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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话』 贵妇?贵妇!

    一桩妖魔化的任务,居然能完成得如此顺利,苏三不禁满心的雀跃,一不小心便忘形起来,遵循以购物抒发qing绪的老惯例,坐上黄包车,直奔南京路而去。

    宁祥以视听闭塞闻名、脑筋秀逗而著称,连问都没问一句,便高高兴兴的陪同上路了。

    这位愚忠的兄弟,一路上手扶车把疾步在旁,只说了几句毫不相干的话,均被心思飘渺的嫂嫂,回以了同出一辙的两个字。

    “嫂嫂,我怎么发现您跟以前不一样了啊??”宁祥侧目而望。

    “是吗?”苏三满面春风,翘首远方。

    “嫂嫂,我觉得您比以前胆儿大了!”宁祥煞有介事的瘪了瘪嘴。

    “是吗?”苏三目不斜视,纵观大道。

    “嫂嫂,您现在很··”宁祥词穷,挠了挠头,再度侧目认真说道:“很贤淑!很··正直!很·····像一个嫂嫂!”

    “是吗?”苏三的心已经飞到了洋场的心脏。

    这一场搭不上调的对白,很快以宁祥的笑容收尾,完满的落下了帷幕。不久后,车在永安百货附近停了下来。

    某位娴雅的旗袍女郎,带着某位短衫绸裤的兄弟,一头扎进了南京路上享有盛名的顶级百货公司。

    脚踩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浏览琳琅满目的精美商品,苏三微眯着眼睛粉饰淡定,蓄势待发的托腮沉吟:“你大哥近来都穿长衫,他还要不要穿西服了?”

    一片嘈杂中,宁祥竖起了耳朵,立即回应:“他··没跟我说过··”

    那边厢听而不闻,自言自语,挑剔的视线,频频落在几件法式衬衣上,流连忘返:“那我还要不要给他买衬衣呢··”

    宁祥张望了一眼,颔首说道:“您做主吧。”

    片刻的沉寂,战斗前的宁静。

    十来秒之后,惊起一声厚积勃发的娇腔:“这件、这件、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都给我包起来!谢谢!”

    宁祥猛然抬头,但见准嫂嫂眼露精光,锐不可当。锁定目标一举拿下,一气呵成令人眼花。

    专与大客户打交道的经理,很快浮出了水面。紧随在苏三身后问长问短,且打发掉了所有等待结账的店员。

    苏三脑海里挤满了白某人的立体结构图,几拆几分的搭配着各种各样的衣服。对身旁这个频繁打断她构思的男人,不禁异常厌恶。

    “这位女士··您是··”西装革履的大客户经理三度开口,有礼有节的欠了欠身。

    “我姓苏!”苏三将一堆手袋递给宁祥,急转阵地,朝皮具部走去。

    “噢!原来是苏女士啊!!幸会幸会!”客户经理亦步亦趋,含笑再道:“不知府上是···”

    苏三突然站定,瞪着一双深棕色的意大利手工皮鞋目不转睛,铿锵回复:“我先生姓白!!”

    “白?”经理一愣,眨了眨眼道:“哪位白——”

    “宁祥!!”一声娇喝,打断了经理。

    “在!”宁祥为之一惊,不明就里,眼露凶光,四处扫视。

    “你大哥穿多少号的鞋子??”

    尤听此言,宁祥猛然眨了眨眼,却是答得非常之肯定:“四十五号。”

    “你确定?”苏三抽回了迷失的目光,严肃相望。

    想必女人在购物的极致状态下,均可无视他人存在。经理从茫然中醒悟了过来,带着良好的职业性,好脾气的笑道:“白夫人,您大可放心购买,如果发现鞋子不合脚,我们可以为白先生更换尺码,如果他对款式不满意,我们也可以退货!”

    闻言轻转头颅,苏三顿感导购的“实用性”还是挺高,总算给了他一个正眼:“你是永安公司的吧?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您好,白夫人!鄙人姓刘、名俊生,专为永安百货的大客户服务,请夫人多指教!”刘经理掏出了烫金字体的名片,双手呈上。

    苏三掠下眼帘,十指芊芊接过了手来。忽然想起了先生们的香水名片,微微有些感慨。

    旧上海是一个有魅力的城市,亦是一个疯狂的城市。从伎女到经理乃至大班、买办,各行各业不同阶层的人,都在拼命宣传自己,或搏一口饭吃、亦或搏一桶金。

    对自己刚才的态度略有歉意,苏三接纳了这位刘经理。让其加入了“战斗”中。

    白九棠恐怕一辈子都没买过这么多衣服、裤子,还有这么多的领带、皮带、鞋子、袜子,甚至还有一打舶来的内裤。

    待宁祥已晕头转向,刘经理也已奄奄一息,苏三仍是屹立不倒,神采奕奕。一行人在中庭休息了片刻,两位陪同瘫倒椅中,含泪凝视。宁祥构想着说辞,希望救人救己,可尚未组织好语言,耳畔已惊起一腔女声:“男人身上三件宝!皮鞋、皮带和手表!!还差一块手表!”

    语落,二位陪同互赠挽联,与世长辞。

    百货公司的人流高峰,分三个时段,随着太阳落坡,迎来了一个空闲期,眼见着苏三该买的都已经买了,不该买的也买了一大堆。宁祥小心询问道:“嫂嫂,都差不多了吧?”

    “嗯!是差不多了!”苏三心满意足的扬了扬眉毛。见得此景,刘经理携着极高的职业素养,欣然抿了抿嘴。

    “走吧!”苏三小小的伸展了一下身姿,迈开了步子。

    宁祥尤为振奋,快步跟随了上去,却见准嫂嫂迷失了方向,不由得慌忙阻拦:“嫂嫂,大门在那边!”

    “大门?我还没开始呢!!”苏三错愕的瞪了他一眼,径直朝女装部走去。

    至此,二位陪同,再次互送挽联,已然是生死之交。

    所幸苏三精于选衣,干脆、迅捷,不拖泥带水。只此四个步骤:一眼相中,回眸留情,托腮斟酌,当即定夺。很快便结束了女装部的战役。

    二位陪同颤颤巍巍的确认再三后,长吁了一口气,伴着苏三走向了大客户的办公室,进入了最后一个环节——结账。

    账单打出来,字面上听,并不离奇,五百八十块。

    苏三一时恍惚,毫无意识的朝宁祥扬了扬下颚:“去结账啊!”

    宁祥痴愣了许久,欲哭无泪的凑近身去,悄然问道:“嫂嫂,我哪来这么多钱?”

    “你大哥没给你钱吗?”苏三诧异的扬起了眉梢。

    “他是给了,还给得不少。对结全聚德的账来说,简直绰绰有余。但是···”宁祥的脸皱成了一团。

    苏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蹙眉问道:“他给了你多少?”

    宁祥附耳回应:“二十。”

    苏三凝重的念叨着“二十”和“还给得不少”,慢慢清醒了过来,待她彻底醒过来之后,便骤然瘫倒在了靠背上。

    五百八十块大洋折合成RMB是十一万六。这种豪举已然超过了富二代生涯时期的最高纪录。

    大客户室的上空骤然布满了苏二七战斗机,朝着苏三投下了无数的导弹。

    且不论是她自己太糊涂,还是宁祥太粗心。一个直奔百货公司,不掂量荷包,另一个闷头跟随,不加以阻拦。就算带足了银钿来购物,也不至于消费十一万六吧!

    面如猪肝的苏三,被窘迫一举歼灭,成了一堆瓦砾。

    刘经理被凉了半饷,觉察出了异样,走近身来恭敬的询问道:“夫人,是不是没带这么多现款?”

    短短一句话,听得苏三头罩鸟窝,叽叽喳喳的嗡了好长一阵子,才悲情的点了点头。喉头那一句:我能不能把东西退掉,尚未酝酿出口,但闻得对方笑盈盈的说道:“没关系!如果白先生在银行的存款够足,信誉度也够高,您可以稍后再付现款,或者直接从银行划账!”

    “啊?”苏三斜眼掠了掠宁祥,那边厢茫然的摇了摇头,一脸哭丧相。

    “夫人?请问白先生常与那几家银行往来?”刘经理弯下身子,眉梢带笑:“汇丰?”

    苏三双眉紧蹙,嘴角下瘪,摇了摇头。

    刘经理莫名的眨了眨眼:“渣打?”

    苏三仍旧摇了摇头。

    “花旗?通商?汇理?”

    苏三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且频率稳定,令人抓狂。

    刘经理怔了一怔,忽然站直身子,长叹了一声。苏三浑身乏力,心知就要招来漫骂,岂料听到了一腔和悦的嗓音,客气的说道:“这样吧白夫人,您把白先生的姓名告诉我,我去帮您查一下!”

    “啊?!”听闻此言苏三更加焦虑了,倘若报了名号,却又未果,那岂不是更丢人了!

    可是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哑然了一刻之后,苏三只好抱着侥幸心理,低声嚅嗫道:“白九棠。”

    刘经理听罢此名,微微一笑,步伐轻盈的离开了。

    在那短短的十多分钟里。大客户室中,两个独立的个体,产生了同一种意境。眼前是白某人狰狞的面孔,耳畔是白某人狂暴的怒吼。一丝悔不当初的凄凉,油然而生,“叔嫂二人”不约而同抬手抚了抚额头。

    莞尔,随着咔哒一声门响,来人手拿记事薄,满面春风的快步而来。坐立难安的俩人顿时绷紧了身体等待噩耗。

    刘经理站定后,朝那两颗深埋的头颅,欠身说道:“对不起夫人,让您久等了!白先生在上海汇丰银行有五十万的存款、法商东方汇理银行亦有五十万存款,另外在英商渣打银行还有十万的存款。不知道夫人想从哪个银行走这笔账?”

    随着两颗斜阳西下的脑袋,逐而旭日东升。买卖双边关系,正式友好建交,眼神交汇含笑点头。

    只是那薄如蝉翼的伪装,旋即便被某位嫂嫂悄然撕开了一个角,转过脸来低声训斥道:“这么多年了,你连你大哥有多少钱都不知道??”

    “我确然是不知嘛···”宁祥悲喜交加,甚是委屈。

    “夫人?我们是从哪个银行走账?”刘经理面带大战役之后的轻松,干脆傍着苏三有礼的落座在旁。

    “这样吧,刘经理”某座废墟迅速以经济基础构建了上层建筑,颇有贵妇风范的抬起了眼梢,侧目笑道:“我先生既是有大笔的款项放在银行,贵公司不至于怀疑我的购买能力吧?”

    “是是是!夫人有何建议?”刘经理微偏着脑袋,洗耳恭听。

    “如果刘经理方便的话,我想麻烦你派贵公司的车帮我把东西先运回去,待我问问我先生的意思,再看从那家银行付账,不知行不行?”

    “当然可以!”刘经理舒心的一笑:“那就这么说了!夫人稍后,我去安排一下!”说罢起身离去。

    刘经理前脚一走,苏三便又如xiele气的皮球,开始为新的难题发起愁来。这一掷千金的壮举,该如何给白九棠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