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琴音（5）

    赵安起身对老人抱拳，道：“此二人与我这一干人都无仇，却确是来与我等为难的。刚刚我们都沉迷在唐小姐的琴声中，要不是前辈出手相助，此刻或许已经遭此二人毒手。多谢前辈仗义出手。”

    独臂老人道：“如此说来，这两个人是谋财害命的山贼了？”

    赵安道：“此二人与我等是在客栈相遇，窥见我们身上带有一些薄财。想必是知道我们要走这条路，所以在此埋伏。又或者是跟踪我们到此。”

    独臂老人点点头道：“出门在外，切记财不可外露。现在是乱世，见财起意，原也算不得大的罪过。说起来是老夫，挡了这两位的财路了，哈哈哈，老夫可不是故意，要与二位过不去，是被这女娃娃的琴声吸引过来，碰巧了。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蟊贼也太没有眼力劲了，抛开其他人不说，只是这位姓周的娃娃，合你二人之力，恐怕也不会是他对手，你们这贼胆是哪里来的？唉，来来来，姓周的娃娃，老夫跟你先喝一杯。”

    周元鹏笑道：“好，晚辈给你倒酒。”

    独臂老人将碗朝周元鹏面前一递，周元鹏一手抓起酒坛口，另一只手托住酒坛底部，站起身替老人倒了满满一碗，然后放下酒坛，端起老人先前斟给唐韵儿的那碗，朝老人示意，说了声“干”，仰起头一口将其喝下。

    老人看周元鹏一口喝干满满一碗酒，笑道：“娃娃酒量不错，老夫陪你干了。”

    老人“咕噜咕噜”，将碗中的酒给喝了下去，声音很响。喝完之后，又连续咳嗽了两声。

    不待周元鹏开口，他便示意周元鹏坐下。

    独臂老人自己也坐到地上，伸手拿起属于他的那块獐子rou，张开嘴咬了一大口，长长的白胡子上便沾了油渍，在火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老人哪里管这些，将嘴里的rou嚼了嚼，吞到肚子里，跟着又咬了一大口，一边嚼一边开口问周元鹏：“娃娃，你学的是哪一家的功夫，老夫怎么看不出来啊？”

    周元鹏学他的样子，大口嚼着獐子rou，然后回答道：“晚辈学的是祖传的功夫，叫做‘周家拳’，是一门地方拳术，想必难入前辈法眼。”

    独臂老人笑道：“原来是祖传的功夫。中国的武术，都带有地域地域特征，可是老夫居然看不出你这属于什么地方。”

    周元鹏道：“前辈见谅，实不相瞒，元鹏也不知道。”

    独臂老人怒道：“既是祖传，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娃娃，你欺负老夫老了么？”

    周元鹏赶紧赔礼道：“前辈莫生气，请听晚辈解释。晚辈八岁那年，父母就因为意外，双双离开了人世。只依稀记得先父说过，我们家是从鹞石山周家团避长毛之乱，逃难到的湖南。至于鹞石山周家团在什么地方，晚辈真的是一无所知。”

    独臂老人沉思了半响，说：“周家团？听老一辈人传说，‘三十六名教打九华’的武林掌故，那三十六名教，就是‘周家团’的英雄，是不是‘鹞石山周家团’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日你若是到了九华山，附近问问，应该有人知道。”

    周元鹏重复着“九华山”三个字，知道是在安徽池州府所辖，想想此地是山东境，隔的还很远。不过此山唤作“九仙山”，在此地得到故乡的线索，仿佛冥冥中有些定数一般。

    看到周元鹏脸色迷离，独臂老人伸手抄起酒坛，给自己和周元鹏面前的酒碗里又倒满了酒，大声说：“来，娃娃，再跟老夫喝一碗。”

    周元鹏苦笑道：“前辈，这酒是好酒。不过这好酒要是牛饮，可就糟蹋了。不如我们慢慢来喝。”

    独臂老人说：“好，那我们就先喝一大口。”说罢自顾自，端起碗就喝了一口，将酒碗朝地上一放，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周元鹏。

    周元鹏问道：“前辈，这是什么？”

    独臂老人朝他点头示意：“娃娃，翻开看看，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元鹏双手接过，看见封面上写作“青城秘籍”四个大字，便轻轻地念了出来，随口问道：“这‘青城秘籍’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句，独臂老人双目圆睁，盯着周元鹏，吼道：“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这是我青城派的武术经典、镇派秘籍，你敢问是什么‘东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周元鹏被老人吼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回答。却不料赵安此时“霍”的从火堆旁站了起来，激动的大声说：“你，你是天弘道人？”

    独臂老人头也不转，轻声问道：“武当门下，你竟然知道老夫？”

    赵安冷冷道：“晚辈武当弟子‘安魂剑’赵安，见过青城全真十七代掌门人天弘道长。”

    独臂老人坐在原地，哈哈大笑道：“‘安魂剑’，你竟然还活着？命还真大啊。明知老夫心心念念，要取你性命，既然死里逃生，就该隐姓埋名，做个缩头乌龟才对。又何必站出来自寻死路？难不成说是，看到老夫只剩下一条胳膊，就以为老夫奈何不得你了？”

    赵安冷冷地说道：“天弘道长一身武艺，惊天地泣鬼神，不要说只剩一条胳膊，就算是一条胳膊也没有，赵某自问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武当门下向来是打不过就逃，逃不过就死。隐姓埋名？师父没有教过。”

    独臂老人听到这话，笑的更大声了：“‘打不过就逃，逃不过就死。’嗯，这条门规确实是比各门各派那些文绉绉，虚头巴脑的要强多了，徐老道果然不是俗人。徐清虚，老夫对你算是心服口服啦。”

    说完这句，端起酒碗一干而尽，然后将空碗放在地上，站起身来。

    独臂老人转向赵安说道：“老夫当年不屑杀你，便将你师兄弟二人，赶去大漠喂狼。武林中都料定你二人已死，想不到你这么命大。”

    赵安脸色瞬变，冷冷道：“叫天弘道长失望了。”

    独臂老人淡淡的说：“你可知道，当年徐老道跑到青城山，要为你们两个臭小子报仇，与老夫在龙隐峡大战了三天？老夫输给那老杂毛，他不取老夫的性命，只要老夫答应，以后不再与武当弟子为难。老夫原以为他是念在老夫老迈，感情他早就知道你们还没死？”

    赵安神情顿时黯然，幽幽说道：“不。当年我师兄弟二人，力战狼群，差不多两个时辰，累得是筋疲力尽，也自以为必死。侥幸逃生之后，至今也未再见恩师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