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千沧夜曲

    　　“莫不是方才舞剑用力过猛，不小心伤着哪儿了？”张唐一边皱眉，一边将平君公主抱起，朝着赵高道，“赵大人，我先带内子回房休息，找个大夫看看，您若没别的事，就改天再来吧。”

    　　“谁说我没事了？”赵高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其实我也仰慕顿弱先生的琴技已久，今日正好借张唐将军的宝地见识一下，张唐将军不会介意吧？”

    　　“呃……不会，不会。”张唐擦了擦汗，最终还是选择吩咐下人，将平君公主送回房去。

    　　不亲眼看着这两个人，他实在不放心啊。

    　　此时，雪已停，霜寒未歇。

    　　鼻息间，可见袅袅白气。

    　　赵高抬起头，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张唐在一旁劝道：“大人，天冷，要不我收拾间客房，您先去窝着吧，免得在这儿给冻了。”

    　　她摇头，依旧站在院子里，对着顿弱道：“不知顿弱先生可会弹《千沧夜曲》？”

    　　顿弱呆了一下，应道：“会。”

    　　当即便坐回位置，弹了起来。

    　　琴声清婉，若长江广流，绵延徐逝之际，忽一阵云来，大雨滂沱，江涛拍案，惊起千重巨浪。水天一色，云雾弥漫的夜景中，一条苍龙出云入海，飘忽动荡。

    　　此古曲激昂澎湃，又极重细节，但顿弱轻挑慢拈间，信手弹来，竟是不费吹灰之力。

    　　赵高听着看着，突然感觉胸口一痛，眼前画面竟有些晃动。

    　　顿弱吃了一惊，这一分神，角弦顿时断了。

    　　“赵大人，你没事吧？”顿弱皱了皱眉，问道。

    　　赵高并不说话，只是一直一直看着他，目光里似有凄凉无限，最后突然身子一个剧颤，噗地喷出血来。

    　　伴随着她的一口血认出来，顿弱猛地起身，不小心撞翻了古琴，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身旁张唐惊叫道：“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赵高砰地向后倒了下去，陷入昏厥，由始至终，感觉到一种近于死亡般平静的紊乱。

    　　场面乱作一团，又井然有序。

    　　先是顿弱将赵高抱进了内室，张唐唤来了大夫，继而消息传了出去，嬴政也来了。

    　　小小的内室，一下子围了好多人，浓重的药味沉沉地压下来，令赵高迷迷糊糊中，觉得几乎窒息。

    　　耳旁有很多声音，隐隐抓住几个字眼：“此病蹊跷……恐有性命之忧……老夫无能……”

    　　视线中，无数衣角飘来飘去，青衫的是大夫，白袍的是顿弱，黑甲的是张唐，浅黄色的是侍女，最后，突然出现了一抹暗紫，是嬴政。

    　　赵高眯着眼，隔着淡淡的纱帘，看见嬴政一脸阴沉地站在离她几步开外。

    　　一股热流涌上，她眼圈一红，就像溺水之人看见了浮木一般，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她以为，昨晚过后，他就真的讨厌他了。就连今日上朝时，对她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现在听说自己病了，他却立马赶了过来……

    　　可忽然之间，赵高心里又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