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生百味
他们三人向冥界飘去，桃兮如今是个魂魄自然是飘的，而前面的那两人明明有脚，却不用脚走，也是向前飘着，煞是吓人。桃兮心中腹诽，还很不齿，“这不是故意吓人嘛！” 飘着飘着，三个人就飘至了一座茅草屋前，桃兮纳罕地问道：“这个破茅草屋里能有什么甜呢？” “你看着好了。” 茅草屋前坐着一个怀孕的女子，梳着简单的椎形发髻，衣着粗布衣衫，衣衫上打着形状不一的补丁，脚上穿着草鞋。虽衣着简单朴素，却十分干净整洁。女子手执针线，神情专注地拿着一件婴儿的衣衫在缝制，清秀的面容上流露出恬静的笑容。显而易见，女子虽然贫穷，但对当下的生活还是十分满足的。 女子抬头看了看日头，约莫快晌午了，女子放下手中的针线，点起了灶火，开始煮饭。过了一会儿，一个壮实的男人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捆青菜，后背背着一捆柴火，脸上流露着欣喜的神色。女子高兴地向男子走过去，一边手执娟帕替男子擦拭着额上的汗水，一边说道：“回来了，饭马上就好了，先歇歇吧。” 男人憨憨地笑着，放下手中的劈柴，开始一根根地劈起来。当地上的劈柴都劈好时，女子也做好了饭。 二人围坐在木桌前，桌上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珍馐美味，只是些粗粝的食物。但二人互相给对方夹着饭食，其乐融融，场面温馨，二人之间萦绕着甜蜜的味道，好似浸润在春的气息中。 这样的美好画面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桃兮的面前，桃兮似乎感受到了甜蜜的味道，若有所思地望向白无常，呢喃道：“我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这就是人生百味中的甜吧。” 白无常并不答话，只是笑嘻嘻地说道：“你只管接着看下去吧！” 桃兮再一次看向眼前这恩爱的一对。忽然，女子皱起了眉，面部痉挛着，手捂在腹部，“疼！好像快要生了。” 男子满脸焦急，连忙将女子拦腰抱起，走进茅草屋，“你先躺着，我这就喊稳婆来。”说着向村里跑去。 桃兮在茅草屋外听着女子疼得声，亦沉不住气地在茅草屋外走来走去，左右徘徊。男人和稳婆一路跑着赶了回来，稳婆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接产的物件，女子经过几个时辰的生产，终于从茅草屋内传来婴儿“娃娃”的啼哭声。 桃兮再亦忍不住，穿墙而入，进入了茅草屋内，只见女子虚弱的脸上露出幸福恬谧的微笑，男子脸上洋溢着喜悦满足的笑容，温柔地拥着床上的女子，女子依偎在男子的怀抱中，女子的怀中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婴儿抿着红红的小嘴，闭着眼睛酣睡着。 整个茅草屋洋溢着甘甜幸福的气氛。桃兮此时恍然醒悟：“爱，便是人生的甜，无关乎贫穷和富有，无关乎美丽和丑陋，无关乎年长和年幼。” 终于体味到了人间红尘的酸甜苦辣，此时的桃兮心甘情愿地坠入轮回转世为人。 经历这番折腾，桃兮自觉地跟随着黑白无常向冥界飘去，黑无常肃穆着一张脸，苦大仇深，似乎旁人欠了他多少银子，转首不耐烦地看了看桃兮，心中暗想：“这下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赶紧赶路，早些回去洗洗睡了。” 如若不出意外，应该便能如黑无常的愿，早些歇着了。可是飘呀飘呀，就飘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宫殿金碧辉煌，伫立于桃兮的眼前，真可谓是雕梁画栋，殿的四角高高翘起，优美得像四只展翅欲飞的燕子。红漆铜环大门，两旁站立着威武的石狮，门楣上方是一块金字牌匾，上书“楚国王宫”四个大字。 “好漂亮的殿宇！堪比天界天宫的气势。”桃兮心中想到，竟然就怎么也飘不动了，好似楚国王宫中有什么吸引着她。 桃兮转过头谄媚地看向白无常，一番巴结的模样，嬉皮笑脸地哀求道：“白无常大哥，这么辉煌的宫殿，我们进去瞧瞧？不会耽搁多少脚程的。” 白无常望着桃兮绽放的笑颜，竟是无法拒绝。黑无常满心的不愿意，但亦无可奈何。 于是三个人飘飘悠悠地穿过了重重的宫墙，来到了王宫内。只见王宫内雕梁画栋，白玉石栏，高悬五彩琉璃，湖石巧立，堤草铺茵，处处透着极致奢华，富丽堂皇，耀眼炫目。 桃兮因周边的景物惊叹连连，黑白无常日日的工作便是来人间捉拿人的灵魂，带至阴间去，自然是见多识广，因而对周遭的一切见怪不怪，十分的淡定。白无常依旧维持着一张笑嘻嘻的脸，而黑无常绷着一张严肃的面孔，不断地向桃兮翻着白眼。 在不断的惊叹声中，三人飘至一个美丽的花园中，耳边传来“咯咯咯”的女孩子的欢笑声。三人循着声音飘过去，穿过一座亭台楼阁，桃兮看见几个小宫女在那里嬉戏。 一个妇人躬着身子，手里扶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约莫一周岁的模样。一张胖乎乎的脸蛋，红扑扑的；两串弯弯的眉毛；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一个小巧的鼻子；一个红红的小嘴巴；在嘴巴下面还有一个圆鼓鼓的双下巴。着粉红裤、彩袖袄，脚穿花布袜，很可爱的一个小男孩。 大概是初学会走路，走起来踉踉跄跄的还不是很稳，妇人似乎担心摔到了小男孩，神情紧张，用手虚虚地扶着。旁边的几个小宫女，看着岁数并不大，约莫十几岁的样子。她们蹦蹦跳跳的，脚下踢着个小小的毛球，将毛球轻轻踢向对面的小男孩。小男孩十分勇敢，跌跌撞撞地追赶着毛球，追上后再将毛球踢回给宫女们。 桃兮见她们玩得不亦乐乎，十分开心，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向白无常问道：“白无常大哥，那个小小的毛球是什么？” 白无常笑嘻嘻道：“那个叫蹴鞠，是一种游戏。” 白无常的话音刚落，那正玩的专注的小男孩猛地抬起了圆圆的脑袋，向桃兮望去，眸光中散溢着急迫渴切的光芒。 桃兮惊奇道：“不会吧？他竟然能听见我说话的声音，还能看见我。” 白无常亦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脸上泛出奇异之色，奇道：“似乎是。” 小宫女们将毛球踢至了小男孩的脚下，小男孩不再对脚下的毛球感兴趣，使劲挣开妇人的扶持，摇摇晃晃地向桃兮走来。 妇人紧随在小男孩的身后，口中不停地唤着：“太子，您慢点。” 小宫女们也停下来，紧紧地跟在小男孩身后，一堆人向着桃兮走来。 桃兮有些慌了神，在人间这么久，还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竟然有人能看见她。桃兮不禁向白无常飘去，躲在了白无常的身后，似乎如此便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小男孩见桃兮躲在了白无常的身后，便调转了方向，向白无常走去，这一下，黑白无常和桃兮全然确认了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的确能够看见他们。 小男孩走至白无常身前，停下了脚步不再继续向前走，小脸上的神情似乎与方才判若两人，不复之前可爱的模样，冷酷着小脸，眼神冷冷地睨着白无常。白无常好歹也是冥界阎罗王的得力部将，位列十大阴帅之神祗，万年来什么阵仗没有见过。然此时身前小男孩冷冽的目光宛若冰刃般向他射来，他竟然浑身打了个寒颤，心中无端生出些畏惧，不可自抑地向旁边挪了挪身子，将桃兮彻底地暴露了出来。 桃兮的身前没了白无常的遮挡，只能和这小男孩面对面的对视。小男孩扬起小脸神情专注地凝视着桃兮，大大的眼睛竟然有些红润，氤氲出了蒙蒙的水汽，缓缓地走至桃兮的身前。小男孩望着桃兮的神情，似乎是曾经丢失了的珍宝，此时失而复得般激动的不能自抑。桃兮为小男孩的表情所震撼，竟然无法飘动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俄而小男孩脸上展露出欣慰的笑容，张开双臂，向桃兮搂去。小男孩的双臂穿过桃兮的身体，搂了个空，小男孩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呆愣了一下，似心有不甘，再一次向桃兮伸出手，却又抓了个空，反复试了几次，仍如此。小男孩似乎终于明白过来，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妇人急忙将小男孩抱起来，拍着小男孩的后背，轻声哄着。小宫女们围在妇人的身边，纳闷地问道：“乳娘，今日小太子好奇怪，平素最喜爱的蹴鞠都不玩耍了。他好像看见什么东西了，可明明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的什么人呀！” 这个小男孩便是当今的楚国太子，据闻，甫一出生，在其诞生的宫殿上空，漫天的祥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渐渐集聚成一条巨龙的形状，龙角、龙须、龙鳞、龙爪、龙尾，细腻可见，惟妙惟肖，久久盘桓在宫殿的上空，几日都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