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发烧
“哟，这大清早的都不干活，窝在堂屋里头演什么戏呢。”王氏倚靠在门帘上，手里捧着瓜子，一脸的幸灾乐祸。 “大山闹什么呢，都这个点了还不干活去。”这时秦大山身着一身簇新的粗布衣衫从王氏身旁走了进来。 也不去看秦大山一家的模样，直接走到秦有才身旁，然后腆着脸笑道：“爹，给点钱呗，我今日可是约好了孙秀才，准备带铜块和铁块去拜师。” “金块和银块在镇上学得怎么样，都好久没回来了，过两天就是端午了，把他们接回来住几天，让我考考学得怎么样？”秦有才本来还板着的脸顿时柔和下来，笑眯眯的问道，“过些日子你大哥就要上京城考举人了，只要大文考取了，咱们家跟着享福去了，也不知道那孙秀才学问怎么样，可别被骗了。”说着便往兜里掏银子，然后眼睛都不带眨的就逃出来一串铜板，直接递给了秦大钱。 秦大钱乐呵呵的接过铜板道：“爹放心，咱大哥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他敢骗么？”说完便看也不看秦大山一家，直接走了出去。 本来还靠着门帘看戏的王氏，看着秦大钱手里的铜板，一双小眼滴溜溜的一转，谄笑着道：“爹，我去看看铜块和铁块准备得怎么样了。” 秦有才給秦大钱的铜板秦小篱不知道是多少，但是看秦大钱夫妇俩的表情就知道绝对不少。 秦大山木木的看着秦有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秦有才給秦大钱的银子他认识，那是他上个月发的月钱，整整一百文，当时他拿到月钱便很高兴得交给秦有才了，可是他都不知道他的闺女整天挨骂挨饿。 可笑的是自己赚的钱生病了都得不到一个铜子儿，还差点付出了玉娘生命；但却被别人轻易的拿走了，秦大山有种锥心之痛，一直以来他都很孝顺，不管爹如何待他和他的妻女他都无任何怨言，他一直都记着要孝顺爹娘。 可是今天的事让他隐藏在心里的那个想法又逐渐的清晰起来。 “既然没事了，还不赶紧干活去，一家子的赔钱货，老子可不养闲人，不干活就給老子滚出去，今天都别吃饭了。”秦有才一改刚才和颜悦色冷冷的说道。 秦小篱心里正憋着口闷气，也不管他是谁了，回道：“不吃就不吃，反正干活了也不让吃。爹娘，我们回家去。” “就是，我们今日就不吃饭了，谁要吃饭谁干活去。”秦小草也是一肚子的气，拉着罗氏便出门去。 秦小叶没有说话，但却扶着秦大山走了出去。 “死丫头，赔钱货，还反了不成，有本事从今天起就都别吃饭了。”秦有才向来是秦家的皇帝，他说一就是一，谁敢反对，顿时一股怒气横生，提起手里的大烟杆子就朝着秦小草扔去。 秦有才的大烟杆子可是秦大文在县城里买的，铜制成的，结实着呢；秦小草才多大点，这一下要是砸到秦小草头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大山虽然病了，可经常干活，因此身体还是很灵活的，见秦有才提起烟杆子就朝秦小篱砸过去，吓得顿时七魂少了三魂，连忙一把拔开秦小叶，一下子扑到秦小草身后。 “啪”的一下，大烟杆子就直接砸在了秦大山头上。 秦大山只感觉头上热乎乎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然后眼前越来越黑，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罗氏也不寻死了，肿着眼冲到秦大山跟前：“大山，大山······” “爹！” “娘，爹流了好多血。” 屋里见了血，秦莲花终于抬起头看了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仍是低下头继续干活，李氏仍旧是像未听到声音般继续做着手里活。 见秦大山的头流血了，秦有才不仅没有担心反而吼道：“哪来这么多毛病，头上破块皮还让你装成这样，赶紧給老子滚出去，别弄脏了这里的地。” 秦大山刚才也只是因为发烧烧得厉害，自己头晕而已，一时站不稳摔倒在地上，此时听到秦有才的话心里直发酸，也不用罗氏扶着了，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堂屋去。 罗氏和秦小叶三人再也无心管秦有才了，赶紧跟上去，就怕他又摔在地上了。 看着秦大山一家离去的背影，秦有才心里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正慢慢的失去了，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于是心中更是烦躁，对着他们的背影冷冷说道：“老子再说一遍，秦家不养闲人，不干活的就别吃饭。” 也许是这件事对秦大山的打击太大了，秦大山回去以后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是加重了，竟陷入昏睡状态了。 从秦有才手里要不到半个铜板，罗氏仅剩下的一点点嫁妆也因为秦小篱变卖了，罗氏如今是没有办法，急得满嘴的火泡。 往秦大山的头上抹了把烟灰，这才止住了血。 可是换了一盆盆的凉水，秦大山的烧还是没退下去。 罗氏只眼睛红红的坐在秦大山身边，紧紧的握着秦大山的手，低声的和他说着话，只希望他能够赶紧醒过来。 秦小篱还记得一些退烧的法子，可惜家里没有烧酒，便让秦小草不停用温开水一遍遍的擦拭着秦大山的脖子、腋窝等有大血管的地方。 罗氏能用的法子都用尽了，可没有半点用处，只得期盼秦小篱和秦小草的法子能起到些许作用。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秦小草三姐妹大半天的擦拭，秦大山的烧终于退了，也醒了过来。 “大山，你醒过来了。” “爹。” “爹，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秦大山并不是正真的昏迷，外界的一切他都知道，媳妇和闺女的担心害怕，他怎么能不知道。 人情冷暖自知，这一天给秦大山上了很深刻的一刻，在他心中，孰轻孰重，他也知晓，只是伤心还是有的。 一家人都守着秦大山，整整饿了一天，秦有才愣是没有让她们去吃饭，她们也没有自讨没趣的往堂屋里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