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盟（13）

    纪默默提着繁重的购物袋，慢吞吞地走出商场。辛璐欢快的连蹦带跳，等到她们一起出了商业街，一辆等候多时的加长型商务车走出一位墨镜男，他示意纪默默将购物袋交给他之后，转身走进商务车，随后汽车扬长而去。

    辛璐拉着纪默默，快乐地嘱咐他，说今天的安排还没完呢，你还得继续服从我对你的全方位改造。

    纪默默和辛璐在府河边的一家烤rou店凭窗而坐，桌上摆放着各种烤rou以及青红呼应的各色生菜。她们的谈话因为河里的清水，透出了几分清澈和温馨。

    辛璐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纪默默俊俏的脸上，而她的声音，却指向那清澈的河水：“命运安排的巧合，导致我被迫放弃自己复旦大学的学业，转而来到成都。也同样因为如此，让我认识了萧然，她让我明白爱一个人真正的含义，也让我明白不能轻易爱上一个人。同样，命运让我认识了你，一个总有点自以为是的家伙。这些命运的安排让我快乐过、悲伤过、幸福过、绝望过，也让我的生活变得意义非凡。”

    纪默默：“对，命运难易琢磨，我们只能随波逐流，可总有人会力争反抗，也不知道是悲还是喜。”

    幸璐沉默，望着河水出神。

    纪默默：“也许正是这样，未来的命运才会更加有意义吧！”

    辛璐：“意义不是我看重的，我在乎的是过程，一种叫幸福的过程。这种幸福，是我所希望得到的，可正如所有爱情那样，过程不一定能够幸福，它往往会伴随欺骗和痛苦，我看到的如此，自己切身体会也是如此。你觉得，我还该相信爱情吗？”

    纪默默看着辛璐那种漂亮的脸蛋，看着一半忧伤一半木然的眼神，他道出了另外一番别有独特的爱情领悟：“女人往往总会在乎过程，而我则更加看重结果。我的命运与我母亲相濡以沫，结果对我母亲意味着解脱，过程对我母亲意味着折磨，我这样说你能理解我为何会注重结果吧？当然，爱情也是如此，只有经过没有结果的爱情，过程就算爱情绵绵，缠绵悱恻也只是海市蜃楼，只可仰观而不可尝试。也正是如此，有了结果的爱情，就算过程不够精彩和浪漫，也会是幸福的。这点，我想你应该能够明白！”

    辛璐好奇地盯着他，并没有搭腔，她还在等待纪默默能够继续开口，等待他不同凡响的爱情见解。

    纪默默停顿少许，场面多少有些尴尬，辛璐双手托着下颌，慢慢的说道：“当然！人间烟火我也不是没有尝过，只不过大家阅历不同而已。幸好，我的父母都还健在，他们对我的呵护让我不需要担忧这些。你呢也不必太过悲伤，相信伯母会好得，毕竟好人有好报。”

    纪默默迟疑片刻，还是默默地开口：“谢谢你大小姐，谢谢你能理解我，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有时候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性格对于你来说，总显得那么飘忽不定？我总是有一种错觉，总会让我觉得辛璐是两个人，这是错觉，一直萦绕着我，我想你不会介意说说吧？”

    辛璐：“其实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受我meimei影响，有时候我的性格不受控制，难免会将一些事情弄得极端化，就像那场柔道比赛，我失手将北京大学的一位女选手打成残废，因为此事，我才不得以到成都学习。也是受到这些因素的影响，我总会以一种面目示人，在没有人的时候，才会以另外一种面目示人，这是自我的一种防护。而我自己，也喜欢这种双面性格的生活状态，这样也能缓解我的压力和不快。”

    纪默默抬起头，他在辛璐的眼中，看到了隐约的泪水，微微闪动，透澈而又晶莹。也许，她在为同样和她有着相同爱好的那个学生而感到惋惜。

    ……

    谈话结束，饭饱之后他们离开了烤rou店。

    他们乘车前往体育会馆，到了体育会馆，下了车，他们走了进去。纪默默按照辛璐事前的吩咐，径直拿着挎包走向更衣室。

    游泳池内灯光璀璨，池水被灯光照得发蓝。纪默默和辛璐一同跃入水中，互不相让地劈波斩浪。纪默默显然水性熟悉，尤其是他的自由泳熟练而凶猛，很快就游到对岸。他冒出水面扶岸喘息，继而转头看见辛璐还在奋力直追。等到辛璐游到岸边，粗重的喘息声夸张的表达辛璐已经拼劲全力。她看着纪默默怀着好奇地问道，说你其它运动项目不及格，为什么对游泳这么熟悉。纪默默笑着回答，说我从小就在归德镇长大，那里草绿水清，我从小就经常玩水，所以我对水很熟悉。辛璐对纪默默这样的解释并不怀疑，反而憧憬似得看着他，继续说道，她说希望以后有时间能过去看看你的家乡，看看那里的青山绿水。纪默默也玩得兴起，他高兴地说没问题，只要你放假，随时都可以去，我免费做你的导游。辛璐满口答应，说只要这学期的课时读完，我们就环游旅行，到时候我们的第一站就是你的家乡。

    某处山庄别墅，一个男人吩咐着眼前的保镖。

    “你马上叫人给我查查，文心那小妞的身世背景，我始终觉得这个妞有点“邪气”，最好查到他祖宗三代，我倒要看看到底什么人在给老子捣乱，简直活得闲命长。”保镖毕恭毕敬的准备离开，可男人随后匆忙地叫住保镖，继续吩咐道：“你也查查幸璐身边那个男孩是谁，看样子，幸大小姐好想很听这个小孩儿的话。”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记住，查仔细详细点，不要到时被假资料骗了还不知道。”保镖答了一声“是”之后离开了，而这个男人笑着走进卧室，里面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赤裸着身体迎了上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暗，正慢慢袭来。

    下着细雨，整个空间却死一般的寂静，似何等的恐怖。

    彭坦站在曾经文心站过的位置，默默无语，心情复杂的难易自抑，迷蒙了整个虚空，逐渐灰暗的天幕嘲笑着彭坦。他衣裳尽湿，细细的雨丝扯拉着空间，将彭坦的心灵扭曲的越加变形。

    别墅外死一般的寂静，别墅内同样如此，只是气氛更加紧张而已。

    刘队坐在沙发上看着低头似有悔悟的文心，他并没有说话，而是一直保持着沉默，沉稳的姿态逼迫的文心陷入窘境。挣扎了许久，她慢慢抬起头，眼睛闪烁着泪水，说话的腔调也因委屈的激动而变得颤颤巍巍。

    “刘队！我亲眼目睹了父母死亡时的惨状，那种场景我永生难忘。我知道，我也明白，继承我父亲的遗志是我自己选择的，让我有机会完成这样的使命也是你争取得，可我不想，也不能做到利用一个无知男孩儿的心灵取得真相，因为那样玷污了原本有意义的真相。”

    刘队沉默了，可他抬起头后却变成了另一个问题：“我记得对你说过，青春正是激情似火风花雪月的时候，爱上一个人在你们这个年纪原本就是件简单的事情。可你要知道，你父亲惨死的那刻开始，你的生命里便不该有爱情，爱情会伤害你，也会伤害你爱着的人。我现在用长辈的身份最后问你，你是不是爱上了彭坦。”

    文心听到这句话哭了，命运似乎抛弃了她享有爱情的全力，可她又不愿轻易放弃，她带着哽咽的哭腔简单地回答了刘队。

    “没有，我不可能爱上彭坦。”

    刘队安抚文心平稳心态，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再次自我勉慰道：“希望你记住，你的使命，你的责任，你说过的这些话。”他将话说完，直直的逼视文心，文心并没有急着回答，她渐渐压低哭腔，默默地消化着这些令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等了很久，两人都未能开口，直到刘队起身准备离开，他才叹着气意味深长地说出后面的话：“我并不强求你继续坚持，使命感并非任何人都能坚持，可你要明白，我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你着想。放弃与坚持都是一种态度，态度决定命运，命运决定一切。选择放弃或许能躲避危险，继续坚持也许还有希望，你是你父亲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你要记住，我早已视你为女儿，我曾经对不起你的父亲，可我不能再让我的女儿受到伤害。至于你是坚持还是放弃，我都会相信你，因为，我是亲眼看你长大的，你是你父母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

    文心彻底绝望了，她彻底放弃了抵抗，放弃了伪装，她将哭声和抽泣一并放大，几乎疯狂到歇斯底里地吼叫。

    “请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受不了了，请你们放过我吧，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我只是想安静的生活，难道你们连这点微薄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

    奋力的嘶吼，是文心唯一能发泄的，那是她对命运的不公，是对自己爱情的不公。正如刘队所说的那样，使命和责任，从她失去父母那刻开始，已变得必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