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洪兴的后起之秀
陈耀庆先是坐车到了将军澳,然后坐了一辆深夜的跨海小巴从东区海底隧道2号线直接到了湾仔,又拦了一辆计程车到渣甸街的洪富酒楼。 虽然已经是深夜,可是湾仔区却人流涌动,各个商场和夜场外都有人进出,和蓝田深夜后的寒酸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陈耀庆在洪富酒楼门口下车,把车费付清,这才抬头打量这座四十年代就建成的洪兴陀地。 洪富酒楼只有两层楼高,和旁边的商场和几个大酒店比起来已经无法用寒酸来形容,唯有青砖红瓦的造型从古文化上能争取一些印象分,木制窗棂的酒楼大门外,站着两个穿着红黑短袄的服务生,他们的旁边则是一块代客泊车的灯箱,灯箱处站着几名泊车仔,正和两名服务生说话。 看到陈耀庆朝着大门走来,其中一名服务生上前两步挡住了陈耀庆的路线,不过还算有礼貌,微微欠着身,客气却又带着几分冷硬的说道: “朋友,本店客满,明日请早。” 透过窗户,陈耀庆看的清楚,整间大厅里只坐了最多不过七八桌人,而且分明是各位大佬的贴身小弟之流,面前的餐具也都没人碰,都在无聊的打牌。 连生意都不做,陈耀庆很怀疑这间中式酒楼到底能不能赚钱。 “洪富酒楼的洪是洪兴的洪。”陈耀庆站定了身体,朝服务生说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口,那服务生的脸色和缓了不少,多少有了些笑纹:“原来是同门师兄弟,不过若要进山堂,还要背一首洪星入堂诗,你是洪兴门下,不会不记得入门时背过的诗吧?” 陈耀庆心里将蔡福明狠狠画圈诅咒了几次,什么只要说“洪富酒楼的洪是洪兴的洪”就能进去,哪成想还要背入堂诗,不过还好陈耀庆是正经拜过山堂的洪兴四九仔,传授下来的入堂诗自然也还记得,他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 “天地日月为凭证,桃园结义张灯彩,四海兄弟八方来,忠肝义胆山堂开!” 其实入堂诗有十几首,陈耀庆入门时被传授的入堂诗只是其中之一,他不知道这诗有什么意义,但是对面的服务生却能从他背的诗知道他是哪一年入会,是何人手下,何人开堂收人,所以陈耀庆入堂诗念完,那服务生就让开了身体,还用手朝着酒楼正门虚引了一下: “原来是蓝田阿明的兄弟,既然背出入堂诗,请!” 陈耀庆迈步要朝酒楼里面走,不过走了两步又停下,看看服务生,好奇的问道: “兄弟,我多嘴问一句,老顶的陀地外面只有你们几个人,万一有人背不出入堂诗硬闯怎么办?” 那服务生也不生气,相反还朝着另外几人眨眨眼,那个泊车仔晒道: “兄弟,你是观塘明哥的人,自然不知这里的规矩,我们几人的职业是站班的,常年站在这里?盘你道的,是跟洪兴最能打的太子,旁边的是恐龙,你知道这条街什么最多吗?是我们洪兴的产业最多,当然我们洪兴的人最多,什么人进了这条街,干过什么?做什么的都有人盯着,只要几分钟,这里就能聚起5、600人,硬闯的人早就丢到海里喂鱼了。” 陈耀庆心中一震!洪兴太子哥几乎是洪兴烂仔人人皆知,可以说是洪兴乐这个社团中最能打的,十几年不断的练习泰拳,打过黑拳最高记录二十九场不败。90年以后更是洪兴威震中环的太子哥,中环的势力威震其他几个社团,就连东星的五虎都不敢踩过界。 再次望向太子,陈耀庆才发现这个被称为洪乐最能打的年轻人真的没有那种大佬气场,面相普通,一双眼中闪着的也只有平和和冷静,没有同龄人那种野心和桀骜,一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看到陈耀庆打量自己,太子还有些微微笑着: “阿宾吹牛来着,不过老顶这里的门岗确实是就我们几个,这里没人敢来闹事。” 阿宾!真名韩宾,恐龙的亲大哥,后世洪兴十二堂口油麻地的大佬,以小弟多而闻名,恐龙的暴力,韩宾的脑力,并称洪兴双霸。 眼前这个泊车仔居然就是洪兴兄弟最多的韩宾? 带着已知的信息再看向泊车仔,陈耀庆眼中已经开始闪烁着欣赏,恐龙身上那套泊车仔的制服几乎要被健壮的身躯撑爆,恐龙站在那,虽然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笑,可是却自有一股霸气外露的气势,彷佛没什么可以阻止他的存在。 知道了三人的名头,陈耀庆觉得只要不是上千人冲进这条街,同时在酒楼门口冲上来三五十人,那么眼前的三人绝对能应付一阵,两个红棍和一个最能打的太子为洪福酒楼把门,哪个不开眼的敢在门外动粗。 洪兴最能打的,洪兴第一暴力狂,洪兴最会做事的。 三大堂口未来的大佬把门,就算闯门的是东星五虎,他们估计都有实力把五虎干掉! 洪福酒楼是洪兴的脸面,这三人站在这里,又何尝不是洪兴的脸面! 陈耀庆不再说话,推门进了洪福酒楼,他现在相信,哪怕飞鸿知道自己来了洪福酒楼,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闯洪福酒楼。 进了大厅,里面几桌打牌的小弟们只是扫了他一眼就不在注意他,能让外面的太子哥三人放进来的,一定是自己人,几桌人继续用纸牌玩扎金花。 “兄弟,问一声,老顶在哪里?”陈耀庆扫了一眼四周,居然没看到上二楼的楼梯,所以不得已朝桌上的人问道。 其中一个小弟掉头看了他一眼:“第一次来见老顶?左转,推开门,上楼梯,二楼,洪福齐天,老顶和几位叔伯在打麻将。” “多谢。”陈耀庆说过谢谢,沿着他指的路左转,果然,一道木质门在转角处,陈耀庆推开门,感觉这道木门手感冰冷厚重,推开口,里面果然是通往二楼的楼梯,看看门后那把大锁,陈耀庆心下了然,就算有人想硬闯进酒楼,里面的人也能迅速把这道门锁死,估计这道门只是木皮,里面是铁制的,不然不会这么冷手和沉重,只要锁了这道门,再没有其他途径上二楼,等他们翻墙上去,二楼的人早已有时间撤离。 踩着楼梯上了二楼,转过楼梯拐角,就看到二楼楼梯口站着俩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抽着烟看着陈耀庆,两双2双眼几乎钉在陈耀庆的身上。 “我来见老顶,有急事。”陈耀庆不想在等着被人盘问,边上楼边开口说道。 “我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堂口的?”左边男子一双眼盯着陈耀庆的双手,语气冷淡的问道。 “我跟蓝田四眼明,第一次来老顶陀地。”陈耀庆觉得对面这个男人给自己的压力要比听到太子、恐龙和韩宾三人时还要大,那三人的名头如同幼虎,而面前这个站立不动如峰的男人则是一头猎豹,随时准备厮杀。 “你都没扎职过,按规矩,你没资格见老顶。”右边男子语气很平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吐出来。 陈耀庆撇嘴苦笑:“兄弟,要是我拜门大佬能帮我,我还要来见老顶?老大明哥被飞鸿打伤,在乐哥那里,我来请示老顶蓝田的场子怎么办?飞鸿放言要我出去见他,不然扫光我们洪兴的场子。” 男人听到四眼明被伤时,场子被扫,脸上都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听陈耀庆说完后才说道: “站在这里等,我去通知老顶,见不见你,老顶决定。” 说完转身去了楼梯口不远处的一间包厢,轻轻拉开门走了进去又把门再次合拢,陈耀庆打量了一下那个包厢,包厢门上一块小小的铭牌,刻着洪福齐天四个字。 陈耀庆大概等了三分钟,左边男人才再次走了出来,站在陈耀庆面前定定的打量了他足有一分钟,才开口说道: “老顶说让你进去见他,我提醒你一句,要是你刚才说的话有假,就别想再走出来。最后,把你后面那把刀交给我,如果你还能走出来,我会还给你。” 陈耀庆撩起上衣,从后腰处那把刀抽出来递给他,男人扫了一眼他上身缠着的纱布,伸手接过刀让开身体。 陈耀庆迈步走向洪福齐天,在外面敲敲门,里面有人说了一声:“进。” 陈耀庆推门而入,他本来以为里面的人应该会用三堂会审的姿态打量进门的自己,可是推门之后才发现,这间洪福齐天里摆着一张麻将桌,此时正有四个人在打麻将。 陈耀庆走进来,四个人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四筒。”正对着门位置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留着光头,穿着对襟的绸衫,左手托着一个紫砂壶,右手打出一张牌。 陈耀庆入门时见过洪爷,自然知道这个就是洪兴的老顶,现任坐馆,洪爷。 他的辈分太低,如果这间屋里没人问话,他四九仔的身份没资格先开口,所以陈耀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洪爷胡了这把牌之后才抬起头看了看陈耀庆,又低头洗牌,只是总算开了口: “小子,半夜你从蓝田来湾仔见我,说阿明被伤飞鸿刮你?你做了什么事?” 陈耀庆语气带着些许恭敬,说道:“老顶,长青肥仔钱明哥一笔帐,我出去收数搞了肥仔,丧彪扫了明哥的场子抓走了明哥,我带人救明哥和丧彪单挑,丧彪被我挂到医院抢救,长青的观塘扎fit人飞鸿就逼我出去见他,现在正在观塘和九龙城的医馆满世界找我,所以我才来见老顶,求老顶教我怎么做。” 听到他说砍了丧彪,麻将桌上的四个人都抬起头看向陈耀庆,丧彪的名虽然在湾仔不够响亮,但是也算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尤其在飞鸿观塘清一色,可以说丧彪立下不菲功劳,可是眼下这个看起来不满二十岁的后生仔居然就废了丧彪?而且还是单挑?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坐在洪爷右侧,此时出声问道:“后生仔,按规矩吹牛是要被掌嘴的。” 陈耀庆知道这个中年人就是号称洪兴智囊的兴叔,洪兴社十几个大佬,也意指洪兴在香港的十几个地盘,兴叔是和洪爷同期的洪兴社前辈,他的地盘在油麻地,算是洪乐社最有实力的大佬,毕竟能在油麻地插旗的社团屈指可数。 “兴叔,我十五岁入洪乐,这点规矩要是都不懂,怎么敢来见老顶,阿公和几位叔伯要是不相信,现在打电话去蓝田,问问,丧彪被我挂到医院,飞鸿是不是在医院放消息要扫我们的场,逼我见他。” “阿大、阿二!”洪爷喊了一声,外面那两个男人马上推门走了进来,朝洪爷恭敬的问道:“大佬,你叫我们?” 洪爷捏着一张红中,朝叫阿大的干练男人说道:“打电话查一下,飞鸿在蓝田的事。” 阿大连停顿都没有一下,张嘴就说道:“大佬,这个小子进门之后我们就查过了,飞鸿头马丧彪现在在蓝田联合医院急救,飞鸿在急救室外等人,的确放言要他出去见他,不然扫我们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