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赵伯琮（上）
世瑶说罢，伏在于老夫人的怀里痛哭失声，老夫人亦是心痛难耐，强忍着劝道，“你这还在坐月子呢，可不能这样痛哭。” “娘娘，外面少夫人求见呢！”朱衣进来说道。 这屋子里的事情，世瑶并不敢让多一个人知道，老夫人深知其意，对朱衣说道，“不必回她，让她在外面候着就是了。”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觉得戏演的差不多了，这才掐了一把公主，让她哭了出来。朱衣缓缓走了出来，对众人说道，“皇后娘娘未时初刻产下公主，现在疲累之极，众位在此贺过吧！” 稳婆御医们互相看了看，眼中尽是些失望的神色，不过，他们很快还是打起精神来，在门口给皇后娘娘道了喜。 “众位请回吧，御医明天一早过来请脉。少夫人也请回，娘娘多谢少夫人惦记，明日一早再见吧！” “是。” 御医跟稳婆走了，乳母们却觉得自己不便离开，其中一个上前说道，“姑娘可否替奴婢们通禀，容奴婢们进内伺候公主。” “娘娘说了，要亲自照顾公主三天，三天之后你们在来伺候。” “这……这恐怕是不合规矩吧。” 朱衣淡淡笑了，“嬷嬷糊涂了，娘娘的话就是规矩。” 不管她们愿不愿意，现在并没有人敢违背皇后娘娘的话，于氏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告诫众人好生伺候着。 “赵嬷嬷这几日辛苦了，明日一早就跟念君出去吧，老身相信嬷嬷是知道轻重的人，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外面的人给皇后娘娘贺喜，赵氏影影绰绰的听了这么两句，她真是希望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以后也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妾身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老身自有重赏。”于氏瞧了念君一眼，念君忙说道，“奴婢送老夫人。” “恩。”于氏出了皇后的院子也没敢随意说话，“跟我去把众人的赏钱取来。” “是，老夫人。” 于老夫人一直回到自己的卧房，才对念君说道，“这赵氏可信得过？” “回老夫人，赵氏的儿子在奴婢手下做事也有些年头了，明天一早就让他们往五国城去，日后就算他们想回来，也是不容易的。” “如此甚好。”老夫人点了点头，“只是凡事都难保万一，此事又非比寻常，我虽然不愿意让你们做下那造孽的勾当，但若事到临头，心慈手软反而害人害己。” “奴婢明白。就算是在五国城，也有人跟在他们母子身边，他们要是敢生出贰心，奴婢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你这年算是历练出来了！”于老夫人叹道，“瑶儿若是足够心狠，也会弄成今日这样。我瞧着她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必有旁的打算，日后你们越发艰难，你心里得有成算才行。” 有时候，念君情愿她家娘娘没打算！ “娘娘不愿意做的事情，自有奴婢替娘娘代劳。” 于氏拍着念君的肩膀说道，“好孩子，也算你们娘娘没白疼你一回。那孩子你现在安置在什么地方了？” “奴婢经营的几处场馆蔡攸了如指掌，为防止发生意外，奴婢把孩子送到了郊外的一个农户家中。”念君见老夫人脸猛的一沉，她急忙说道，“奴婢安排了人在暗中守候，绝不会让小太子有任何意外。” 于氏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好转，“那孩子不在眼前总是不放心，过几天得想个名正言顺的法子把他接回来。” 无论出于哪个方面的考量，念君都希望那孩子能赶紧回到皇后的身边，但是，皇后当时既然同意了把孩子送走，短时间内就不会再接回来。 “娘娘心里可能另有打算。” “她怎么说？”于氏原本以为自己是了解这个外孙女的，可是一连串的事情让她越来越怀疑这点，她根本就没办法搞懂那孩子在想些什么，只希望能够太太平平的过去就好了。 “我想娘娘还在观察，终恐怕还要看宫里的态度。如果宫里顺顺当当的接受了小公主，娘娘会想办法把太子接回来，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娘娘似乎想把太子送到康懿公主那边去。不过，奴婢也只是猜测，娘娘还没有下定决心。” “宫里的事情我倒是不担心，有几个不盼着娘娘生个女儿的？只是太子要想长长久久的呆在皇后身边，这中间的风险也着实不小，我实在是不明白，瑶儿到底在想什么！” 念君沉声说道，“娘娘觉得辽国覆灭之日，就是金军南下之时，汴梁无险可守，兵临城下也就是旦夕之间。” “她一介女流，如何能知道那么许多，就算是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未必敢如此断言吧？”于老夫人疑虑道。 “娘娘这些日子成天盯着舆图，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奴婢觉得娘娘未必是危言耸听，而且，”念君压低了声音说道，“女真骑兵确有可怖之处，而汴梁以北几乎是一马平川。” “难道我宋军不堪一击！” “娘娘相信军中自有能人，但是恐怕祸起萧墙！” “你是说朝中有金人内应？” “内应倒是未必，娘娘说的圣上自己！” 皇帝早年就是轻浮躁进，如今越发的好大喜功，他性格上的缺陷近年是越发的显露，但是老夫人总觉的事情未必会糟糕那个份儿上，于氏认真的看了看念君，比起困在内院里的皇后，她显然更相信这个走南闯北的宫女，“果真这般严重？” 念君点了点头，“奴婢一开始也觉得娘娘过于看重女真了，可是了解的越多就越觉得娘娘说的没错，为了此事娘娘不惜跟圣上决裂，并不是争一时的义气。” 于氏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让她碰上这个，如果金人真的南下，那太子是早晚都要送出京城的，“三公主倒是信得过，可是钱驸马就……” “娘娘为难的也正在此处，既不敢让钱驸马知道真相，又不能无缘无故的送个孩子过去，所以，娘娘现在也还没有决定。” “哪个当娘的能下的了这个决心！你回去告诉瑶儿，如果真到那一天，我亲自带着太子南下。” “老夫人……” 于氏最开始动了这个念头的时候是想给外孙女分忧，可是后来想一想金军如果真的兵临城下，举家南迁反而可以避过一劫，“此事可以慢慢商议，目前最要紧的是保证太子的安全，如果真的像世瑶说的那样，那个孩子可是肩负了天大的重担。” 念君此刻的担子才是真的不轻，任谁掌握这太子的生死也都轻松不起来，“等小公主进了宫，奴婢马上给太子另作安排。” “圣上会带走公主吗？”于氏虽然问的赵佶，但是想到的却是赵煦。世瑶前次被废的时候，赵煦尚且让她带着三公主出宫了，赵佶，难道会比赵煦更薄情。 “奴婢觉得圣上就算是为了逼皇后娘娘回宫，也会带走公主的。” 于氏叹道，“瑶儿却是铁了心不回去了。” 念君默然，虽然皇后从来没提，但是她也知道，皇后是不会回去的。 “家国天下，本来就不是女人该cao心的事情，世瑶这个样子，都是高涛涛教坏了她！可我纵是一肚子的气，也一样没地方说理去。” 于老夫人直呼宣仁皇后的名讳，这让念君有些意外，不过她也相信，若是没有宣仁皇后的教导，皇后或者不会对朝政有这么大的兴趣。 “算了，说这些也是没用，我估计明日一早皇帝就能过来，你早早的带着赵氏离开吧。” “老夫人放心，奴婢会直接送她出城的。” 赵佶一大早就知道了皇后昨天夜里产下了一个公主，他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好歹总算是生了，他可以把皇后一起接回宫来，这场混乱也就算是告一段落。 “老天保佑，她真的生了个女儿！”孙贤妃几乎是喜极而泣，她把叶儿的手臂都抓出了一道血痕。 叶儿并不觉得疼，她也是太高兴，“这简直是天佑娘娘啊！” 孙氏高兴了一会儿，很快又变得沮丧，“她生完了孩子，马上就要回宫了呀！” “回宫又能如何？”叶儿得意的说道，“她必然要回她的延福宫，而圣上还会跟娘娘住在福宁宫，当年乔贵妃和韦昭仪的屈辱，她总是可以尝一尝了。” “只怕她会把圣上勾回去！”孙氏可不像叶儿那样乐观。 “她凭什么把圣上勾回去啊？娘娘没看见圣上听说是个女儿时的表情？孟氏的时代结束了，以后，她只能看着娘娘专宠六宫。” “是吗？”孙氏有些将信将疑。 皇后生了个女儿，整个后宫几乎都要狂欢了，当然，要除了太妃、贾氏，淑庆公主还有司宫孟氏，而她们的看法，在这个宫廷中似乎已经变得越来越不重要。 “皇后怎么竟是个只生女儿的命啊！”太妃忍不住怨到。 “也许呀，人的福气都是有数的。”贾氏也有气无力的说道，“皇后是什么都有了，就差在这儿子上了。” 二人眼中不仅仅是失望，更多的却是担忧，这后宫怕是要变天了，她们谁都无力阻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