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云泥
第204章云泥 太子愣了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顶|点|小|說|網 他双眼微眯,将两人审视了一番,缓缓道:“许世子这话,倒是令人惊讶。承国公府何时与定安侯府议了亲事?孤怎的一点也不曾听闻?” 许天柏面色不变,风轻云淡:“下理万机,专于朝堂。如微臣此等小事,怎会入太子之耳?” “微臣与曾四姑娘之事,是微臣祖父和曾尚书先前便说好了。不过碍着微臣仍于孝期,便没有张扬开来。只是今,四姑娘初见下,心下紧张,礼仪上难免有所不周。她是微臣定下的妻,这事儿微臣既然已知这事儿,自然不能假装看不见。” 许天柏便道:“还望下看她年轻不知事,且看在微臣的面子上,莫要与她计较才是。” 许天柏一番话如行云流水,这么一来太子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太子眯着双眼打量许天柏,后者面容平静瞧不出丝毫的窘迫和说谎的慌张。 面上虽挑不出错儿,可太子心里却是对他这番话有所怀疑的,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此时说就挑明了?可转念一想,方才从假山过来沁亭之时,许天柏的确是支开了陆川,亲自扶着曾四过来的。这虽然只是举手之便,可如今这么一想,倒是有迹可寻。 据太子所知,不久前庆宁侯府是有要与定安侯府议亲的念头的,可当时的曾侍郎却回绝了,这件事当时暗自里还传了好一阵。太子多少也听到一些风声。当时许多人都不理解,觉得曾侍郎是疯魔了,萧世子这么好的儿郎他竟然还拒绝。如今想想,若是有承国公府许世子珠玉在前,曾侍郎还怎么看得上萧世子? 眼前这位曾四是救过许天柏唯一的胞弟,这件事太子是知道的。有救弟之恩在前,定安侯府倒也不算高攀承国公府。 这些弯弯末末。太子片刻便理了个通顺。他的面色也跟着缓了缓,心中那股被人抢了女人的愤怒顿时便退了下去。相反,他倒是有些担心许天柏会觉得自己故意调戏曾四。毕竟嘉和帝如今很是看重承国公府。 太子想到这里便笑了笑:“原来如此,阿柏何不早说?这是桩大喜事啊。何必藏着掖着?” 许天柏便拱了拱手:“是微臣的错,让太子见笑了。” 太子哈哈笑了两声,道:“既是如此,那待阿柏喜事临门时,孤定然要去讨被喜酒的。” “太子能移架,是微臣三生有幸。” 太子却是挑眉望了眼被许天柏护在后的曾念薇,缓缓笑道:“怎么,孤看着,曾四姑娘好像不甚乐意的模样?” 曾念薇尚在仲愣间,蓦地被点了名。心中惊疑不定。 太子这是尚存了最后一份心思,想要从她口中完全确定这件事了。 曾念薇心里翻滚,脑海一片清明。她非常清楚,此刻她若是点了头,那这门亲事无疑是板上钉钉。 许天柏的目光也落在她上。他并没有催她。相反,他目光虽是一片清明,可曾念薇却莫名地感觉到来自他上的温和和善意。 曾念薇并没有思考多久,她开口的时候能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回dàng)在脑海中:“太子若能移架,那是民女天大的福分。” 虽然只是一句话,可她却将她往后的整个人生都交付了出去。 这一刻,说不出的什么感觉。 许天柏面上神不变。心里却是骤地松了口气。随即,一股莫名的欢喜便涌上了心头。 他此时的欢喜是骗不了人的,而曾四虽然有些踌躇,太子下意识地就将这归结成了女子的矜持和羞涩。顿时,太子便哈哈地笑了起来,各自赏赐了她与许天柏不少东西。又说了会话,便离开了。 大公主的寿宴闹得很,曾念薇和许天柏的事只是掀起了一阵动静,便被前来祝寿的人群给遗忘了。 而后,曾念薇都是昏昏沉沉的。甚至在离开时也没察觉曾念秀不见踪影。 曾念兰等人却是发现了,想回公主府里找吧,可公主府又岂会容她们放肆?且,曾念秀那么大个人,又不是那等不识事的幼童,总该不会把自己给丢了吧? 曾念兰虽然心下有些不安,可公主府里闹闹的,却不见什么不好的事传出来。 正犹豫间,一转头却看见那头杜氏和李氏若无其事地上了马车,曾念兰想了想,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留了个小丫鬟下来打听消息,便转上了马车。 曾念薇一路都没有说话。 曾念兰也没有追问她什么。 沁亭里的事,她自然也听说了,曾念薇和许世子有没有议亲她自然清楚。许世子虽然口口声声说那是父亲与许老太爷定下来的,可父亲向来疼子女。并且以父亲宠meimei的程度来看,父亲若真的与许老太爷有什么协定的话,她这边不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不过方才那种时刻,若非许世子的这一番话,宫门深入海曾念兰有些不敢往下想。 事急从权,到了此刻,曾念兰很是庆幸许世子的这一番话。虽然她不清楚许世子为何而出,可在她看来,若对方是许世子,那这一门亲事还很有可取之处。 车马走到一半的时候,许天柏从后面追了上来。 曾念兰没有多说什么,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事发展到这一步,再死守男女之防也只是枉然。 车厢不小,容两个人绰绰有余。 曾念薇没想到许天柏会追过来,难免有些吃惊。 车厢里烘着火盆,暖融融的,许天柏带进的那股风雪,很快便被掩盖了去。 曾念薇这才发现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她望了一眼飘落于少年肩头上的雪花,抿了抿唇,递过去一张手帕:“擦擦吧。“ 许天柏没想到她会先说这么一句,原本微颦的眉峰忽地舒展开来。双眼顿时便亮了起来。 他接了手帕,将上的雪擦掉,顺手便将手帕塞进了怀里。 曾念薇原本还在咬舌为何要管他上的落雪,见状面色一滞。脸庞悄悄地红了起来。 她昂了昂脸,将手一伸,素白纤长的手指静静地张开:“手帕还我。” 许天柏若无其事地望了她一眼,忽然轻声笑了笑:“梅姑总是这么急,手帕被我弄脏了,怎好这般还你?梅姑且等等,待将手帕清洗干净了,我自当亲手相还。” 曾念薇一窒,抬眸瞪他。 “许世子巧言,我自说不过许世子。”曾念薇说着。忽然便垂了眼帘。 许天柏见她如此,心里一顿,顿时便敛了笑。 车厢里一时静悄悄的,耳边响起的是车辕咕噜噜的转动声。 半响,许天柏才开口:“亲事一事。只是事急从权。” “你若是不愿,你便与我说。” 许天柏顿了顿,他目光落在曾念薇脸上,目光沉稳,“你放心,太子那边我自会解决,亦不会让你损了闺誉。“ 曾念薇垂着眼帘不说话。 车辕压地的声响咕噜噜地响。伴随着车顶沿垂坠着的珠帘,伶仃作响,如珠落玉盘,乱人心。 曾念薇心里糊成一片。 她不是不相信许天柏。她知道,既然他敢说这话,他便是真的可以将此事抚平。 可曾念薇不是那等不经事的幼女。事发展到这一步,即使许天柏有能力抚平这一切,可多少会引起他人诟病。后追究起来,单欺君罔上这一个罪名,就能让承国公府和定安侯府好生吃一顿排头。 她不是不知道。眼前最好的方法便是顺水推舟地应了此事。 可忽然之间,就让她下决心地将自己嫁出去,她自认她这一时做不到。 重活一世,她没有去想过自己会再嫁人,或者是,她一直以来都下意识地去逃避这个问题。猛然如今,赫然地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她承认那一刻她怕了。 “许世子出手,我很是感动。”曾念薇咬了咬唇,最终决定将疑惑问出来,道,“我亦明白,若无许世子那一番话,那么此时我即将面临的或是另一番景象。我,自是感激许世子的。” “只是,结一门亲事,结的不仅只是两姓之好,亦同是一世的牵绊。我不敢自夸,妇容功德,我不堪一半。虽有三分貌,温柔贤良却是无缘。” 曾念薇说着便抬起了头,目光静静,犹如上好的琉璃一般澄透剔透。 她静静地望入对方眼眸深处,似乎想从哪里找出答案。她轻轻说道:“许世子自幼扬名,盛名满京城。尔如白云,卑微如我,若尘泥。忽一天,白云降落与地,恍如梦一般。” “我有一问,许世子能否告知?那白云,因何落地?” 许天柏深深地凝视她一眼,半响才道:“我不是那云,你亦不是尘泥。” “若是非要说的话,我只能说,今这一事,不过是将我想说的话,提前说罢了。” 曾念薇蓦地便瞪大了双眼。 许天柏在临近定安侯府的时下的马车,他留了话,翌会正式下了帖子过府拜访曾启贤的。 曾念薇没再说话,一路浑浑噩噩地回了府。她有些恍惚,晃神得让曾念兰看着忍不住地有些担心。 她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大公主府里的一幕一幕和许天柏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脑海里,犹如慢动作一般,无限地拉长,一遍又一遍地循坏,炸得她整个脑子都转动不起来。 她觉得,不会再有哪一天,比今更加惊心动魄。 她原以为,她的事已经够乱了,可回到定安侯府,她才发现,定安侯府已经炸开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