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送给铁手的礼物
康利街后面一个偏僻的巷口。 梧桐树下一株株花草沾满了晨露，饱满如珍珠般折射着东方微微泛白的光亮。垫满砂石的小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急促但却十分沉稳。 墙边忽然响起几声夜枭似地鸣叫，在黎明中尖锐的回荡。 远方走来那人轻轻咳嗽一下，沉声道：“是我，赵九！” 墙边又陷入沉寂，赵九迈着大步，重重地踩在砂石上，脸色凝重。他在杀了高桥彦野之后，心中的愤懑渐渐消退了很多。但是转念想到赵康利种种手段，不由得茫然起来。 赵康利阴谋反叛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自己被他牢牢地绑在一条战车上，没有了回旋退避的可能。辽东的局势一旦定下来，恐怕下一个对手就是自己从小生长的赵家。 到那个时候，赵九该何去何从？就算是现在自己抽身事外，赵家的人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思索间，赵九已经走进了那间小院。几个站在院子里守夜的唐装汉子连忙恭敬地朝他行礼问好，赵九的地位在康利街一直很高，除了忠叔和赵三之外，他和赵十七也算是长老级别的。 赵九阴沉着脸问道：“赵爷现在已经休息了么？”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唐装汉子笑着回答道：“那我们就不太清楚了，但是屋子里的灯一直没有熄灭，忠叔也在里面。” 赵九瞥了眼对面房间透出来的灯光，对着那个汉子点点头，径直朝赵康利那间小屋走去。 来到门前，赵九忽然站住身形。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指，指甲缝里还带着高桥彦野的丝丝血迹。赵九此刻的心情十分平静，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纵然是自己所作所为惹恼了赵康利，赵九也算是替赵十七报了仇，心中那份愧疚减轻了不少。 赵九吐了口气，然后才在门上“当当”地敲了几下。 “是赵九么？进来吧。”忠叔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出来，这个老人和赵康利的脾气秉性相差无几，也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平素里只是传达赵康利的命令，很少同其他人说话，就算是看到赵三和赵九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赵九推开门，一股苦茶的味道扑面而来，满屋子都是中药般的苦涩，熏得赵九一皱眉头。他没有走到房间中间，赵而是回手关上门垂手站在门边。 赵康利盘膝坐在床上，眼神停留在身前那把流离刀上，轻声问道：“情况如何？” 赵九躬身说道：“不太好，高桥彦野已经死了。二爷也受了伤，但是据我估计还死不了。” “哦？”赵康利眼皮抬了一下，“谁杀了高桥彦野？” 高桥彦野的死讯有点出乎赵康利的意外，这个牛B哄哄的东瀛人虽然很不讨他的喜欢，但毕竟是赵康利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颗棋子。最起码高桥彦野与伊东美羽的过节还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冲突点，能使赵康利和奈贺宗的人更加统一地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没想到高桥彦野这么快就死了，连加藤隼的面都没有见到，赵康利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西尧！被西尧扯断了一条手臂，伤重不治！”赵九说道，脸上丝毫犹豫和不安都没有显露出来，“那个老道也被高桥彦野刺成重伤，但是被西尧救了。祠堂里那只僵尸好像也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我不懂道法，不是太清楚。” 赵康利伸手将流离刀握在手中，轻轻抚弄着刀鞘，说道：“西尧？老道？僵尸？挺乱的，你详细地说说看。” 赵九看着那柄流离刀，瞳孔微微一缩，口中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都一点不漏地讲述一遍，只是把高桥彦野的死归咎于失血过多，而隐去了自己干掉高桥彦野那段。 赵康利听完赵九的讲述，沉思半天，才问道：“那二爷到祠堂里洞xue里做什么？是他找上贺老道，还是贺老道找上他？” 赵九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只是听那老道嘴里说起过什么鬼参，大概是被一个小**给吃掉了。” “鬼参！？”赵康利脸上终于变了颜色，“他们居然有鬼参？难怪二爷会不惜一切代价要回他的宝贝，原来是想用鬼参来……” 忠叔忽然道：“那没卵蛋的想用鬼参来续接宝贝？只听说鬼参能使人rou身不腐，但那毕竟是谣传，不可轻信。” 赵康利说道：“西尧只是领着一条狗去的？” “是！”赵九道，“那条黑狗十分厉害，高桥彦野都无法轻易战胜它。” 赵康利喃喃道：“黑狗……西尧……嗯，有点意思……” 忠叔又道：“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原本打算用二爷来进行的那步棋却是用不上了。” “没关系，辽东市除了二爷之外，还有很多人想为我卖命。”赵康利笑道，“尖子和老杜，他们俩同样能达到我们的要求。” 忠叔道：“他们？那两个孬种？” “忠叔，尖子和老杜现在为了稳固在自己地盘的位置，想尽一切办法讨我的欢心。这个时候让他们去办这件事，我想一定会非常顺利的。”赵康利自信满满地说道。 忠叔问道：“那我们下一步是要攻？” “事已至此，唯有速战速决。”赵康利把流离刀抱在怀中，说道：“赵九，你先回去抓紧时间休息，赵三中午就能回来。今天下午三点，我们发动总攻。” 赵九握紧了拳头，大声说道：“是！”然后朝赵康利和忠叔用力地行了一礼，转身退出房间。 忠叔望着门口，一直等到赵九的脚步声消失，才叹气道：“高桥彦野死得太快了，如若不然的话我们还可以在他身上多做些文章，让奈贺宗坚定地站在我们这一边。” 赵康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道：“我们现在不需要在一个死人身上过多地纠缠，忠叔您去准备一下，让尖子和老杜半小时内过来见我。” “好。”忠叔答应道。 “另外安排个亲信的人去迎接加藤隼，告诉他直接去我们要攻击的目标！”赵康利道，“我要毕其功于一役，消灭铁手和西尧的同时，再把手里的牌清洗一下……” ************************************** 在忠叔放下电话之后，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尖子和老杜就同时来到了这间小院。他们俩这段时间吃饭喝酒睡觉都是在一起，连玩女人泄火也是在同一间屋子里，就差没有相互攻受了。 接到忠叔的电话，尖子和老杜全都愣住了。随后两个人恨不得坐直升飞机马上就飞过来，赵康利的召唤无疑他们最好的消息，意味着他们还有些用处，目前尴尬的境地恐怕就要有所改观了。 忠叔面沉似水地把尖子和老杜带进赵康利的房间，一句话都没有说，冷冷地站在赵康利床边。 尖子和老杜两个人像门神一般紧紧贴在墙上，忐忑不安地用眼角余光瞄着床上的赵康利。气氛有些凝重，他们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以为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你们最近很忙？”赵康利说道，两只眼睛在尖子和老杜身上不停地扫动着，让他们俩更加恐慌。 “忙！” “不忙！” “……”尖子和老杜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又意识到不妥，同时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两个人心里像是打鼓一样，纠结万分。 “呵呵，看来你们的确是很听话。”赵康利笑道，似乎对他们俩的惶恐感到很满意，“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情。” 尖子和老杜满是疑虑地看着赵康利，想要说话却又怕表错了情，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去帮我送件东西，给铁手。”赵康利说道。 “铁手？”老杜不解地问道，虽然他通过消息了解到赵康利和周易等人在医院有过冲突，但是还不知道有铁手的真正身份。 忠叔在一边说道：“他是国安局的组长。” “国安局？！”尖子险些跳起来，他们这些混社会的人对军警都不怎么在乎，可让他们与国安局对抗，难免会不十分情愿。毕竟是国家特殊权利机构，一旦有了冲突，就等于是同整个国家为敌，情同叛国。 “害怕了？”赵康利笑得有些可怕。 这时老杜拖着一条残腿，向前迈了一大步，拍着胸膛叫道:“赵爷，我老杜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尖子恨自己反应得太慢，如此好的表现机会怎么能临阵退缩？他一咬牙便在门口跪了下来，叫道：“赵爷！赵爷！我尖子早把这条命卖给您了，请您吩咐吧。” “呵呵。用不着你们去死，只是要你们派人送件礼物而已。”赵康利笑道。 “礼物？”老杜和尖子又是一怔。 门忽然被人推开，赵十七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他一身破烂的衣衫染满血迹，甩手将一个用白布包裹的东西扔到屋子中央。 那东西骨碌碌地一直滚到忠叔脚下，溜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嗯，干的不错。”赵康利赞许道，“果然没让我失望。” 赵十七稚嫩地脸庞也沾着点点血迹，用手一擦鼻子，直冲冲地问道：“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别急，过了今天你就可以挑战赵九，如果你运气好的话，赵三也可以应战。”赵康利笑道，“不过，你还要替我办一件事情。” 赵十七说道：“一言为定！”转身就要离开，他似乎对提升自己名字排位顺序的事情才能关注一下，其余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喂！”赵康利又喊住赵十七，苦笑道：“赵十七，你能不能把自己洗一下……” 赵十七冷冷地看着忠叔，说道：“你这老不死的cao心太多，是不是怕自己死得晚？不如我送你一程……” 忠叔气极反笑，骂道：“滚！” “老不死的！”赵十七走出门外，“呯”一声把门关上。 赵康利笑道：“这个孩子如果认真调教一下，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他似乎十分喜欢赵十七，或者说是喜欢赵十七的性格。 忠叔点点头，说道：“他这几天被我指点了招式，进步神速，和当年的你有点像。” 赵康利笑了一下，然后指着地上那块血淋淋的白布，对尖子和老杜说道：“就是这个东西，送给铁手就可以了。” 尖子吞吞口水，看着那白布里的东西还在滴着血，他意识到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身子慢慢地颤抖起来。老杜还是挺光棍的，伸手抓起来，抱在怀里叫道：“包在我身上，一会我就给他们送去。” “难道你不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吗？对你来说，是很熟悉的……”赵康利笑道。 “我熟悉？”老杜一愣，看看那染了自己一身鲜血的白布，咬着牙解开上面的布扣。当白布被打开之后，老杜“啊”地一声大叫，像是被烫了手一般把那东西使劲丢在地上。 那东西如同皮球般滚动几下，停在尖子面前。 “阿鬼？！”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那东西叫道。 赵康利用手肘支着大腿，身子前探，说道：“没错，就是他！不过他不是阿鬼，而是国安七组的卧底，叫做海东。” 阿鬼两只失去生息的眼睛还带着愤怒和不甘，直直地瞪向前方。尖子被他的死状吓得浑身发抖，后背紧靠在墙上。老杜壮着胆子走上前仔细地端详一下，确认是自己的亲信阿鬼。 老杜迟疑地问道：“赵……赵爷，会不会搞错了？明明是阿鬼，他可是一个重犯啊！怎么会是国安局的卧底呢？” “你在怀疑我么？”赵康利抽抽鼻子，冷笑道。 老杜急忙摆手道：“我怎么敢质疑您呢？只是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 没等老杜说完，尖子冲过去用白布把阿鬼的人头包好，紧紧捧在怀里，叫道：“赵爷，您就吩咐吧！要我怎么去做？” 赵康利笑道：“下午三点之前，把阿鬼的人头送到铁手的手中。你可以带着相机，我想看看铁手到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