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托马斯的到访

    在胡家大院中心的百狮楼内，胡雪岩正在那里睡午觉，就在这时管家来通报，怡和洋行的托马斯来了。

    听了管家的话，胡雪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回来。

    生丝买卖和普通生意不同，这里面是一订一炒，一收一卖，收春丝的时候给丝农一笔定金预购夏丝，等夏丝收完，再将那笔定金留到明年开春，继续用来收明年春丝。

    春丝收完，洋行不能结帐，本地丝商要继续投入钱收购夏丝，小商人抬不动，胡雪岩的资本则是一年比一年多，去年几乎垄断了江浙春夏两丝的半壁江山。

    为此，胡雪岩每年都要和洋行抬价，每斤生丝多抬一钱的价，他就能多赚30万两。

    胡雪岩心中也明白，不管他怎么赚，真正最赚钱的还是洋人，所以，他想要仗着财力和势力垄断整个江浙丝市，洋人想要买丝都得来和他商量。

    可不管是洋人，还是江浙一带的其他丝商，大家都不愿让他这么做。

    不过现在不同，有梅启照以及颜士璋的帮忙，胡雪岩就有了和洋行一争高下的实力。

    “你好，胡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托马斯还是以他招牌式的笑容对待着每一个人。

    “原来是托马斯先生啊，今天这么有空开我这里看我啊。”

    托马斯笑着说道：“最近没什么事做，比较清闲。所以就来看看你这位老朋友。”由于以前胡雪岩手里的生丝大多卖给怡和洋行，因此两人常打交道。

    “清闲一点也是好的，你可以多看看，多走走，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陪你钓钓鱼。我最近发现钓鱼这种活动非常好，能陶冶情cao。”

    “我倒是想清闲清闲，钓钓鱼。不过我发现我的一位朋友在做傻事，所以我放心不下，并想去劝劝她。”

    胡雪岩知道他话里有话，但是还装做糊涂：“看来你很关系你的这位朋友。”

    “我对我的那位朋友很好，每年我都让他从我的口袋里赚去很多钱。不过他最近变了，变得非常的贪婪，他居然想利用我对朋友的同情，想从我的口袋里骗取更多的钱。你说他是不是一个贪婪的家伙？”

    胡雪岩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许这些钱都是他应该得到的，你说不是嘛？”

    “胡先生，我想我那位朋友是不是想钱想疯了，难道他不明白他挑战的是什么吗，要是我们拒绝再和他做生意，那么我的那位朋友囤积的东西将会变成垃圾。你想他是不是很傻。”

    胡雪岩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胡雪岩继续抬高生丝的价格,那么他们洋商就完全可以放弃从胡雪岩那里收丝,,那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是胡雪岩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被吓唬的人，他妆模作样地说道：“是啊，你完全可以和其他人合作，如果你还能找到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人的话。”

    想要再找一个人又谈何容易，其实早在以前，胡雪岩所控制的生丝产量就占洋行总需求的百分之五十。

    而今年生丝大丰收，胡雪岩直接控制和间接控制的生丝更多占总产量的百分之八十达到四百八十万斤。有这样庞大的数字，胡雪岩才有了和洋人打一仗的底气。

    见胡雪岩并不上他的当，托马斯只得改变方法，因为他也明白在上海滩甚至整个中国除了胡雪岩，他再也不可能找到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实力。

    “胡先生就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是你控制了今年的生丝交易，没有你点头，那些丝商也不敢将生丝卖给我们。”

    胡雪岩笑道：“托马斯先生，这话不可乱说啊，我胡某人可没这么大的能量啊。”

    托马斯笑道：“在这上海滩甚至整个中国，在商人中没有人有你这样大的能力，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们就不要遮遮掩掩了吧！”

    托马斯拍了拍胡雪岩的肩膀说道：“用你们中国话说，我们都是老朋友。我想知道你的要求到底是什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今年的生丝价格必须为每斤六两，而且我想明年对于生丝的收购价由我们丝商和你们洋行共同商定。”

    六两银子的价格比去年每斤4.6两的价格贵上1.4两银子，虽然今年的生丝质量普遍比较好，特别是浙江一带的生丝（梅启照的功劳啊），但是这还是让托马斯觉得很难接受。

    而且更重要的是胡雪岩想参与决定生丝的收购价，这是让洋行绝对不能接受的。自从鸦片战争以来，上海滩上的洋行就是通过控制着生丝的收购价来赚取高额的利润的，如果让华商参与了收购价格的决定，那么洋行就很难控制定价权，也就无法获得高额的利润，这是洋行绝对不能容忍的。

    但是久经沙场的托马斯没有当初发怒，他还是含蓄地带着西方式的幽默说道：“胡雪岩先生你觉得在如今的大上海，你们华人能决定这样重大的事情吗？”

    胡雪岩只是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做出决定，不过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是时间不等人啊。”

    由于话不投机，两个人的第一次交谈不欢而散，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

    在怡和洋行的总部，当托马斯将自己与胡雪岩交谈的内容告诉了这些洋行的头头。

    托马斯的话刚说完，那些洋行的的头头们就开始大笑——甚至有些人都开始捧腹大笑：“居然把手伸到生丝的定价权来了，胡雪岩的手还伸的挺长啊。”

    “这些年胡雪岩靠着我们的帮助，他才能坐上现在的位置。现在看不错来他居然成了精了，居然把手伸到我们口袋里来了，真想那句中国话说的那样‘赖人大哈气，好大的口气。”

    “是‘癞蛤蟆打哈气’好不好，你不懂中国话就不要乱说。”

    不过在这个时候托马斯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托马斯的怡和洋行是上海滩最大的洋行，而且他收的生丝占所有洋行贸易量的百分之六十，因此他在洋行中的地位很高：“先生们，我们觉得我们现在什么事也不要做，我要看看这位勇敢的黄皮猴子能撑到什么时候？”

    托马斯的信心满满，他相信胡雪岩绝对斗不过所有的洋行，毕竟洋行才是生丝最大的买家，如果洋行拒绝向胡雪岩购买生丝，那么胡雪岩的生丝还能卖给谁，难道他能留着自己用吗？

    于此同时一艘客船靠近了十六铺码头，而在船只靠岸的那一刻，身在浙江杭州胡家宅院的胡雪岩就第一时间通过电报得到了这个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胡雪岩不由自主地说了声好，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第一张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