他注意到一直默然不动的林旭听到这个消息后，放松了许多。立即说道：“元帅，赵匡胤兵围帅府，居心叵测！”说着转身指挥属下，指着林旭喊道：“此人是其同党，即可拿下，保护元帅。” 士兵蠢蠢欲动之时，郭威开口说话了了：“怎么？刚才不是很有耐心吗？怎么这会忍不住了？” 白文珂大惊，心中泛起滔天巨浪，强自震慑心神，装作若无其事道：“元帅恕罪，末将也是担心您的安全，赵匡胤他确实……” “何须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知道的，本帅指的不是这个。”郭威轻描淡写地说着。 白文珂脸色惨白，冷笑一声，再装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如果你一进来就动手，林旭和杜乾纵有万夫莫当之勇，也无济于事，偏生你犹豫了，就冲这一点，你就难成大事。”郭威冷冷说道：“何况你竟然和李业搭在一起，他许了你什么好处？本帅自问待你不薄，白文珂！” 事情挑明了，故弄玄虚也就该结束了，林旭转转脖子，活动着僵硬酸痛的四肢。白文珂面色惨白，即便是在温暖的房屋中，他依旧觉得这个冬天好冷好冷。 林旭手提长剑，走到白文珂身畔，说道：“白将军好啊！为了给您被这份大礼，可真是难为我了，故弄玄虚这事可真不好办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