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事
方妙香的未婚夫婿便是之前林如海提到过的那个苏越苏德纯，学问不必说，能得了袁老头青眼的，还能坏么，更兼得人生得有如青竹之秀，与俊美如杨泽、温润如林如海、贵气如萧谨等人站在一起，丝毫不落下乘。为人更是舒朗大方，不卑不亢，自有一番气度。 若说这人有什么短处呢？大约就是不善经营，干什么都不赚钱，还常常莫明其妙的丢钱，好在家里只他一个，再有点薄田，虽不十分富裕，到还饿不死。 林如海当初知道他从不在身上多带钱的原因就是会丢时，笑得前仰后合的。回家同老婆说起，贾敏笑道：“这么说来，方家妹子与他到天生的一对。” “哦，怎么说？”林如海好奇了。 “方家妹子于经营一事，颇有天份。我不过稍稍点拨几句，她便举一反三。如今方家能在都中站稳脚根，还积有余财，与她不无关系。”得说，方家母女都是善于持家的人，只是方妙香除持家外，还有那么点财缘，做什么或多或少都会赚些钱。 林如海一拍大腿，“妙啊，果然是天生一对。”一个善赚钱，一个常丢钱，真是再配也没有了。 林侯听林如海这个理由，追着打了好半天，在他好说歹说之下，勉强同意先去考查一番。林侯也知道方家的状况，方妙香的丈夫人选真不大好找。顶好的就是，寻个年轻的秀才或举人，再不及，只能找个乡绅儿子这流了。 林侯不大相信儿子的目光，在看他来选朋友跟选女婿的要求能一样么？他先见了苏越，确实是一表人材，心里先满意了几分，又被他偶像袁老头一忽悠，当场就拍胸脯了，“不错不错，包在我身上了。”回了家，脑子一清醒，尼玛，我都答应了什么？ 他把儿子招来一问，初步了解了一下苏越的情况，又派人去他家附近打听，都说苏越这小伙子不错，已经有不少人看中他了，想把闺女许给他呢。方方面面听了一遍，除了上无父母、家庭条件实在太差了点之外，竟是再无不好的了。 林侯看过了苏越，再看其他人，便总觉有这里不好哪里不如的。便是苏越实在太穷了，那小子还时常丢钱……林侯都不好意思跟方家人说起这个。他又顺便看了好几个小伙，明天大比，这会儿来京城的人也多。可各地举子，真能熬到考进士的，大多岁数……呵呵，做方妙香的爹都可以，甚至还有能当爷爷的，难不成让好友的闺女去当续弦？这怎么可以！好容易看中了一个，容貌不错，学问也成，然后出身也打听了一下，说是耕读传家，家里如今也有百十亩土地，只有一个寡母。 林侯一想，这个也不错啊，最少人家有个娘呢，家里还有地，也已经是举人了，怎么都比苏越那小子强些吧。跟儿子一说，你去重点看看这个人，套套近乎，看看人品怎么样。 林如海挺不乐意，苏越是他兄弟，这新冒出来的小子是谁啊？听都没听过好么。他回去跟老婆一抱怨，贾敏笑吟吟的道：“你去跟老爷说，寡母带子，尚能保家业，以供其子读书，心志不小。一来，怕是看不上了方家meimei；二来，也恐婆母太过厉害，方家meimei心性柔和，还得寻个性情和顺的婆婆比较好。”那小子今年都二十一了，还没娶媳妇，明摆着是等中了进士之后，待价而沽，想找个好老丈人，以后在朝中有个依靠，哪里会看得上方妙香。再说，并非天底下所有的寡母都是恶婆婆，但是相比有老公的，寡母人生所有的希望都在儿子身上，砍实比丈夫建在的，更着意儿子一些，成来恶婆婆的机率更高。 林如海乐了，“这是当年mama告诫你的话吧。”他可是知道，当初丈母娘曾给自己老婆订了五种男人不能嫁，其中一条就是寡母带长的儿子。 贾敏微微一笑，“你还记得。” “当然，因为mama当年列出来的那五种人，就是我说的呀！”林如海特别的得意，当初追他老婆的人特别多，然后他就上网搜了贴子，再对比威胁最大的，列出名单，偷偷给他丈母娘送去，由丈母娘来教育老婆，这招儿真好用。 贾敏好气又好笑的掐着他的耳朵，“我就知道，我娘怎么会弄出什么五种男人不能嫁的铁律来，原来是你搞得鬼。” “嘿嘿，嘿嘿……”林如海觉得这是他最得意的手段之一了。 贾敏拍了丈夫之后，靠在他肩上，“你也是在网上找出来的吧，其时大家总结的都对。” 林如海轻轻的“嗯”了一声。 林侯被儿子一说，又透过人旁敲侧击了一下某人想法，确实想娶个家世比较好的淑女。林侯当天回来，就跳着脚跟儿子抱怨，“就他那尖嘴猴腮的样儿，还想娶大家子的姑娘，做梦去吧！”好么，经过这一出，林侯觉苏越这少年不错了，可他不好跟云氏说，我选来选去，就选个无父夫父，家里死穷的酸秀才。 贾敏就去了，她也没添油加醋，也没过多赞美，把苏越实际情况一说，又说了那个叫郑永的举人的情况，“婶子，我们老爷看中这两个人，想问问您的意思，取中哪个都好，说与我听，好叫人给男主透个话儿。” 按照云氏的想法，到是想选那个举人的。方妙香却摇了头，“若是那郑举人果然好，嫂子为不何先提，反而放在苏秀才之后。” “你的意思是……” 方妙香道：“往日里我去请教嫂子的时候，她偶然间提起过，寡母孤子，这样人家的儿媳不好当。吃苦受累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常常要受一辈子的气。” “这话儿怎么说？”云氏不高兴，她自己就是寡妇，怎么高兴人家这样说。 “娘，您也常看戏，戏文里这种事情还少了么？”方妙香咬了咬红唇，“别人不提，只说咱们家。除弟弟之外，还有我这个女儿在，您都把弟弟当眼珠子看。将来，弟弟娶媳妇，你心里能好受么？” 云氏沉默了，她一向都把儿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家里那个丫头偶尔得了儿子一句夸赞，都要看那丫头不顺眼好几天。不难想像，将来儿子长大了，要娶媳妇了，事事都要由另外一个女人来管，不再需要她了。只要想想，她都会对儿媳妇升起怨气。 “妙香，你林家嫂子说的对。”云氏好半天才说出这一句来。“我明儿就跟她说，就是苏相公吧。” 方妙香脸一红，“mama做主就好。”说完，一扭身就出去了。 云氏见女儿害羞了，哈哈一笑，正好方衍下学来了，见jiejie红着脸出去，母亲在里乐，进来请过安后，问道：“娘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跟儿子说说，让儿子也高兴一下。” 云氏见儿子端正的坐在自己面前，很想像往常一样，把他抱进怀里搂着，想到今日女儿的话，强自忍了，微笑道：“你jiejie要找婆家了。” 方衍自父亲去世之后，一直跟母亲、jiejie相依为命，乍听jiejie要出嫁，眼圈就红了。云氏一见，什么都扔到一边去了，连忙把儿子一搂，“这是怎么了？” “我舍不得jiejie。” “傻孩子，姑娘大了哪能不嫁呢？还能在家里养一辈子？” “哪，哪订的是谁家？”方衍想着自己的jiejie，既读书明理，又温柔和顺，真是再好不过的女子了，一定得配个像林家哥哥那般的男子才行。 云氏想了想，“听你林家嫂子说，男方叫苏越，如今也跟着你林家哥哥一起读书呢。” 方衍自然是见过，细一寻思，苏越到也勉强配得起自己jiejie，便闷声道：“他，他还行了。”这句话，说得再别扭不过。 云氏见爱子也说好，第二日来寻贾敏，直说：“我听衍儿说了，苏相公为人谦和，对他也好。我也不图什么，只要能对衍儿好，就行。” 贾敏笑了，“婶子既取中了，那我就跟夫君说了。” “嗯。” 方家这边说定了，林如海那边就跟袁老头提了，由袁老头去跟苏越说。苏越是个聪明人，这段时间他就发现有点什么不对。林如海的老爹总围着他打转，还问东问西，细一想就知道，这是看中他了。原本以为会是住在林府里的那两个表姑娘，谁想居然是方衍的jiejie。他有一次送方衍回家，偶尔碰到过一次方妙香，当时没敢细看，再在想起来，这个后悔。 袁老头一见他低头不出声，就拍了他一巴掌：“同不同意，给个准话。” 苏越也知道自己情况，想找色色齐全的姑娘本就不容易，方家他多少也知道些，方衍也是常见的，便点了头。 男主女方都乐意，袁老头做了大媒，兼男方家长。由于两家人丁都不旺，也就不必讲那些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三书六礼走得也快，苏越家资不丰，自有他老师、朋友帮着张罗，到也色色齐全，很快就下了聘，订了婚期，竟是赶在也腊月初十迎亲。 因着方妙香不放心母亲和弟弟，贾敏给她的添妆礼的其中一样，便是一个三进小院的房契。 “嫂子，这如何使得？”方妙香连连推辞不要。 贾敏笑着塞进她手里，“你只管收着，这是我的私房银子，与他们都不相甘的。” “我知你放心不下婶子和弟弟，这间小院与你家不过隔上两户，很是近便，也方便你照顾娘家。” 方妙香眼圈红了，声音里带着哽咽，“嫂子……” “别说谢，那就太客气了。咱们本就是通家之好，我平素看你也跟滟meimei一般无二。”贾敏拍了拍方妙香的手，“快别哭了，要做新娘子的人，该好好保养才是。” “嫂子。”方妙香脸红了。 待贾敏走后，云氏跟方妙香说起来，还拿着帕子拭泪，“我当日厚着脸皮带着你们求到林侯门下，算是求对了，不然，哪有如今这份安稳，连你也不知会被他们给卖到哪里去了。”又教育女儿和儿子：“林家的大恩咱们可一定要记住，总要报答才是。” 方衍挺起胸脯道：“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报答林伯父、林哥哥和林嫂子的。” 云氏拿起贾敏今天送来的添妆，“光这些东西，都够再给你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了。难为她想着，连女婿的衣料都送来这么多。”再加上各色的笔墨纸砚，各色文房用俱，甚至还有四箱书等等，足足列四页。 方妙香拿出那份房契，“嫂子还给我这个。” 云氏拿过去一瞧，“这如何能收，快还回去。” “嫂子硬要留下的。”方妙香把贾敏的话一说，云氏就叹气道：“这么个好人，怎么子嗣就这样难呢。” “娘，林家嫂子才过二年多，还不足三年呢，好日子在后面。”方妙香道。 “嗯。” 林滟知方妙香婚期定了，也派人送来了添妆礼，她到是记得贾敏之前说的话，自九日回门之后，再没回来过。只是年下，各家走礼，林滟跟在婆婆身边学习，听着婆婆吩咐给林家的年礼再厚上三分，她才明白，当日林夫人为何总是说给贾家的礼薄了，要加厚几分。 这本来就是礼上往来的事，亲戚之间，原就是要你敬我、我敬你的，厚上几分，表达的意思便是我看中你这门亲戚。林家回过来的年礼，也一样厚重，这是也是表示，我也一样看重你们家。 林滟原本想着林夫人若是当家，林家送给自己婆家的年礼，一定不会错了。若是贾敏，她可没半分把握。她之前在家里可没少得罪这位嫂子，贾敏若是对送到平南侯府的年礼粗心那么一点，自己的面子、里子可就都没了。 “哟，贾敏这丫头，还是这么体贴。”平南侯夫人看着林家送来的礼单，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她素喜珍珠，头面首饰多用珍珠。如今，林家的年礼当中，便有一件珍珠衫。本来么，她也不缺那一件珍珠衫穿，可这表示林家重视她，自然高兴。 林滟此时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笑道：“嫂嫂向来都是最妥贴的人。” 过了年初五，出嫁女都回了娘家，林滟回到林家时，贾敏带着丈夫回了娘家，林滟又被迫听了林夫人一大段的埋怨。她看着林夫人越过疯狂的眼睛，心中的不安越加的严重。她之前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的事儿，终于狠了狠心，回到自己未嫁前的闺房，提笔写了一封信，着人送到林侯手中，待到与丈夫出去林府时，回首望去，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书房内，林侯木木的看着女儿送来的书信，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所表达的意思。过了好半天，外间的小厮轻声回话：“侯爷，大爷和大奶奶回来了。” 林侯这才回过神来，“去，把大爷请来。”话才出口，他又反悔了，“行了，让他好生歇着罢。” 叫儿子来做什么？他能问出口么？再说，问什么？你母亲是不是变了？这谁都知道，林夫人犯的蠢还不够表示么。可他都不能相信，自己老婆是被一个孤魂野鬼给附了身，他儿子更不可能相信了。再怎么样，林夫人也是他亲妈。 那，女儿说的是实情么？ 林侯觉得自己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他下意识的起身往正院走，远远看去，正院里灯并未熄去，林夫人正好兴致的披着狐狸斗篷月下赏梅。那个身影，与记忆里的妻子无限复合，特别是她含笑轻嗅梅之芬芳时，与新婚时的她一般无二，怎么可能是孤魂呢？ “老爷。”林夫人一见林侯，脸上的笑全都收了起来，冷冷淡淡的。 林侯一下子想起来，两人为了章姨娘斗气的时候，她每次都是这般冷淡的对着自己。没错，没错，她就是老糊涂了，决不是什么孤魂野鬼附了身。 可即便如此想，林侯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汗毛直竖，背后凉凉的。 “还不睡？大过年的想生病么？” “我不是一直在养病么？”林夫人扔下一句，直接转身进了屋，把林侯扔在外面。 林侯盯着正房灯熄了，自己才慢慢踱回书房，只是这一夜也没有睡好。自那天起，林侯似乎有了什么心事，变得沉默了许多，还爱上各大寺庙、道观，经常过去溜达。 林如海自然是查觉了，几次寻问，都被林侯给拍了回来之后，他抓着头发十分的不解，“最近家里那老头，是打算修仙了么？怎么跟道士那么好了？” 贾敏却是知道，林滟年后归家时，曾给林侯送过一封信，好似自那以后林侯就不大对了。“他别是怀疑林夫人身上那人，不是原装货了吧？” 林如海吓了一跳：“怎么会？他又没看过穿越重生文，怎么可能有这个想法？” “有人告诉他的。” “谁？不会是那老妖婆自己吧？” “林滟。” “啥！” “就是她。” 林如海不出声了，相比他和贾敏两人是半路穿过来的，林滟可以说是由林夫人一手带大的，是她的亲娘。他们或许可以不出声，但是林滟猜出来了，要跟林侯去说，这是她身为女儿该作的。 “我最近这段时间，已经让人好好看着正院了。”贾敏觉得林夫人的情绪十分的不稳定，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暴发。 林如海十分的奇怪，“你说，那老妖婆在想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给我塞小老婆，不要还不高兴，她真现代女人么？” 贾敏下分郑重的道：“不一定，没准就是哪本书里的林夫人穿过来的。” “不能吧？”林如海怪叫了一声。 贾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不可能，千奇百怪穿越重生，咱们不都看过么。说不准，人家也有个苦逼的前生呢，不然怎么好意穿越呢。” 林如海想了想：“咱们两个没啥好苦逼的吧？我一直以为咱们过得挺幸福的。” “笨，咱不是没娃儿么，这还不叫苦逼？这要是放在多少妹子眼里，那就是断子绝孙的大事。”贾敏随手拍了丈夫一巴掌。 “告诉你，为什么叫咱们穿越。因为，穿越之后，我就会有个钛合金子*了，想生多少生多少，生到绝经都木有问题，而且不用担心难产、早产、生闺女什么的，还不用担心生出叉烧、熊娃娃。咱是穿越女，生出来孩子必定个个都是儿子，而且各种健康聪明。”贾敏微抬下巴，斜睨丈夫，“快点来巴结我哈，除了我，别人就生不出你的娃儿来，生出来也是次品。” 林如海的反应是直接扑倒自己老婆，“你是穿越女，我还是穿越男呢。按照穿越男的定律，我的最基本标配不该是一夜七次郎么，怎么我偶尔来个三回，早晨起来腿就软了呢？” “哈哈哈哈。”贾敏按案大笑。 “老婆，这很好笑么？”林如海满脸黑气。 贾敏随手拍拍他，“你不错了，以前你也有一次腿软的时候。” “都说了，那是因为我喝多了喝多了，才不是为了这个腿软的呢！”林如海当下就炸毛了。 贾敏摸摸他，“乖了乖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林如海异常悲愤：“你又这样，明明就是事实。” 贾敏笑眯眯的：“嗯嗯嗯，我知道啊，也相信了，真的。”她瞪大了眼睛，“你看我真诚的双眼！” 林如海的回答是，直接扑倒他老婆，“我用事实证明给你看。” 证明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下床时，某人的腿又软了。贾敏抱着被子，在床上笑，“怎么样，昨儿才两次吧？夫君，您这是年纪大了么？” 林如海咬牙，“你等我今天晚上回来再战。”也不知道是谁，耍赖让他提前释放了一次。 “哼，战就战，谁怕谁。”贾敏才不怕，现在这身体已经长开了，不再是青涩小嫩芽儿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