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拐弯抹角（2）
“明远最后是说了一句什么话，我没注意听。” “说你吃粮不管事吧，你还不承认。明远说他知道梁秀芝的男人在县农行工作。” “对啊，秀芝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明远特意返回来告诉咱们这件事，他的目的是啥？” “是啥？难道想让秀芝她男人帮他转正？” “这你倒是说对了，可你想想，就我和秀芝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人家凭啥帮咱们明远？” “凭啥......”齐长安一时语塞。 齐长安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除了种地，对别的事情不感兴趣，动动心思，想个道道，他还不如妻子田桂华，每当家里遇到大事，他总是躲得远远的，常常让田桂华拿主意，他这个一家之主根本不愿意劳神费劲。 “其实，明远当时那几句话，已经告诉了他想怎么做，今晚咱们去秀芝家串门，就是明远的意思。”田桂华一本正经地说。 “明远啥时候叫咱们去秀芝家串门了？你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真把我弄糊涂了。” “你就继续糊涂吧，搞不明白慢慢想。先不用和我说别的，我就问问你，你觉得凤玲这闺女咋样？”田桂华一幅自有安排的口气。 “长相一般，人倒本分，是个过日子的人。看来家庭条件不错。” “和明远比，你觉得怎样？她两般配吗？” “我觉得也差不太多，谁知道明远咋想的。” “我可告诉你，差一不二就得了，长得再好能当饭吃、当钱花？再说，咱们明远也是一般长相，个头又不高，就咱们这个家庭，有多大挑头？”田桂华似乎主意已定。 “我就不明白，你咋就只看中凤玲，其他女孩就不行？” “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你说的其他女孩在哪儿？到现在有几个给咱们提过？年初介绍的那个，人不比凤玲强，家庭条件差得更远，就那样，人家还不愿意呢。”儿女的婚事，当母亲的更挂在心上。 “既然这样，只要两个孩子愿意，你和你表妹也愿意，那就抓紧时间撮合他们吧。两个孩子处对象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一会儿把明远转正的事扯进来，一会儿又牵涉秀芝她男人，你不嫌乱呀？” “我说自己脑子笨，看来你比我还笨。我问你，明远要想转正，没有关系肯定不行吧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咱们不能眼睁睁错过，那得想办法呀！现在没有其他办法，明远告诉咱们，梁秀芝他男人就在县农行工作，他把意思已经说的很明了。” “那咱们直接请秀芝他男人帮忙不就得了吗？拐弯抹角，绕这么大一圈干啥？”齐长安有点不以为然。 “咱们是谁呀？这么大的事，不拐弯抹角，按你说的直来直去，就凭我和秀芝那种关系，人家能帮你？” “说的也是，可明远和他家闺女处对象了，他就一定能帮？” “他不仅会帮忙，而且会尽最大努力。明远和他闺女处对象了，不就是他女婿吗？帮女婿，就等于帮自己闺女。这个道理不复杂吧？” “嗯，你还别说，这个办法说不定管用，看来你的道道真不少。不过，这拐弯抹角地绕圈，把我都绕晕了。”齐长安从心里佩服妻子的心计。 “我一个农村妇女，又没念过几天书，哪来什么道道，这都是明远的事给逼的。如今没有别的办法，明远透出这么个消息，他那意思想往这方面努力，咱们就按他的意思做，但得讲究点方法。” “这样拐弯抹角就是你说的方法？” “对，这就是方法。咱们先和她攀上亲，如果明远成了他家女婿，转正的事根本用不着咱们cao心。” 田桂华停了停，“再说，咱们儿子眼看就二十四五了，早就到了处对象的年龄，给他介绍个对象也是正该办的事。单从长相外貌看，凤玲这孩子确实太普通，比咱们明远稍差那么一点半点，但综合长相和家庭，你必须承认，人家的总体条件还比咱们强呢。” “嗯，咱们尽力促成他俩，明远下次轮休回家，就安排这两个孩子见面，你觉得咋样？”齐长安觉出了事情的重要性。 “就这么定了，明远下次轮休，就让他们见面。明后天抽个时间把见面的事儿告诉秀芝。” “对，你再跑一趟，和秀芝把见面时间定下来。” “我再跑一趟没问题，只是凤玲这女孩，我担心明远能不能相得中她。” “这个主意不是他想出来的吗？他有啥相不中的？” “主意是他出的，但你不了解咱们儿子，据我平时观察，他对女方的长相要求并不低。今晚亲眼见到了凤玲，我觉得这女孩的长相确实太一般。” ...... 西山乡信用社营业点已经改名为营业部，门前的招牌也换成了新的，但除了又从外面调进来几名员工，其他事情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半个多月过去了，临时工转正的事还是只停留在传说中，既没听见主任在任何公开场合正式说起过，也没见主任在私下和任何人谈论此事。 虽然如此，齐明远他们四个临时工，原本是同时入职的同事，每天在一起工作和生活，平时无话不谈，但在转正消息的笼罩下，暗地里彼此之间逐渐生出了些许陌生。 不知是县农行的主管领导工作疏忽，走漏了风声，还是个别老员工捕风捉影，无风起浪，总之，自打传出转正消息之后，让和齐明远一样的全县近百名信用社临时工寝食不安。 这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事关人生的未来。转正了，户口进城，工资上涨，还伴随着多种福利待遇的到来。不转正，除了工作性质和环境，他们与在地里干活的农民没有太大区别。 一个周五的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齐明远拿着一摞报表往主任办公室送去。敲门进屋，见主任正在埋头处理公务，齐明远没有主动和主任说话，他把报表放在主任办公桌上，扭头往外走。 脚步迟疑，到了门口他干脆停了下来，这个举动让焦国强察觉到了，“明远，有事吗？” “没，没啥事。”齐明远嘴说没啥事，脚步却没往外挪动。 “没事啊，那你忙去吧。”主任头也没抬，继续看他的材料。 齐明远欲言又止，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主任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来看着他，“你一定有事。什么事，说吧。” 本来腼腆的齐明远，被主任这么一急，反而有了几分胆量。他转身来到主任办公桌跟前，“主任，他们说的那个转正的事，是真的吗？”齐明远声音很小，显得很不自在。 “原来你想打听这事儿？” “嗯。”齐明远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听谁说的？” “下面早就传开了，都知道啊。” “那倒是，前几天我也听见有人在下面传。可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对吧？” “没有。所以，我想打听一下这个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既然这样，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没有从正式渠道听说过这件事，更没有接到上级的通知。” “下面的传闻难道都是假的？我们的转正还有没有希望？” “希望肯定有，按说你们中表现好的是该转正了。” “主任，我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你多指教。”齐明远搓着手，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 “社会很复杂，好多事情说不清楚，好好干吧，首先得把工作干好，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呢。”主任的话含有多重意味。 齐明远说了谢谢，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其他员工已经下班。 第二天齐明远轮休，到家还没坐稳，田桂华就走到儿子跟前，“明远，上次你回单位临走前和我们说的话，我和你爸已经去过她家了。” “我说什么了？” “就是我那个远房亲戚啊。” “哦，妈，你们还真用心。”齐明远把自己说过的话似乎忘了。 因为这段时间关于转正的事没有任何进展，甚至连一星半点儿新消息都没有，齐明远有点心灰意冷，他把先前的计划已经扔到了脑后。 “看你这话，你当时说的一本正经，我们能不用心吗？” “嗨，......”齐明远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再说，你早就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我和你爸张罗着给你把亲事定下来。” “你们为我的事还真是cao心费神，女方是哪个村的？谁家闺女？” “秀芝她闺女。我和你爸都见着了，女孩很本分，家庭条件也不错，我们觉得长相也过得去，晚上你们见个面？” “那就见见吧。”说到秀芝她闺女，齐明远有点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