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疯女人，书呆子
位于第三峰上的藏书阁从外表看来规模不大，然而内里另有乾坤。 有张小凡和席九九一路相伴，王石这次没有花费时间精力去破解那些机关。 几间破旧木屋依山而建，没有一丝肃穆气息，王石好奇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容纳天下之书。进入藏书阁后，他才发现这几间木屋不过是摆设，这面山壁被凿出一个极其宽敞的大洞，无数书架耸立在山洞之中，四处不计其数的蜡烛被透明的罩子笼住，发出淡雅且朦胧的光。 “这里什么书都有，可惜就是没有武道秘籍。”席九九惋惜地说道。 张小凡撇撇嘴，显然不赞同这句话。 在这位大叔的带领下，三人绕过重峦叠嶂的书架，向着山洞内部走去。 山洞深处，依旧是书海浩瀚，两旁的山壁上凿出一层层的石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古籍。前人不知想了什么办法，这山洞中气温清凉却没有湿意，干燥的环境十分适合书籍的保存。在一个拐角处，摆放着一张破旧的书桌，桌旁有一个年纪很轻的男人，手中捧着一册书，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张小凡走到书桌前方，对着这个年轻男人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师叔，我来看您了。” “看我？”年轻人沉默良久，没有放下手中的书，眼皮都没抬的反问道。 若不是有求于他，张小凡是不愿意踏进山洞的。此刻见师叔挑破自己的心思，也不做辩解，狡黠地笑道：“平日里不敢打扰师叔看书，所以才来得少。”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缓缓抬起头来，却没有看张小凡，而是将目光定格在王石身上。 王石与他对视着，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却被张小凡称为师叔的年轻人，迎着他平和的眼神，脑海里想得却是这几天的决断。 重新学习一门内家法门，意味着要重新修炼身体内的脉络，且不说最终能否成功，在可以预见的一段时间内，他将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这期间无论遇到怎样的危险，他都没有办法解决或者逃离。 这样的决断绝非轻易就能下。 然而王石在考虑两者的利弊之后，还是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张小凡和席九九都表达反对的态度。 他们的意见很统一，王石现在修习的内家法门虽然不知道是谁传授的，但终究不是很差劲。这个世界上不是任何人都能学到大乘功法这样的法门，绝大多数人学的法门甚至还不如王石现在所有的。 席九九因为和王石交过手，而且也知道斩光的特殊之处，所以她心里很矛盾。只不过考虑到王石面对的局面，她的反对看起来也是软绵无力。 王石现在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摧毁体内现有的脉络。 于是张小凡将他带到第三峰的藏书阁中。 “你能来找我，无非是想我帮你做事。”年轻人注视着王石，对张小凡说道。 “师叔多虑了，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想借一样东西。” “书不外借，规矩你懂。” “不是书。” “那是什么？” 张小凡看了王石一眼，在这个瞬间他甚至想放弃，因为他知道那种痛苦实难承受，大山香火延续至今那么多年，能够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的人一个巴掌就能数出来。 然而王石的眼神格外坚定，隐隐露出一丝恳求的意味。 反常的沉默，发生在张小凡的身上，令山洞内的气氛变得凝重。他想起席九九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已然明白她父亲的期许是什么。王石此人，入山之后他也多有观察，他承认这个年纪不大的男人有份难得的品质，所以席九九的父亲才会如此看重他。 “师叔，我想开启灭威大阵。” 这句话就像是挤出来一样，落入年轻人的耳中，他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目光在王石和张小凡身上来回闪动，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行。” 张小凡觉得心里一松。 “为什么？”王石盯着年轻人的双眸，沉声问道。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原因。”年轻人摇头道。 连张小凡都对这个年轻人态度恭敬，王石不是瞎子也不是蠢货，自然清楚此人在山中的地位有多特殊，然而此刻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拒绝，却也让他心中有些愤怒。可愤怒又能如何？论辈分，他只是刚刚入山的一个小家伙；论武道，他根本不是张小凡的对手，更遑论面前这个难测深浅的师叔？ 就在场中气氛很尴尬的时候，一个十分悦耳的女声飘了过来：“书呆子，为什么不行？” 紧接着，一个双十年华形态妖媚的女子走了过来。 看到这个女人，年轻人苍白的脸颊上竟然露出一抹红色，原本沉静镇定的双眸也有些躲闪。 张小凡和席九九则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妖媚女子走到王石面前，一股异香随即飘进王石的鼻孔，柔声问道：“你就是王石？” 王石点点头，他看着面前这个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女人，脑海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听席老头的意思，是要你来接替我的位置？” 听完这句话，王石顿时明白为何张小凡和席九九一脸惊讶，因为这个女人曾经怒闯湖底，曾经蛰居山洞，曾经是那帮年轻人的统领。 当然，只是曾经，自从王石进山后，这一切都变成了过去。 王石不会忘记，席九九曾经说过，这个女人修为很高，更重要的是脑筋有点不太正常，看此时表现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他只是轻轻点头，身体开始警惕，强悍的力量在体内脉络缓缓运转着。 妖媚女人咯咯笑着，然后神态从容道：“你别紧张，我对你没什么恶意，那个劳什子统领我早就当腻了，如今你肯接手，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王石听不出她话语真假，当然面上还是很配合地微笑着。 妖媚女人忽地伸出洁白的手掌，道：“我叫乔小桥，幸会。” 王石伸出手轻握一下，然后迅速收回，道：“王石，幸会。” 乔小桥没有再继续客套下去，而是转过身面对年轻人，方才面对王石的那一脸和煦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声音也流出一丝冷冽劲儿：“书呆子，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行？” 王石心细，所以在烛光照耀下，他发现年轻人的手指竟然在轻微颤抖，转身望去，张小凡和席九九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他修为太低，根本……根本受不了大阵的威力。”想了许久，年轻人斟酌着回道。 “你开还是不开？”乔小桥完全无视年轻人的辩解，步步紧逼道。 “乔小桥，你不要欺人太甚！”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年轻人忽地硬着脖子说道。 乔小桥冷声一哼，踏前一步手掌撑着书桌上，俯视着年轻人说道：“丁小呆，我就欺负你了怎么样！信不信我把你这些破书全部烧了？” 张小凡别过脸去，身体在无声地颤抖着。 他连师父都不怕，但是对这个嗜书如命的师叔却很畏惧，因为对方是真的会动手揍自己，而且下手之狠简直惨绝人寰，根本就是听者伤心见者落泪。而整个大山之中，连他师父都管不了这位藏书阁的守护者，只有面前这个时而疯癫的女人才能制住他。 这便是一物降一物，世间至理。 “你这是要送他去死！”丁小呆一手指着王石，怒道。 乔小桥冷漠地反驳道：“他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丁小呆果真呆住了，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地心境豁然开朗，没有再和乔小桥较劲，转头对王石问道：“你真的不怕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王石身上。 在下定决心之后，王石从张小凡那里知道了这件事的详细。灭威大阵隐于藏书阁中，大山中人基本都知道，只不过这么多年来，进过那个房间的人少之又少，能成功走出来的更是寥寥可数。大阵是那位何处大先生留下来的，能够引天地之威彻底击散人身体内的力量，摧毁人体内的脉络，所以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有人就是因为承受不了那种痛苦，在这个过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曾经，王石也一再地问过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 他的目光注意到席九九双眸里的关切与担忧，便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我不担心自己，更不怕死。” 丁小呆缓缓点头，然后站起身说道：“你跟我来。” 王石跟在他的身后，脑海中并不十分恐惧，只是有个问题想不明白，这个名叫乔小桥的女人，为什么会出言帮自己？ “乔jiejie，你怎么会帮他？”席九九走到妖媚女子身边，轻声问道。 乔小桥轻咬嘴唇，流露出一股天然媚态，吃吃笑道：“你以为我刚才说的假话？如果不是你父亲的托付，我怎么会愿意待在那个破山洞里。如今这个小家伙愿意顶替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么帮他一次又算什么？” 席九九聪明过人，心中一思索，便明白对方话里隐含的意思。 连这个历来疯癫的女人都因父亲的托付来帮助王石，那么三年前父亲去上京是有预谋的？否则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找到新的统领？而且据王石所说，他一去上京便进了尚书府，直接成了王石的武道师父。 父亲啊，你究竟想做什么？王石的身上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让你肯不惜一切地帮助他。 席九九注视着王石逐渐远去然后消失在山洞深处的身影，脑海里心绪翻转，渐如惊涛骇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