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送别
“就这样决定了？”邱烽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自然——他想竭力掩饰内心的感伤，演技却不够纯熟。 “决定什么？”何溪醉明知故问。 邱烽发出一声轻叹，这声叹息在何溪醉听来，简直如同看到深秋树枝上最后一片黄叶凋零一般伤感悲凉。 “还能是什么……在那种时候求婚，就算你想拒绝也开不了口是不是？”邱烽的眼神里有一丝孩童被抢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般的委屈，“你决定嫁给他了？” 这回轮到何溪醉叹息了。 以邱烽各方面的条件，配她何溪醉简直绰绰有余，甚至大有浪费的嫌疑。而在她心里，邱烽也是个相当不错的男孩，她对他很有好感……可是，这好感终究达不到爱情的高度。上天注定了她对邱烽的感情之水永远保持在不温不火，无法沸腾的程度。 ……真的很抱歉……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有时候人在做出决定的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决定了。”何溪醉一直相信长痛不如短痛，虽然于心不忍，但她还是硬下心来把话说得很绝，“而且不是今天上午面对他的求婚时才决定的——早在上辈子，早在高中时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已经认定他是我的真命天子。除了他，我不想嫁给别的任何人。” 邱烽无语了半天，良久才“恨恨”地开口：“真是见了鬼了！你怎么会那么爱他！他那么深的伤害你，你都无所谓吗？如果换做我，就算失去一切，我也不愿你那么伤心……” 何溪醉顿时变了脸色，全身血液都瞬间降至零下的温度，“……你，说什么……他伤害我……你知道……” “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邱烽望着比一年前消瘦许多的何溪醉，“可是猜也能猜到大概——无非是你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问题……小溪，难道你没发现自己变了很多吗？你知道看到你那副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有多心疼吗……” 何溪醉垂下眼帘，不再看邱烽。 “……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会尊重。不过小溪……”邱烽走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腰，侧头凝视着何溪醉低垂的脸，“如果以后他再让你伤心，如果有一天你选择离开他，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我不会换手机号码，也会一天24小时开机，你可以随时联系到我。可以吗？小溪？可以答应我吗？” 刚刚把自己伪装得无比坚强的何溪醉发现，自己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坍塌。邱烽最后的这个要求让她伤感得一塌糊涂，一股酸意难以控制地袭入鼻腔。 “嗯……”她用力点了下头。 邱烽终于放心似的露出个淡淡微笑，“说好了，你可不能食言……说实话，我真希望明天就接到你的求救电话，好让我马上英雄救美……不过，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我还是宁愿一辈子不要接到你的电话吧……” 再听下去，眼泪就要坠下，何溪醉勉强露出个笑容，“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上楼了……再会……” “再会……”邱烽看着何溪醉转身要离开，一句双方都心知肚明，而他却至今仍旧憋在心底的话终于脱口而出，“小溪！我爱你，记着……” 何溪醉离去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没有转身，她抬起手，冲背后那个男孩草草挥手作别，然后飞快走进寝室楼，再没回头。 第二天傍晚，路杰西到火车站为何溪醉和童彦若送行。距离开车还有十分钟，三个人站在列车旁进行最后的道别。 “重色轻友……” 虽然在自己眼中，小若还是那么俊朗惹人爱，虽然知道何溪醉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属人之常情，但小西还是忍不住撅嘴冲何溪醉抱怨道，“为了这个男人——虽然我知道他确实很棒啦——但你居然忍心抛下我！说真的，复习考研哪里不行？明明也可以在K市找补习班嘛！我们可以找个两居室住呀，我住小的一间，你们住大的一间……”最后几句，他是看着童彦若说的。 童彦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 “小西，我心里也很难过啊……可是彦若他还是在熟悉的环境里复习比较好……”此时，何溪醉心里都是离愁别绪，没有注意到童彦若的异样，“要不……要不你把工作辞了，来S市再找个新的吧？这样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童彦若在心里暗暗叫苦，他才不愿好好的二人世界里突然多出一个男人来——即使这男人更倾向于做女人…… 好在小西并没有答应何溪醉的邀请，这让童彦若大大松了口气。“我不要啦……S市气候潮湿，我不喜欢……” “湿润一些不是对皮肤更好嘛……”何溪醉的话又让童彦若的心揪了起来。 “算了吧，我宁愿在屋子里放十台加湿器，也不要一到雨季就发霉长毛。”小西耸了下肩，“好啦，不说伤感的话了，不然我都要哭了……小溪，你要多保重哦！好好吃饭，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和这么棒的男人在一起，你的抑郁症很快就会痊愈的……” “抑郁症！”童彦若目瞪口呆，“屁溪？怎么回事？” “夸张！夸张懂不懂？一种修辞手法啦……呵呵……”何溪醉慌忙解释，“小西，对于不懂文学的人，你不要随便用这种修辞，他会当真的……” 很快领悟了何溪醉的闪烁其词，小西“不好意思”地对童彦若笑了笑，“对不起呀，我随便说的，你千万别在意……” 看到童彦若没再继续追究自己的病情，何溪醉总算松了一口气，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和心理调试，她的病情已经好多了，再加上现在马上就要开始幸福新生活，过去一年的阴霾肯定会很快烟消云散。 然而，没等何溪醉的心完全放下，小西又讲了“要命”的话，“要开始过小日子了，你得学会精打细算，别花钱大手大脚的——那种四千块的衬衣礼物，我觉得以后还是别再买了，小若本身就很帅，穿四百块的就足够……对了小若，那衬衣你穿上好看吗？” “你买了四千块的衬衣！”童彦若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坐过山车。 何溪醉也像坐在过山车上，被小西的话一下子甩到空中！你这个多嘴的小西啊！临走你还不忘扔下个手雷！ 或许是平时人品积攒得比较多，此时老天爷来替何溪醉解围了，不过站在何溪醉的角度来看，她真宁愿老天没过来帮这个忙！ “小溪！小溪！” 就在何溪醉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收拾僵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响起。一时间，何溪醉真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怎么可能！在这里怎么可能听到她的声音！老天不要这样捉弄我呀！ 熙攘人群中，只见一位颇引人注目的女性疾步向何溪醉走来。月白色高雅短袖旗袍、高耸的“水母头”造型、耳间颈上翠绿欲滴的翡翠首饰、镶满碎钻的精致小包、珠光白超高高跟鞋…… 邱烽老娘！额滴神呀！她这又是打算去哪里走红地毯？奥斯卡领奖吗！她居然追杀到了这里！ 何溪醉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顾不得向诧异万分的童彦若和小西解释，她忙问道，“伯母！您！您怎么来啦！”这不是要我命吗！她活生生把最后一句话咽进肚子里。 “呼……终于赶上啦！”邱烽mama站定后，总算把气喘匀，“阿烽这孩子嘴太严，刚刚才被我逼问出来你傍晚要走！我急匆匆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赶过来啦，外面太堵车！还以为赶不上了！……” 哇……您“急匆匆随便收拾一下”就能捯饬出这样隆重的华丽丽造型！要是给您时间精心“收拾”，那得什么模样啊……对于邱烽mama“炉火纯青”的打扮技艺，何溪醉只觉得叹为观止。 “伯母，您太客气了……还专门赶过来送我……太不好意思了……”何溪醉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用余光扫了童彦若和小西一眼。前者脸上没有太多猎奇和怀疑神色，不过他心里或许在暗自吃醋也不一定……后者嘛，目光全都集中在来者服饰上，没准正在估算人家那套翡翠首饰和高级定制旗袍的价格…… “唉，伯母真舍不得你走啊小溪！S市那么远，要去看你一次还得坐两个多小时飞机呢！对了，让你伯父在S市买套公寓！我和阿烽没事就过去看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