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放手也是一种成全
饭店里。 古筝的声音如行云流水，四处散布的宫灯发出明亮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菜香。 顾长卿食不知味，坐在那里和黄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神却总是被不远处的那一桌牵扯，黄韬虽然感觉到，却装作不知，依然若无其事地和她聊天。 正聊着，顾长卿忽然觉得眼前一暗，耳边同时响起冯爵的声音。 “长卿，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声音细腻，温柔。 顾长卿心微微一颤，慢慢抬起头来。 却见冯爵站在他们桌旁看着她，双眼幽黑深邃，如同无边无际的黑夜。 顾长卿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镇静地露出笑容，“冯爵，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语气平静而疏离，心中再怎么难受也是她自己的事。分手对两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竟然如此，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她努力使自己淡然。 冯爵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黄韬：“你好，黄先生。” 黄韬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冯爵微微一笑；“你好，冯爵。”他看了冯爵身后仍然坐在位置上的文婧一眼，笑道：“和朋友一起吃饭？” 这句话是代顾长卿问的，他知道她其实很想知道两人的关系。他看向对面的顾长卿，果然见到她露出注意的神色，他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冯爵将身边的椅子抽出来，“我可以坐下吗？”黄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便。” 冯爵坐下来，黄韬吩咐侍应生加碗筷，冯爵说不用，侍应生送上一杯茶。 冯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瞟了一眼顾长卿，顾长卿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笑容很平静。 冯爵忽然有种感觉，此时两人虽然离得很近，可是却像隔着一层纱似的，模模糊糊，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叫文婧，她母亲和我母亲的关系很好，她之前帮过我几次忙，所以这次特意约她出来吃饭。”冯爵看着顾长卿说。 顾长卿没有出声，转过头去，对面黄韬拿起茶壶，将冯爵杯中的茶填满，笑着问道：“听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古时候的金兰姐妹最喜欢玩指腹为婚的游戏……”他看着冯爵，笑道：“你说你们的母亲是不是有撮合你们的意思啊？” 顾长卿低下头，面容依然平静，一声不出。 冯爵脸色微微一沉，转过头看向黄韬，后者依然是满脸的笑。 冯爵看着他沉声道：“不管他们有没有这个意思，现在已经不是父母之命的年代，我会让他们明白，我的婚姻我做主！” 黄韬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场面一下子静下来。过了一会，顾长卿抬起头对冯爵说：“冯爵，文婧一个人坐在那里很久了，你还是过去吧！” 冯爵也知道不好将文婧一个人丢在那里，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对顾长卿说：“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顾长卿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 那晚夜很黑，月光很美。 他握着她的手对她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轻易放弃，那么多的过去，我无法说放弃就放弃……”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顾长卿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一丝酸楚。 冯爵看着她，轻轻说：“长卿，我不会改变……” 说完他站起身，冷冷地看了黄韬一眼，黄韬毫不在乎他的冷眼，反而笑了笑，冯爵没再理他，转身向着自己那一桌走去。 两桌各自吃着各自的饭，过了一会，顾长卿和黄韬吃完离开。 黄韬让顾长卿先走一步，他去一下洗手间。顾长卿答应，走到停车场那里等他。 黄韬去到洗手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冯爵走了进来。 洗手间里除了他们外，再没有别人。 冯爵进门后看到黄韬，便停下了脚步，黄韬扯出一张纸，插了插手，然后看着冯爵笑道：“今天我们还真是有缘，走到哪里都能撞见。” 冯爵却是一脸冷沉，他没有理会他，从他身边越过去。 黄韬转过身，看向他，收敛了笑容，淡淡道：“冯爵，那个女孩子才适合你。” 冯爵“嚯”的一声转过头看向他，目光冷厉：“黄韬，你不觉的你太过分？我无法阻止你趁虚而入，可是你有什么资格在我们之间指手画脚？”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我和长卿自十年前相识，经历了不少风雨，我们之间没有人可以轻易介入！” 黄韬冷笑一声，“是没有人能轻易介入你们之间，可是阻挡在你们之间的从来不是某个人，不是你母亲，也不是我，而是世俗！” 冯爵抿紧嘴唇，双手情不自禁的握紧。 “不要说世俗不重要……”黄韬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们都是尘世中的一份子，每日在世俗中沉浮，我们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与事，除非躲入深山老林，否则哪能摆脱世俗？这不是电影，不是小说，可以当所有的人的不存在，不管是你走入顾长卿的圈子，还是顾长卿走入你的圈子，都需要牺牲太多，即便是你们两人各自退后一步，也只会是瞻前顾后，无法安心……” 冯爵紧握的手慢慢松开，脸色发白。 “冯爵，我知道你们很相爱，爱情可以没有障碍，可以随心所欲，可是婚姻不是如此，你们可以随心所欲的相爱，却不能随心所欲的结婚，否则，即便勉强在一起，你们也不会开心。” 黄韬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说：“你们的开始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可是你得到她最完整的感情，其实你已经得到很多，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成全，长卿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为何你还不明白？” 说完，黄韬再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洗手间。 另一边，顾长卿来到停车场没多久，便见文婧缓缓走过来，她看到顾长卿，随即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顾长卿也看着她笑了笑。 文婧走到顾长卿的身边，她向她伸出手，“你好，顾小姐，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顾长卿握住她的手，笑着打断她：“当然记得，我在冯爵奶奶的生日宴会上见过你，你是文婧！” “那我叫你顾长卿好不好？”文婧大方地笑着。 “叫我长卿就好。” 文婧点点头，她上前两步，站到顾长卿的身边，和她一起看向停车场入口的方向。 “我mama和冯爵的mama是几十年的好朋友，她们一直希望我和冯爵能在一起。”文婧轻轻说。 顾长卿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是何用意，没有出声。 文婧歪着头笑了笑“其实我也对他有好感，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他很有正义感，让人很放心，很安心。我见过很多男孩子，可是却觉得没人能比得过他！” 顾长卿轻轻点点头，“是的，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她才能毫无顾忌地喜欢上他。 “可是人生中的事情总是不是尽如人意……”文婧转过头看着顾长卿，“你知道他刚才对我说什么吗？” 顾长卿看着她。 文婧耸耸肩，“他对我说，他对你难以割舍，他不会放弃你。即使你变了，他也不会有遗憾。” 顾长卿低下头，心酸不已。 文婧看着顾长卿轻轻一笑，笑容坦荡，“长卿，我真是羡慕你。如果有人对我有这种心意，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可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分手？我看得出来，你也很在乎他。” 说到这里，文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交浅言深，你不会怪我唐突吧，我这人就是喜欢管闲事，明知道不好，可是就是忍不住。” 顾长卿仔细地看了看她，见她眼神大方坦诚，一看便知是没经历过挫折的女孩子，一生如无意外都会顺风顺水，无忧无虑。 最大的不如意，不过是她喜欢的男孩子不喜欢她。 多幸福…… “我们不合适……”顾长卿不觉的她能明白。 果然，文婧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可是长卿，有多少人能遇到真心相爱的人？既然遇到了，便应该牢牢抓住，不管有多少挫折，有多少困难，都应该想方设法地去解决！这才不负真心爱自己的人啊。可是你这样轻易放弃，难道不觉得可惜吗？你甚至都没有努力过，冯爵一个人承担起一切也很辛苦的，如果你爱他，是否也要做些什么呢？你就这样掉头而去，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文婧一口气说完，见顾长卿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连忙道：“我好像管得太宽了，如果让你不快，你就当我没说过！” 顾长卿摇摇头，又笑了笑，她低下头，“文婧，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所以注定你能够说出这番话，而我不可以，也注定你适合冯爵，而我不适合。” 天知道她说出这番话，心中有多么难受。 之前她虽然已经觉得两人不合适，可是直到这一刻，直到文婧和她说出这一番话，她才真的肯定，她与他不合适。 真的有比她更适合他的女孩子。 她早已没有了这份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决心和勇气。 如果冯爵喜欢的是文婧，便是本世纪最美好的童话。 当夜，顾长卿默默流了一整晚的眼泪。将所有的不舍和情感全部掩埋。 她做不到，她就应该放弃。 那次饭局过后半个月。 冯爵下班后回到家，却见母亲陈怡面无表情地坐在大厅里。他和母亲打了声招呼，正准备进房间，陈怡忽然叫住他：“等一下，冯爵！” 冯爵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却见母亲陈怡从沙发上站起，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mama？”冯爵走到母亲身边。 陈怡瞪着他，冷声道：“你和文婧说了些什么？” 冯爵一听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轻声说：“妈，我说的都是实话。” 陈怡气起来，在他的肩上用力拍了一下，怒道：“本来这几个月我见你认真工作，还得到领导的点名表扬，我还以为你想通了，原来你还是这么死心眼，你倒是说说看，文婧哪一点不如那顾长卿，你说说看！” 陈怡气得跌坐在沙发上。朋友告诉她，冯爵不喜欢文婧，说不想再勉强孩子。还说“强扭的瓜不甜，他既然对文婧说出那些话，可见已经铁了心了，我虽然喜欢小爵，可是小爵不喜欢文婧，我不想我们家文婧受委屈。” 陈怡当时就气得火冒三丈，文婧多好的女孩子，模样好，性情好，家世好，善良，纯真，几乎没有缺点，这么好的女孩子冯爵竟然向外推！而且还是为了那个顾长卿！ 冯爵摇摇头，很平静地说：“我知道文婧很好，可是长卿也很好，各有各的好，不能比较，但是我喜欢长卿，文婧再好，我也只喜欢长卿。”他拉住母亲的手，“妈，只要我用心工作，外因便不能影响我，你的顾虑不会发生，你就不能接受长卿吗？ 陈怡气得眼发花，她一把抓住冯爵的手臂，让他看着自己，然后厉声道：“顾长卿又来找你了？她又来缠着你了？” 冯爵心中难受，他甩开母亲，站起身，“没有，她没有找我，就算我去找她，她也不理我！” 陈怡也站起来，恨得在他背上用力拍了一下：“那你干嘛还这样？人家已经不在乎你了，她都知道你们不合适，为什么你还这么执迷不悟！你就这么没出息？” 陈怡气得一下下地打在冯爵身上。 冯爵站在那里，任由他母亲发泄。 他低着头，心中似有刀在割，“所有人都对我说，我们不合适，我们不合适，可是我是机器人吗？因为不合适，所以按一下按钮，过往的一切都会消失，所有的感情都会中断，然后输入另外的程序，便可以开始另外的感情……” 他回过头看着母亲，双眼微微发红，“mama，我知道文婧比长卿更适合我，只要我跟文婧在一起，你们会开心，大家都会开心，我的人生也会顺顺利利，可是我和长卿那么多年……那么多年……mama，你不会了解……” 说完，冯爵低着头从母亲身边越过，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陈怡向着他的背影大声道：“冯爵，不管怎样，我不会接受顾长卿，你不能有这样的妻子，我们家也不能有这样的儿媳！” 冯爵停了停，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等冯爵进了房间后，冯爵奶奶从厨房走出来，去到陈怡身边，陈怡看着婆婆，眼泪一蹦就出来，她擦了一把眼泪，指着冯爵离去的方向，说道：“妈，你看看冯爵，他就是要气死我！” 冯爵奶奶扶着陈怡在沙发上坐下，拍着她的手说：“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我们也不能太心急，应该给冯爵一些时间。” 陈怡看着婆婆，“时间？那是多久，我们能等文婧也不能等啊！冯爵从小到大都很乖的，就是遇到了顾长卿后变了，那女孩子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也不知是不是和她接触多了，受到她的影响！” 冯爵奶奶道：“你也别这么说，冯爵已经很好了，你看老李家的孙子，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和家里生意见，和家里大吵一顿后，离家出走了，如今老李的媳妇急瘦了一身rou，你看冯爵可曾这么难为过你？” 陈怡也是一时气话，哪里真的生儿子的气，婆婆的话让她宽心不少，又道：“现在该怎么办呢？冯爵这个样子，文婧mama已经有意见了，两人看来是不成了，文婧这么好的女孩子错过了实在可惜。”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冯爵静下心来，至于好女孩哪里没有，不能心急，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让冯爵更加抗拒！” “让他静下心来？”陈怡嘀咕一句，低下头，若有所思。 另一边，顾长卿与泰威尔的合作公司慢慢进入正轨。泰威尔全权安排了管理人员。顾长卿则负责打点各大关节。顾长卿回来后便开始注意与政府方面的关系，在徐坤的帮助下也做得很好，这一次更是竭尽全力，以雷霆之势一举拿下几个大项目。为合作公司赢得开门红。 当合作公司的业务上轨道后，顾长卿又开始留意孔庆翔的动静，她很想知道之前孔庆翔卖掉股票的钱是如何处理的？总不至于存在银行吧，这不符合一个老生意人的特性。 可是要弄清楚这一点最好是有熟知他事情的人帮忙。 在孔庆翔身边的，最了解他，最得他信任的除了宋智豪还有谁？ “可是宋智豪跟了孔庆翔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背叛他，孔庆翔也一定会大力笼络他，想要策反他很难。如果想知道孔庆翔现在在做什么，请私家侦探调查或许还快些。” 李佳听了顾长卿想策反宋智豪的想法后，这么对她说。 顾长卿微微摇头：“私家侦探查问题必须先有动静才能查出什么来，机会往往稍纵即逝，我怕会耽误时机。可是他身边的人就不同了，往往他有什么想法，想找人商量，第一个找的就是身边人，而宋智豪一定是除了孔庆翔之外，最先一个得到消息的人，只要他能将消息及时地传递给我，我便可以尽早地做出部署，让孔庆翔掉入我的网中！” 顾长卿冷声道：“他想要翻身，我偏不给他机会！他下半生必须潦倒，才能补偿他一身罪孽！” “你想要如何做？”李佳问她。 顾长卿转过椅子，看向李佳，“先找人调查宋智豪，他跟着孔庆翔威风了这么多年，如今孔庆翔实力大不如前，他的日子应该也没那么好过了……”顾长卿伸出手，五指张开，再用力一合拢，“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他的弱点！” “那好，这件事我去办！保管将他的弱点摊在你面前！”李佳笑着说。 几天后，李佳回复。 她将私家侦探调查的结果摊在顾长卿的面前，沮丧地说：“宋智豪，现在资产起码几千万，有个儿子在英国念书，他本人无不良嗜好，妻子是教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暂时没有发现他的弱点！” 顾长卿笑了笑说，“不，宋智豪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他贪心！贪财！” “贪心？贪财？你怎么知道”李佳气道。 顾长卿站起身，从办公桌后转出来，看着李佳笑道：“如果不贪心，不贪财，凭着他一个总裁助理，怎么可能有几千万的身价？一定是跟着孔庆翔一起为非作歹才发的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贪心，不贪财？如今，孔庆翔势力大不如前，肯定不能像之前那么满足他，或许这就是我的机会。”她对李佳说：“帮我悄悄约宋智豪出来！” 当顾长卿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看到宋智豪的时候，便知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如果宋智豪真的对孔庆翔那么忠诚，今天就不会来见她，当然也不排除他已经和孔庆翔串通一气来打探她的可能。但是以现在孔庆翔的情况，宋智豪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顾长卿约定的地方是一家茶馆的包间。她进去后便将侍应生都遣下去。然后在宋智豪的对面坐下。 宋智豪比孔庆翔还要大上几岁，面容精瘦，双目阴鸷，显得精明能干。 “不知道顾小姐叫我出来有何事？”宋智豪看着顾长卿淡淡问道，比起刘经理，宋智豪显然镇静不少。 顾长卿端起茶壶往宋智豪的杯子里倒上水，笑道：“虽然我很不耻孔庆翔的为人，但是有一点，我还是很佩服他……”顾长卿看着宋智豪淡淡一笑，“就是他能发现宋叔这个人才！可以说顾氏这几年能够发展成现在这个规模，宋叔功不可没，长卿以茶代酒，敬宋叔一杯！” 宋智豪虽然为虎作伥，但是在她母亲和文叔的事情上相信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孔庆翔再信任他也不会将这么大个把柄交到他手上。顶多在最近孔庆翔与她的争斗中出谋划策罢了！不过他本来就是孔庆翔的人，立场不同。俗话说成大事不拘小节，她如今需要与他合作，如果还在这些事情上纠结，那么什么事都不要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