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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话』 白氏时代

    绝对的静默来袭……

    白九棠悔得肠子都青了。

    本来好好的,何必提起这件事!

    只见两团愁云飘在他那锥子脸上,苏三抿嘴一笑,及时放弃了这个话题。

    “你该饿了吧!先吃银鱼垫垫底,等等再吃“白刀”好了!来,张嘴。”她端起碗来诱哄道。

    白九棠警惕的瞅着她,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好半天才迎着佳肴张开了口。

    太湖银鱼,形如玉簪,似无骨无肠,细嫩透明,色泽似银,故以“银鱼”得名。其rou质细嫩,营养丰富,无鳞、无刺、无腥味,是太湖的名贵特产。

    鱼rou入口即化满口钻香,顿时让白九棠全线败倒,啧啧有声的赞道:“今年一定要带你回趟故里,家的味道真好!”

    听得这模棱两可的褒表,苏三心领神会的笑了:“想念故里了?这鱼做得还算地道?”

    “地道极了!”白九棠的笑容带着一股原始的天真,兴许敲开浮华的大门,他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而已。

    曾经有人将苏三比喻成一条清澈的小溪,此刻白九棠已然被她喻为了蔚蓝海底,即便深奥广阔,但也明朗洁净。她陷入了片刻失神,无端想起了佛论:“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这么好的手艺,为什么讨厌下厨?”白九棠含糊不清的问道。完全无视苏三一脸的动容,大快朵颐好不开心。

    苏三睫毛一抖、抽思而回,美眸狡黠的一弯,又夹了块鱼rou送进了他的口:“这儿是长三堂子,可不比得在家里,我何必在厨房瞎折腾?你什么时候——”

    “唔!好吃好吃!喂快点!”白九棠心惊rou跳的一震,赶紧岔开了话题。

    “罢了”苏三眼梢带笑的看着他,继而加快了频率,塞得白九棠满嘴都是油腻:“既然你喜欢,那我就常做得了!”

    白九棠傻望了苏三半饷,忽然鼓起了腮帮子,绽开了笑颜。

    那笑容天真无邪仿若来自一个纯朴的农村青年。苏三顿感此男极其珍贵,捧着肚子开心了半天。

    命运虽不由她安排,上帝却好歹为了她留了一盏灯,照亮了那迷茫的旅程。

    白九棠脾气不好是真,但痴情也不假。即便他充满了爆破性也充满了不羁,但他的世界总是以她为轴承在转动。

    有时候打动一个女人,并不需要太多浮夸,只要让她感到明日世界终结时还能依靠。

    于是,白氏时代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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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爷,你怎么会不识字嘛!”苏三无精打采的托着下巴,透亮的眸子里藏着一抹淘气。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小时候没爹没娘!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上哪里去念书!!”白九棠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愠怒的耸起一身的毛来:“你不是也不识字么,好意思说我!”

    苏三若有所思的回味着他的话,突兀的想起了袁克文那个十项全能的才子,不免首次对那段地下情生出了谅解和同情。不识字的姑娘当然会爱慕有才气的男人,莽夫确实很难受到青睐。也许感情上的事并没有谁对谁错,只是老天作弄而已。

    她回过神来心疼的摸了摸他的手,就像主人在安慰一只小狗:“那你每天都买报纸做什么?”

    “我不会看图吗!!!”若不是念及那抚摸,白九棠当即就要翻脸。苏三憋着笑意掠了掠刘海,随之懵懂的眨了眨眼睛:“就看图而已?”

    “我——”白九棠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崩塌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咱们的关系和夫妻只差一步,何苦带着面具?算了,不说了!”眼看玩笑开过了头,苏三抛出一枚糖衣炮弹赶紧收兵了。

    “什么面具!扯到哪里去了……”白九棠正要发作,转即却回味无穷的窃笑起来。

    他单手支头的痴望着天,忽然啪的一声拍响床沿:“对了!‘黄金荣’、‘杜月笙’、‘白九棠’、‘青帮’、大世界、百乐门,这些字我都认得!”

    苏三哑口无言,后被一股笑意憋红了脸,岂料白九棠绞尽脑汁思索了一番,突然又大喝一声补充到:“还有!我还认得‘鸦片’、‘杀’、‘枪’、‘女人’!哈哈!”

    听到这意气风发的笑声,苏三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来:“原来你认识这么多字啊!真是厉害!都是看报纸学的?”

    “你笑什么呀!认得几个字而已,看把你高兴的。”白九棠低调的浅浅一笑,眉梢却挑得老高:“差不多吧,多看报纸还是有好处的!”

    “‘白九棠’三个字还上过报纸?”苏三讶然的瞪大了眼。

    “当然,头条。”那边厢一笔带过,对此话题毫不感兴趣。

    “为什么事!?”这边厢可不竟然。

    “你刚度啊!我不是曾经逼袁克文玩俄罗斯轮盘吗!堂子里的事,就跟穿堂风似的,报社的岂能放过这个大做文章的机会!亏得那个老小子没接招,否则我跟他总得碎一个(碎:黑话死)。你这是什么记性!脑子锈掉了!?”白九棠大为愕然。

    “俄罗斯轮盘?为什么?争我啊?”没想到还有这一幕,苏三回以更愕然的一瞪。竭力思索中,依稀想起袁克文似乎曾提过一起临阵脱逃的事,但时隔多日记忆已经模糊了。

    “在小仙居不争你难道争院娘?”白九棠眼神很伤人,像在瞪一个货真价实的白痴一样。

    苏三美目圆睁的望着他,娇艳欲滴的双唇突兀开启,丢出了一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俄罗斯轮盘?是不是电视上……不对不对,这会儿还没电视这玩意儿……那我该怎么形容呢!等等,让我想想……”

    如此过激的反应,像是因某人而起,白九棠一脸的阴霾,眼见着就要爆发了。

    “是不是传说中一人开一枪那种玩命儿的游戏!”苏三极其简陋的组织好了语言,终是赶在白九棠发火之前一吐为快,语落感到呼吸不均,背上爬起了冷汗。

    “嗯。”白九棠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不过是提到那个人而已,你慌成这个样子?”

    俩人的思路根本没搭上线,房内怨声顿起:“那是不珍惜生命的行为!你怎么能这么干啊!!”

    “你以为我想啊!论辈分袁克文是我的太师傅,我不把自己框进来怎么说得过去!鬼知道他在天津卫待得好好的跑到上海来加入青帮干什么!”

    听了这解释苏三惶惑的一愣,这算是哪门子的解释?!

    “万一那一枪要了你的命怎么办!!”她拽了拽他的衣角,心底凉嗖嗖的,此时无须再演绎小女人,已经“小”到了底。

    “我上无父母、下午子女,即便是碎了(黑话:死了)也无牵无挂。再说了,我端的这个饭碗,便注定了有今朝无明日。怕死就能不死吗?怕死的人会死得更快!”白九棠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眼底眉梢隐含着一丝落寞。

    “怕死和找死是两回事!你若真的死了那我该怎么办!”

    但凡冲口而出的话,有一种叫真情流露,有一种是在胡言乱语。此言属前者还是后者,连苏三自己都不太清楚。

    “你?”白九棠愣了愣,自嘲的笑了:“听说那个老小子得的遗产是双份,也够你下半辈子花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三轻蹙眉头望着他,无言相对,满心动容。这样一个偏执得不惜用生死做赌注的人,居然为她考虑过后路。

    “可是,我……我……我希望你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