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术能天赋者
“姑娘，家主今天在家，简娘子刚刚过来通知您去主院用晚膳。”苍纯刚在地上站稳，一边的贴身丫鬟千树小声开口道，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忐忑。 苍纯闻言神情微愣，倒是没在意她那点小情绪，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令韵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目光淡淡地瞥过千树，直把她看得愈加忐忑，才微笑着开口道：“这样的话，姑娘你这身衣裳需要换一下了，刚好之前针线房送来了今年的春衫，有一套鹅黄配浅橙色的花恋蝶袄裙，姑娘穿了肯定好看。” 苍纯知道自己的乳娘在穿衣搭配上向来很有一套，她对衣着不是太在意，一向都很乐意采取她的意见，这会自然也点头同意了。 说来，虽然不喜欢走到哪里被跟到哪里，但身份和年龄所限，她的意愿根本不会被重视，因而她至今都生活在仆从成群的环境中，光是贴身丫鬟或者说一等大丫鬟就有四个，分别是千树、飞絮、画楼、鹊喜，二等丫鬟六个，分别是晓霜、晓梦、晓云、晓蓉、晓夏、晓烟，至于剩下的三等的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的名字就不是她能够全部记得的了。 虽然因为环境因素，西苍国并不存在真正意义的宅斗，但并不是说这里的高门大宅就干净简单了，人多了纷争自然也会多，只要涉及利益，争斗总是不可避免的。主子之间有纷争，下人之间自然也有势力划分。 就说苍纯身边，除了奶娘和乳娘，真正全心全意待她的下人是否有一半都很悬。四个贴身丫鬟中，千树和飞絮是她阿娘的人，画楼和鹊喜是她姆妈的人。至于二等丫鬟和粗使下人中有几个被人收买，就不是她会关注的了。 倒不是说她轻忽自己的人身安全——虽然她确实不耐烦这种事，她和双亲的关系虽不甚亲密，但她们也绝不会对她不利，在她身边放人完全是出于关心，至于其他人，她的身份优势摆在那，那些奴才背后的主子还不至于蠢到来算计她，存在价值也多是被当做是情报来源。 更何况，不说双亲的暗中保护，苍纯身边的奶娘和乳娘就不是好糊弄的，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往往还没有凑到她面前，就已经被她们暗中处理掉了。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在令韵的指挥下，苍纯被一众丫鬟围着穿戴打扮一新，最后，乳娘亲手将一块压裙的碧玺佩挂到她腰上，打量着她满意道：“姑娘不打扮就够漂亮了，这一打扮起来，整个苍州都找不到比我们姑娘美的了。” 别说，苍纯这辈子的皮囊确实不差，五官轮廓无一不精致细腻，比之上辈子继承自mama的美貌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苍纯悄悄翻了个白眼，要是过个十年二十年乳娘说这话还有点可信度，如今的她小萝莉一个，顶着张包子脸，可爱是一等一的可爱，至于漂亮？原谅她眼拙看不出来。 不过了解奶娘和乳娘“孩子是自家的好，庄稼是人家的好”的家长心理，苍纯也就是心里想想，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要不然又是一场无意义的争辩，想想都麻烦。 “对了，苍鹭和苍海呢，怎么不见她们？”苍纯的目光在屋内扫过，有些奇怪地问道。 令韵帮她整理着领口，闻言开口回答道：“隔壁出云苑的丫鬟从外面带进来一只狼犬，她们两个过去看热闹了。” “狼犬？”苍纯的眼睛微亮，眼底划过一抹艳羡。 听出她语气中的渴望，令韵和骆娅对视一眼，眼神是相同的无奈，也不知道为何，自家姑娘一点也不喜欢那些一般小孩子喜欢的精巧玩具，反而对猫儿狗儿的宠物喜欢的紧。像黛黛那样的小奶猫就算了，那些大型有杀伤力的宠物她们说什么也不会让它们靠近姑娘的。 看出两人无声的拒绝，苍纯有些郁闷地瘪了瘪嘴，低头懊恼地看了眼自己的小身板。 真想快点长大…… 为免苍纯继续惦记着狼犬，骆娅和令韵一致决定转移开她的注意力。 “天色已经不早了，姑娘是晚辈，排行又最幼，不好让其他主子久等，我们是不是该出发去主院了？”骆娅语气柔和地建议道。 苍纯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却拒绝了坐小轿，打算步行去主院。 要去主院，奶娘和乳娘自然是跟着的，贴身丫鬟则带了千树和飞絮——虽说没把下人那点小心思放在心上，但她也没有给这些耳报神便利的理由不是？ 至于二等丫鬟，身边能少带点人她绝不会多带一个。 一行五人不紧不慢地往主院走去，路过琉璃阁，正巧有人从里面出来，和她们从侧面遇上。 对方神情微怔，苍纯抿唇微笑，点了点头轻声道：“jiejie。”语气淡然，对眼前的偶遇没有一丝意外。 对方领头的是个二八年华的美丽少女，锦衣钗环，一派高贵优雅，名叫越沁雅，是苍纯阿娘除她以外的八个女儿之一。 别看苍纯直接称呼她jiejie，两人关系似乎很亲近，其实根本不是这回事，她对上面八个jiejie根本分不清楚，遇到任何一位都喊jiejie，复数的话就加一个“们”。 好在苍纯在外人眼中一直是个腼腆羞涩，不喜多言的孩子，她这样的称呼方式她们也只当她是性格使然，没有觉得被慢待轻视。 越沁雅是个性格性格活泼开朗的女孩，但这并不代表她好相处，作为豪门千金，傲气是与生俱来的。但是，这种面对其他人时隐藏在谦和言行后的倨傲对上苍纯就消失无踪了。 “九meimei，我猜你也是要去主院，我们一起？”越沁雅笑容满面，语气欢快地提议道。 苍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她并不意外对方态度的和善，作为双亲两方所有女儿中唯一的术能天赋者，不论是在越府还是苍府，她已经习惯了两府的人对她的和颜悦色。 不去论那些假以辞色背后有几分真心，不用看人脸色这点还是很让她满意的。 她也要庆幸自己术能天赋者的身份，让她能够免于落入姐妹争宠的境况。 虽然她至今也不懂自己怎么就成了术能天赋者。 明明她感觉自己和前世并没有什么差别，普通人一个，既没有怪力也不会喷火。 路上，她们又遇到了另一个jiejie越娴雅，队伍再次扩大。 一路上都是越娴雅和越沁雅两人在交谈，不难看出，两人都在试图用话题吸引苍纯和她们交谈，只是结果不太理想，苍纯始终都是一副安静乖巧的样子，到最后弄得两人也没兴致说了，场面安静了下来。 苍纯暗暗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听她们用诱惑的口吻说糖葫芦、风车之类的话题了。 两位jiejie却不知道她的想法，只当她性子羞怯，不善交际。事实上，这种情况她们一众姐妹已经遇到过不止一次了，但下一次还是忍不住想要尝试能不能成功。 一路无话，三人在仆从的簇拥下到达主院逸轩堂。 “九姑娘、七姑娘、八姑娘来了！”见到三人走来，门前的小丫鬟一边打帘，一边对着屋内笑容满面地喊道。 按照排行，这个通报的顺序明显有些不对，但当事人越娴雅和越沁雅却一脸习以为常。 在西苍，一向以能够繁衍后代的术能师为尊。 “来了？”开口的是坐在堂屋上首的柔美女子，一袭偏男式的浅紫色宽袖锦袍，长发挽成松松的随云髻，姿态闲适雍容，衣饰简约却让人隐隐能感到无形的威势。 此人便是苍纯的阿娘，西苍三权政立中掌管财权，权倾天下的首相越蒙。 “阿娘。”苍纯三人微微屈膝行礼。 苍纯不止一次庆幸过，西苍的礼节不像自己所知的那样形式化，虽然各种风俗观念和中国古代差别不大，但像晨昏定省之类的礼节并不存在。 ——对理工科人士来说，这种没有实际意义又浪费时间的礼节是绝对难以忍受的。 同时，社会对人的道德评判也不是她以为的那样表面化，刻板化。 类似孝期不能饮酒食荤，要面带哀容，父母有恙不论情况都要床前侍疾，侍奉汤药，否则就被视为不孝。（吐槽：若是生长发育期的孩子，长时间食素没有荤腥就不怕长成矮矬子？或者是孕妇，摄入养分不足，就不担心生下来的孩子夭折？还有面带哀容，长时间下来就不怕心理压抑或精分？至于侍疾，得个小感冒长颗蛀牙也要儿女陪侍？若是儿女有其他当务之急或者事关重大的事也弃之不顾？虽说有儿女关心会让病人心情愉悦，但也没有左右不离照顾的必要，孝心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表达。） 还有其他更多不合理不科学的规矩礼节，苍纯记得的不多，对这类礼法的唯一感想就是太分不清轻重了。 ——她记得以前看的古代背景小说中，经常会有主人公迫于孝道不得不受委屈或损失利益，被掣肘而身不由己，虽然基于主角气运通常都只是一时受限，但她可不想受这种憋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