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夜父女
白宇和洛敏敏站在南星商城的门口，在两人眼前是混乱的人群，还有一具倒在地上的无头尸。 白涟和卓灵的交手几乎是在瞬间分出了胜负，刚刚来到外面世界的幼兽又怎么可能是经验丰富猎人的对手，在存亡时刻，白涟斩杀了一名身旁的人类，吃掉了灵魂，暂时的补充了一下灵气，仓皇而逃，卓灵也二话没说的追赶上去。 结果到最后，都没能得到什么关于救世会的有效情报，两人无奈的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再次路过了白园，那家音乐盒商店。 洛敏敏不由自主的又一次驻足在门口，这一次和上次不同，她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当自己会对某些东西感兴趣的时候，一定不是因为兴趣，而是出自自己过去记忆的印象，这么说起来，自己好像曾经也非常喜欢音乐盒的样子。 “进去看看吧。”说话的时候，已经推开了店门，而白宇，本来就是今天陪伴着她出来的，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踏入店内，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打扮邋遢的老板，依然带着那顶棒球帽，坐在柜台里专注的修理着一只白色的长方形音乐盒，除了老板以外，还有一个警察正靠在墙边，抽着烟，洛敏敏和警察的目光不期而遇，彼此都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哦，这不是上次的小姑娘吗，是来买音乐盒的吗？”老板急忙起身，脱下了待在手上早就颜色浑浊的手套，“是不是上次有看中的？”“这个……”洛敏敏也只是出于本能的走了进来，没想那么多。 “丫头，你也喜欢音乐盒吗？”警察正是洛昶，在看到这个神似自己女儿的少女后，不由有几分出神，但这一次他保持的很镇定。 “只是想看一看。”洛敏敏对这个严肃的老警察没什么好感，扭头管自己看音乐盒，倒是白宇很意外洛敏敏还会认识除自己和学校以外的人类，走到旁边压低声音问道：“你认识的人？”“上次在河边救过他，是个讨厌的家伙。”洛敏敏向来不怎么喜欢人类，哪怕是恢复了大部分人类时候的记忆，事实上，洛敏敏依靠着记忆的刺激也仅仅是回忆起了一半不到的事情，她对于父母的长相已经记不清了，这也是她并没能认出洛昶的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洛昶多年来承受着仇恨的压力，不断老化，变得和过去完全不同。 “哎，你竟然还会救人类？”这才是让白宇感到惊讶的地方。 洛敏敏没理会充满了讶异的质问，自然而然的停在了那只老款的白色音乐盒前，记得上次这个老板说过，这是非卖品。 “你喜欢这个？”洛昶似乎没意识到自己不受欢迎的事实，而是略显激动的激动问道。 “很奇怪吗？”洛敏敏转过头来，对于这个自己不想理会的老头感到了几分不耐烦，“我们可不熟，能不要过来搭话吗？”洛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白宇则悄悄拉了拉洛敏敏的衣角，“喂，怎么说这家伙都是警察啊，在人类世界，这类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比较好。”“哼。”洛敏敏低下头，目光继续停留在那只白色音乐盒上，久久不曾挪开，没错，在自己记忆深处，父亲也送给过自己同样的一只，那么，如今的父亲在哪里呢？关于当年的记载，洛昶只存在于短短的一句话内，上面的人显然是想将那次惨剧的受害者隐藏起来，多番调查也没能找出来，最坏的情况就是连父亲也死了。 洛敏敏伸手抚摸着那只白色音乐盒，默然无语。 身为老板的老头当然清楚那只音乐盒对洛昶有多重要，所以多年来放在店里也是作为非卖品来展示，这时候深怕洛昶一时不爽的翻脸，想要走上前，但洛昶还是快了一步，“你喜欢那个？那就送给你吧。”洛昶平静的说完后，没理会老友那张惊讶的表情，继续说下去，“这个小鬼就是你的男朋友？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还有，年纪那么小，要注意保护自己。”在白宇听来，怎么都不像是陌生人之间的对话，反而是长辈对子孙的谆谆嘱咐，难道说，这个警察认识洛敏敏？ 洛昶最后望了洛敏敏一眼，转身离去。 “东西给她吧。”似乎是感觉到老板那疑惑不解的眼神，洛昶最后又重复了一遍，“我去一趟墓园，很久没去见她们了。”推开门离开，只剩下门把手上那只金色铃铛不断摇晃作响。 既然洛昶再三重申了一件事，老板自然不会违背，他很清楚老朋友的脾气，于是走到洛敏敏身旁，指了指那只白色的音乐盒。 “你拿走吧，从今天起，它属于你了。” 命运，总是如此奇妙。 城市的上空，两道旁人无法看见的影子正在来回的冲突中前进，时而迅速，时而缓慢。 白涟不断拉来着彼此间的距离，可卓灵就像是摆脱不掉的背后灵，死死缠住。 停滞在半空中，白涟气喘吁吁的看着与自己平行漂浮在空中的卓灵，带有愤怒意味的嘶喊起来：“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因为要杀了你，那是我的任务。”很死神的回答方式，卓灵在回答的同时，双眼也在寻找着破绽，白涟尽管战斗经验少，可身上那些讨厌的白色铠甲总能很好的保护住它，令自己不能讲它一击毙命，“你的存在只会造成无辜人类的死亡，一个十足的破坏者。”“如果不吃掉灵魂，我就会饿死！弱rou强食，而且，我才刚刚找到那个人……绝对不能死。”白涟紧绷起身体，做出了警告，“不要逼我。”“说话的样子还真像是一个人类，可惜……我不能放任你活下去。”卓灵擅长的是速度，但要讨伐白涟，光有速度是不够的，“放弃抵抗吧，你不是我的对手，继续逃跑也仅仅是垂死挣扎。”灵气开始从体内涌出，这一次，卓灵将会全力以赴。 白涟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向后一蹬，没命的开始逃跑。 但是比速度？ 那么，卓灵会用事实告诉这头可怜的灾噩。 哪怕是冥卫，也没有一人敢说速度在自己之上。 准备追击上去的卓灵最终还是停下了，因为感觉到了来自远处的敌意，方向是南面，距离大概在一公里左右，对方的敌意和灵气瞄准着自己，“是……驱魔人？”卓灵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能看见连绵不绝的高楼大厦，在其中，隐藏了某个敌人。 “哼。”卓灵清楚，刚才只要自己向前冲就会被对方攻击，“这次没能偷袭我，下次就没机会了。” 一公里以外的大楼露台上，有着一头紫色长发的莉莉丝正饶有兴致的放下了手里那柄旋转机关枪，“嘻嘻嘻，明明是个弱爆的死神，想不到还是挺警惕的，刚才只要他一动，我就会打爆他的脑袋，对不对啊，老师。”用脸蛋蹭着手里的机关枪，病态的样子已经告诉了别人，她很危险，不要招惹，和她在一起的阿朗姆低着头，不发一言，沉默的风格让莉莉丝颇感无趣，上官策竟然派这么个无聊的人和自己搭档，“走吧，该回去了。”“啧，明明还没玩够的，算了，反正还有的是机会，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有人啊，呐，是不是有点小兴奋呢，阿朗姆，那么多待宰的废物啊。”扛起机关枪，莉莉丝原地旋转起来，“我们可以随便的杀人吧？”“在那之前，要先完成任务。”阿朗姆伸手按住那顶礼帽，试着把脸压得更低。 上官策的部下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白园内。 老板将包装好的音乐盒交给了洛敏敏。 “你说，这个音乐盒是他的东西？”在刚才，老板已经和洛敏敏解释过，这个非卖品本来就是洛昶的，只是寄放在了店里，既然主人都说可以送人，老板自然也不会干涉。 “是啊，是老洛送给女儿的礼物，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老板隐约从洛昶的反应里察觉出一些不协调的东西，那个家伙是不是打算做什么呢？刚才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和过去告别一般。 “他姓洛？”这次叫出声来的是白宇，他仿佛有点明白了什么，难道说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洛敏敏也意识到白宇惊讶的原因，突然间重新撕开了外面的包装纸，将白色音乐盒翻转过来，在下面刻着一行她很熟悉的文字。 “送给我最爱的女儿，美丽的天使，洛敏敏，生日快乐。”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连成了一个整体。 记忆里模糊的容貌和洛昶那张苍老的脸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喂，那家伙他是你的……”白宇没有说完，毕竟还有其他人类在。 “刚才他说的墓园是哪里？”洛敏敏瞪向老板，抓着音乐盒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哎，就是……”老人说出了地址，似乎也是被洛敏敏和白宇的反应给吓到了。 下一秒，洛敏敏抓起音乐盒冲出了白园，白宇紧随其后，留下一脸莫名其妙表情的老板。 郊区的墓园，在不是扫墓旺季的现在，显得很是空旷和冷清。 洛昶站在两个女儿和妻子的墓碑前，放下了买来的花和贡品，上了三支香，几乎每年都要来两三次的他，今天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再等一等，马上就可以结束了，我知道，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打败救世会，但还是要去做啊……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依然还有正义，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在战斗！那些高高在上，靠压榨他人存活的大人物们所犯下的错误不会永远被掩埋在黑暗里。”想起三人的死，洛昶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时候了，十年的仇恨将得到清算。 身后响起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洛昶转过身来，意外的看着洛敏敏还有白宇。 “你们……是问了老蒋追上来的？”老蒋是那个老板的名字，洛昶在初时的意外后，很快恢复了平日里那张严厉的面孔，“你不是讨厌我吗，还特地来找我干嘛。”“我……”洛敏敏其实在过来的路上，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哪怕是站在了洛昶面前，她该说什么呢？告诉他，自己是已经死去了十年的洛敏敏？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我只是来谢谢你，这个音乐盒我很喜欢，哪怕讨厌你，但我也懂得要说声谢谢这个道理。”重新见到父亲的激动心情终于在理智的压制下冷却，变成了平淡无奇的感谢话语，洛敏敏第一次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感情。 洛昶仿佛看到了洛敏敏眼中的挣扎和犹豫。 “不用，那东西给你是最适合的。”说罢，洛昶从洛敏敏身旁擦肩而过，没人注意到，他的嘴角泛起了微微的弧度。 “你的家人……去世了吗？”洛敏敏一眼就看到了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其中就有自己的。 “啊……被一个疯子杀了。” “我的家人也是，被人杀死了。” “你愤怒吗？” “时间太久了，似乎那股愤怒没有那么强烈了。” “这就好。”意外的，洛昶如释重负的叹息一声，“忘掉仇恨，好好活下去，丫头，这才是最好的人生。” 最后，洛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白宇，直到对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才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容：“好好照顾你的女朋友，年轻人。” 洛昶走了，洛敏敏没有和他相认。 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伛偻的背影。 没有了当年的伟岸。 只剩下无尽的萧索和悲凉。 还伴随着白宇的一句无奈辩解：“她不是我女朋友……” PS：祝福大家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