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谈邢色变
当天傍晚赶到福源市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凌战和齐志斌便驱车前往一百多公里外的四石柱村而去。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源海国际，是不想在没有真凭实据前打草惊蛇。所以，两人打算先从外围开始，摸一摸源海国际董事长邢有道的有关情况，特别是他名下公司的发家史。俗话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于是他们的第一站便选择了邢有道的老家。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来到村子里，尽管有心只找一些非邢姓人家打听一下当地的情况，可结果却是，只要对方听到凌战他们提到邢家，一个个都不再说话，就更不要说打听邢有道及其源海国际了。而且即便知道了凌战两人的真实身份，也不再欢迎他们。 甚至没过多久，就已经有人在他们身后正大光明地跟着了。不用问，凌战和齐志斌也知道，定然是邢家人得到了有人进村打听有关邢家情况的消息，所以派来监视他们的。 “凌队，情况不对啊。”毫无收获的两人只好暂时走出村子，坐进开来的车内，齐志斌首先开口道：“这里的人大有‘谈邢色变’的意思。而且，向我们这样不懂当地方言的外地人，想要私下探听邢家的情况根本不可能。” “是啊，由此不难看出邢家在这一带的势力之大。” “恐怕不仅仅是势力大小的问题吧？” “走吧，我们再到旁边的村子里转转看看。” 离开四石柱村来到东面相隔不到五公里的一个紧邻的村子里，情况虽然略微好些，当地人还是不愿过多谈及邢家的事。直到找到一户只有老夫妻两个的人家，才多少打听出来一些有关邢家的事情。 “你们在顾虑什么？”一开始夫妻两个听到邢家也是吞吞吐吐，所以年轻的齐志斌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看年龄，两人应该都已六十开外接近七十岁的样子了。通过了解知道，男主人姓林，女主人姓蔡，说起来可是福源市最大的两个姓氏。连他们都害怕邢家，不能不让人吃惊。 “顾虑啥？你们外地人不知道，连我们当地的警察都不敢惹他们。”女主人蔡大妈先是把院门关好才说了一句又让凌战和齐志斌心头一惊的话。 随即林大爷接着说道：“远了不说，去年年底因为一起打架斗殴的案子，邢家人把市里来的警车都掀翻了。最后不还是不了了之了？警察都对他们没办法，我们这些搬不走躲不了的乡里乡亲又怎么敢惹他们？” “是啊，也不是没人惹过他们，可结果呢？到头来不是家破人亡，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显然蔡大妈的话中有话，不过却突然刹车再也不说了。 这就更出乎凌战两人的意料了。于是齐志斌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大爷，大妈，还有这样的事？！” “怎么没有，这附近的人谁不知道？只要是牵涉到邢家人的事，不论大小都是全族出动。就是他们嫁出去的闺女家也会回来帮忙。一下几百上千口人围上来，别说像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就是警察又能怎么着他们？法不责众吗。” “林大爷，能跟我们说说去年年底那次打架斗殴的起因是什么吗？” “唉，说起来那个外地人真可怜。” “老头子，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见女人阻拦自己，老林头看着凌战和齐志斌问道：“你们真是上面下来的警察？” “大爷，刚才不是给你看过我们的工作证了吗？”说着，齐志斌和凌战再一次把警官证拿出来，在老林头面前亮了亮。 “那我就和你们多说两句。” 说话间，蔡大妈已经连屋门也给关上了。 “像那样欺负外地人的事，不能说每个月都有发生，但是一年发生个四五起还是有的。”老林头拿起桌上的香烟让了让凌战和齐志斌，见两人都摆摆手，便给自己点上一支，猛吸两口说：“听说那是来自豫中的一位给邢家的厂子供货的商人。年龄也就四十来岁，到年底了打算来结一下一年的欠款。结果来到之后，邢家也不是不认账，却说他们的产品有质量问题，赖着就是不给他结款。 可是当那位外地人要求把有问题的产品拉回去给他们无偿更换新产品时，邢家却又不答应。反而要求对方必须先把产品发过来，才能拉走所谓质量有问题的产品。 而那位豫中商人退一步要求先看看之前的产品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时，也被邢家人拒绝了。 最后，话赶话的，邢家人就动了手。把那位商人打的头破血流，门牙也掉了几颗。好不容易跑出去，向派出所报警。起初派出所说他们不管经济纠纷，后来见那位豫中商人还在不停拨打110，只好勉强来了一趟，车都没开进村子里，只是派人与邢家人说了两句不许再动手，有事说事之类不痛不痒的话就走了。” “后来呢？” “后来邢家人的确没有再打那位豫中商人，可还是不给他结账。最终那位商人直接跑到市里报案，第二天上午来了两辆警车。一辆是市里来的，一辆是当地派出所的。结果，市里那辆警车就被邢家数百人围住并给掀翻了。 而且邢家人也改了口，说豫中商人是恶人先告状，是个诈骗犯，拿劣质产品欺骗他们，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他们要到法院起诉那位豫中商人。” “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老人家，难道警车被掀翻后，警方没有再找邢家人吗？” “至于暗地里有没有找我们不知道，但是明面上的确没有再听说过。我女婿就在邢家的厂子里做工，整个过程几乎都是亲眼所见。” 从老林头家里告辞出来，凌战心中已经有数。现在国家正在调集力量打击以家族为单位的恶势力犯罪，如果老林头所说属实，那么四石柱邢家正是这次公安部统一部署，需要打击的对象之一。 所以，想要依靠他们两个人把“德高望重”的归国老华侨嫡孙邢有道名下的“源海国际”涉嫌洗钱的嫌疑，以及与杨玉堂之间的关系调查清楚，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走吧，我们先去当地派出所看看情况再说。” 半个小时后，两人于中午十一点来到海安镇派出所时，正好所长邢有礼在家。当凌战和齐志斌道明来意，邢有礼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凌队长，不是我说泄气的话，也不是因为我与邢有道是堂兄弟的关系，四石柱村的情况非常复杂，你们这次恐怕要失望了。” “邢所长能否给我们详细介绍一下那里的具体情况？” “当然。虽然我的父母也来自四石柱邢家，可我却不是在村子里出生的。但职责所在，这几年间对村子里的情况还是非常熟悉的。”邢有礼所长看着凌战说：“想必凌队长和齐警官也下去转过了，很多事情并非像当地村民说的那样。 你们也知道，现在社会上流行一种‘嫉富嫌贫’的病。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起，邢家人响应国家号召，抓住机遇发家致富。三十多年来从一穷二白发展成了现在拥有二十多家企业，实有资产超过数十亿元的私营企业群体，自然而然会招来不少人的嫉妒。于是，各种流言漫天飞，作为邢家的一员，我又恰好坐在个位置上，实在是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