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金风玉露一相逢（中）
到底是因为自己提的事，彦玉有几分内疚，想到穆妙珊次次维护自己都会遭冷眼，上前拍着她的肩无声地安慰。 “吃饭吧。”穆妙珊如无事人般笑笑，伸手为两个孩子夹菜不提。 果真如她所料，几日功夫云瑞居不但完成了衣服，还提前送来。阿珍亲自来谢过穆妙珊派人探望之恩，并告知苏姑娘的伤势恢复的很好。 彦玉听了放下心，私下又派柳嬷嬷送了她一程出去。 回来后，柳嬷嬷一脸凝重，屏退丫鬟，告知彦玉实情。 原来苏姑娘因为伤了手筋，怕是不能再做绣活，心里悲痛难抑，曾寻过短见被救下了，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对于一个盲人来说，她好不容易找到让她感受到自身价值的活，此时又成了“废物”，绝望之心可想而知。 彦玉未曾料到会这么严重，但自己又不能前去探望，只有在屋中走来走去干着急。对于那个混世魔王，更是打从心眼里地想要拍扁。 柳嬷嬷微微摇头，说道：“我已给阿珍一些银两，让她多照顾苏姑娘，她却不收，只说照顾师傅是她的本分。这孩子，是个有心的。” 坐下身，彦玉说：“有人照顾就好，可阿珍这次出来，若苏姑娘再出什么事？” “我已托前院小厮前去探望，姑娘且放下心，想必一会儿便有消息。” 点点头，彦玉沉下心来等待，摊开的书却是看不进去一个字。 柳嬷嬷派红霞去前院等着，有了消息再带回来。 过了半个时辰，红霞小跑着回来，生怕彦玉等急了。她喘着气，说道：“那苏姑娘今早投井了，好在发现的早，已经救上来。来顺说，看到的时候也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柳嬷嬷皱起眉：“这要是闹出人命可就事大了。” 不多时，便听到逍遥王府的来人拜访彦仲杰，之后便匆匆忙忙离开。彦玉猜测是托父亲去为苏姑娘治病，就算彦仲杰自恃身份，但碍于那人的威慑，也不得不前去诊治吧。 一下午在惴惴不安中打发，前去打探消息的翠荷还没有回来，倒是春铃受命来叫彦玉去用膳。 柳嬷嬷找了借口说：“小姐今日身子不适，刚吃了些点心，现在正睡着呢。” 彦玉向来体虚，春铃客气地问候了几句，便赶回去回话。 穆妙珊听了，倒也不意外，只说：“她不舒服是假，担心是真。玉儿到底是长大了，想必她也猜到若是那姓苏的死了，对老爷仕途影响会有多大。” 春玲没有回话，低头恭听。 沉不住气的夏蕊说道：“夫人，老爷医术高明，你就放心吧。” 穆妙珊轻轻一叹，摆手：“把桌上的饭菜都撤了。” “夫人！”夏蕊满脸急色，很是担心地说道，“你要保重身子啊，老爷这次一定会否极泰来。最可恨的就是那王爷，撞了人，还要老爷帮他背罪，真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穆妙珊厉声打断：“放肆！” 这时夏蕊才认识到自己的无礼，忙跪下身子，颤抖地说道：“夫人，奴婢也是一时心急口快，奴婢不是有心的。” 春铃和秋莱对视一眼，一齐跪下帮其求情，穆妙珊看着三个丫鬟，语重心长地说：“都起来吧，夏蕊，你这次确是过了，罚你三月工钱，日后说话切记三思。” “是，夫人。” 时间好似凝固不肯前行，唯独西下的斜阳提示它的流逝。橘色的暮光笼罩着彦府，翠荷这才回来，脸上带着浅笑：“小姐，朱管家回来了，说苏姑娘已经救了回来。” 彦玉舒了一口气，柳嬷嬷沉下脸问道：“这大半天你都去干什么了，红霞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回来，你瞧瞧你这去了多久了？” 被训斥的翠荷敛了笑，看向彦玉继续说道：“奴婢向来守本分，望小姐明察。” 好不容易放下心的彦玉只觉心烦，她明察什么，她又不是包青天，更没在翠荷身上安二十四小时检控。这般倒是刻意要跟柳嬷嬷对着来了，她一个丫鬟，怎么今日突然这么胆大？ 不轻不重地说了翠荷两句，彦玉便让她退下了。 柳嬷嬷哼了一声：“这丫鬟，只怕是去偷鬼了！” 彦玉没有吭声，心里暗想：现在她手下就这几个人，确实不方便，打听个消息都让自己等了这么久，找时间该跟穆妙珊提提。至于翠荷这样的丫鬟，她是断然不会留在身边了。 想完，彦玉才觉肚饿，才吩咐一声，红霞就端着龙须面进来。 闻着香味，彦玉就胃口大开，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鲜的人口齿余香。面滑而劲道，很有嚼头，分量不多不少，正好饱了她的肚。 用过膳，彦玉静坐一会儿便起身带着柳嬷嬷去看彦仲杰，出了院子被告知彦仲杰又被王府请过去了，只有回屋。看到桌上放着的锦盒，她打开盒盖，伸手按在精美的绣花上，眼神有些惘然。 一个人找不到自己的价值，竟会这般，那她的价值又在何处？ 柳嬷嬷称赞道：“这云瑞居的手艺果然精良。” 彦玉笑了笑，拿出来比在身上说道：“嬷嬷，你看好不好看？” 藕荷色的衣服很衬肤色，柳嬷嬷自然连说好看。还有三日便是皇帝大寿，柳嬷嬷将衣服收好，格外叮嘱红霞小心看着，免得进了老鼠。 这话听在彦玉耳中又是一次预警，不过她并没有深究，预习过功课便早早睡下。 第二日醒来，听下人说彦仲杰今日只是匆忙回来换了朝服，便去上朝，昨夜竟是一夜未归。 彦玉发现穆妙珊的脸色有几分憔悴，眼下的少许乌青可以看出是熬夜所留，想必是等了彦仲杰一晚上没合眼。这样一个女人，当真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穆妙珊看彦玉盯着自己，伸手抚上面庞：“有何不妥？” 彦玉抿了抿嘴：“姨娘，你的眼睛怎么黑了？” “没睡好罢了。”穆妙珊浅笑着答道，“吃饱了？一会儿顾先生应该就到了，上课记得专心，不懂要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