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真相
“都是儿年轻时做的孽，四处寻花问柳，让云昭伤透了心。但她似乎更痛恨杜氏，因而四处为难大娘。儿问过大娘，她的病不是打小就带来的，儿只怕……只怕……” 沐侍郎终究说不下去，沐太夫人却不依不饶，“只怕什么？” 沐侍郎猛地闭上双眼，一咬牙，脱口而出，“只怕这事和夫人脱不了干系！” “将人送过来吧。”沐太夫人微阖双眼，不再去看儿子脸上痛苦难当的神色。 她老了，有些事，即使看穿又如何？护住一个孩子的安宁不算难事，其他的，又能如何？ 谋害庶女的嫡母，在别处府里又不是没有，甚至当初她自己，也不是没有做过。 若是一个寻常庶女，死了便死了，甚至还能为府里节省一份嫁妆。 不是她刻薄，沐府是书香门第，做不出将庶女嫁给商家换钱的腌臜行径，便只能从读书人中择婿或是京中官位对等家的庶子。 庶子自幼被嫡母打压，又有嫡子抢占了父辈在惯常积累的人脉和资源，除去那少有的积极进取的，大多碌碌一生。 圣朝初定，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读书人，想要攀上一个官位已极其不易，多半还得仰仗沐府的声望。 因为无论嫁给这两种人中的哪一种，都不能为沐氏带来切身的利益。 可沐清漪不同，她攀上了一门好亲，嫁入的是成国公府那样的名门望族，她的夫婿虽也是庶子，却养在了嫡母名下，甚至很有可能继承世子之位。 那么她就不能有任何闪失，即便日后她真不能生育，也要作为沐家嫁出去的姑娘，端坐王琅嫡妻的位置，为沐府氏取更大的福利。 说到底，还是为了沐苏氏的三个嫡子打算，然而她早被嫉妒和仇恨蒙蔽了双眼，又怎会看得如此长远？ 沐太夫人叹了口气，望着沐侍郎落寞离去的背影。 沐氏一族极有可能在她有生之年达到巅峰，她无论如何都要护住那个丫头。 夜间，沐清漪白日里断断续续睡了会儿，反倒无甚睡意。 疼痛稍微缓解了些，她方能细想这件事。 首先是问鸣琴，“近几日，可有出过什么纰漏？” 鸣琴摇了摇头，“姑娘的一汤一水都是奴婢亲自打理，从未假借他人之手。” 杜绝了别人趁机下药的可能。 “有无被丫鬟撞到，趁机调换了食盒？” 鸣琴坚决地摇了摇头。 沐清漪闻言，坐在床上，还有什么其他的方式是她没有想到的？ 鸣琴却站在那里，低垂着头，很久才鼓起勇气，迟疑地唤了声，“姑娘。” “嗯？想到什么了么？”沐清漪回过神，看着她。 鸣琴语气有些吞吐，“有一日，您不在，秋姨娘曾找奴婢过去说了会儿话。奴婢当时正准备给姑娘熬汤，就放下东西走了。回来时，只将所有的东西都仔细洗了一遍……” “就是您去春在堂选丫头那日，便是秋姨娘……自戕那一日。” “难怪！”沐清漪歪坐在榻，“她都说了些什么？” “说她处境艰难，让奴婢千万不要学她！”鸣琴神情激愤地道。 沐清漪低声苦笑，只怕这次，她还真的冤枉了嫡母。 秋姨娘这招棋，下得如此绝妙，谁曾想得到。 先是趁她不在，调走鸣琴，于汤里下药，而后半夜疯癫跑来刺杀她，最后于沐侍郎面前自戕，谁又会将白日里发生了一件小事记起？ 甚至，或许早在最初，秋姨娘设计落了孩子时，就想好了全盘计划。 报复母亲不成，就报复到女儿身上。 沐清漪轻吸了一口气，对鸣琴道，“宫寒慢慢调养就是，不用告知母亲。” 杜静姝知道了，也束手无策，反而徒添烦恼。 鸣琴点了点头，带着哭腔道：“姑娘，您惩罚奴婢吧。” 沐清漪摇了摇头，她也不曾想到秋姨娘会这样做。 “不是你的错，日后多加小心，此事到此为止。” 鸣琴重重点了点头，“奴婢日后定不会出一丝纰漏！” 然而保不准沐苏氏不会趁鸣琴顾及不到的时候，来个落井下石。 去秋禧堂调养，到底要让人放心些。 第二日一早，沐太夫人吩咐春蓝去沐苏氏那里打招呼。 言明小苏氏管家繁忙，她闲着无事，想要亲替沐清漪调理身体，以打发无聊。 用得是如上次一般的借口。 沐苏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例行公事般说了一句：“这次又要劳老夫人费心了。” 她下的药，只怕早已伤了那丫头的根本，哪是说调理好就能调理好的。 老太太愿意折腾，沐苏氏也乐得由她去。 春蓝告退出去，带了几个丫头过来清幽居帮忙收拾东西。 小苏氏也遣了几个丫头过来帮忙。 沐清漪强忍体内不适，起身来。 “姑娘还是躺着，奴婢带了软轿过来！”春蓝连忙扶沐清漪坐下。 沐清漪笑了笑，“还不至于到了不能下地的地步。” 春蓝满色关切，目含担忧，也知道宫寒不似平常的病痛，“姑娘还是小心些，能够早日康复总是好的。” 沐清漪点了点头，依言在榻上坐着，看丫头来来去去的收拾，几乎将清幽居搬空。 总算，老太太还是愿意朝她伸出援助之手的。 清幽居正忙得一团糟时，小苏氏身边的贴身丫头红翘来了，递给她一张帖子。 “回大娘，这是成国公府的家奴送过来的，说是三小姐和四小姐看了姑娘送给杨老太君的画，着实羡慕姑娘的画艺，想要上门请教一番。” 沐清漪打开帖子，里面内容莫不如丫头所言。 她望着那丫头苦笑，“你也看到了我现下身子不太舒服，少不得要推迟几日。”语毕，让那丫头在一旁候着，又嘱咐鸣琴去研磨，忍着不适写了几行字。 “想必那家奴还在等着，你将这个送去算是我给二位小姐的回信。顺便说声抱歉。” 那丫头点了点头，“奴婢省的，大娘要好生调理身体。” 沐清漪点了点头，让鸣琴赏了两个银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