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新官上任
“婚期嘛，要看看他俩的八字，要不你找人，或者我找人，给他俩合合八字，再定婚期。至于聘礼，我们没啥要求，我的意见是根据你们的情况，看着办就行了，别勉强。” 田桂华同意秀芝的建议，她要了凤玲的出生年月日和时辰，又拉了一会儿家常，留下带来的礼物就回家了。 根据八字测算的结果，双方最终商定，将婚期定在年底元旦节。 凤玲出嫁那天，梁秀芝送走了前来贺喜的宾客，一个人坐在屋里呆呆地发愣，显得非常失落。她在想，大女儿出嫁了，往后这家里家外的活，少了一个得力帮手，就得全靠自己了。 石大清看出了妻子的心思，他安慰秀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凤玲到了该结婚成家的年龄，咱们应该为她高兴才是，这不就是做父母的心愿吗？没有了凤玲这个帮手，其他孩子也陆续长大成人了，再等几年，自己退休了也回家来帮着。 秀芝笑了笑，“这个道理我懂，就是有点想女儿。” 石大清安慰道：“这好办，离得又不远，告诉凤玲隔三差五回家来走走。” …… 齐明远在西山乡信用社干了接近三年的外勤主任，因为能力突出，工作认真仔细，责任心强，多次及时发现并纠正业务人员出现的失误。 他年轻好学，对下属员工关怀备至，深得领导信任和员工们的好评。 五一节前，县行一纸调令，调齐明远到离县城十多公里的沙河屯镇信用社当主任，要求他节后到岗。 沙河屯镇离县城更近，拥有半平原半山区的自然条件，经济作物和农副产品不仅种植面积大，而且品种多样。国道省道从境内穿过，交通运输非常便利。 更为主要的是，沙河屯镇的乡镇企业比较发达，拥有一定销售规模的企业超过十家，使沙河屯镇的经济规模名列全县的前五名。 齐明远上任后，用了一个星期时间，先熟悉沙河屯信用社的内外部环境。 从第二个星期开始，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外勤主任挨家走访工业企业和农副产品种植大户，了解他们的经营状况和资金需求。 这样的工作思路不是凭空想出来的，而是他前些年通过业余时间看书学习，从书本上学到的。 在西山信用社那几年，除了轮休回家，平时下班后都住在单位宿舍。业余时间别人打牌下棋，齐明远对这些消遣项目没有兴趣，他把主任办公室仅有的那四本书名叫“经济学”、“金融学”、“金融市场学”和“货币银行学”的书都借来学习。 起初，他基本看不懂书中的内容，这并没有吓倒他，一遍看不懂就看第二遍，第一遍只能看懂百分之二十，那就再看第二遍第三遍，并在学习中慢慢体会，细细品味。最终，他基本领会了书中的内容。 作为沙河屯镇信用社的一把手，齐明远感觉这里的经济环境和金融环境,都要比西山乡好得多，他认为这里给了他一个将书本知识与实际相结合的场所。 齐明远从“经济学”中知道，金融市场是现代经济中的一个中心部分，它为新企业筹资，为现有企业扩大经营规模提供资金支持，还为社会生活中的各种经济活动分担风险。 企业和农户对银行而言，既是资金来源，又是市场客户。对农户和工业企业的走访，可以深化金融机构与企业的合作关系，对当地金融市场有一个全面了解。再根据当地居民的收入水平，对信用社的未来发展做出合理规划。 齐明远上任后做的第二件事，是向员工强调金融机构的服务性质。他要求员工改变观念，必须改掉以往那种高高在上的工作态度，面对任何客户都要以服务员的姿态出现。 员工们起初不习惯，他成立了以他为首，包括内外勤两位副主任在内的监督小组，将员工工作态度与奖金挂钩。 第一把火，让齐明远在当年的秋天点着了。 九月底十月初的时候，是当地的苹果白梨收获的季节，外地经销商和本地储存企业，都到沙河屯镇收购水果。 在沙河屯信用社，齐明远要求除了窗口的柜员，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员工，都必须下到每个村，帮助果农销售水果，在果农自愿的前提下，当场办理存款手续。 中午饭由沙河屯信用社统一订购快餐，送到各个村子，信用社工作人员不得在果农家吃饭。如有违规者，一经发现，扣除当月全部奖金。 春华秋实，除了苹果白梨，还有核桃板栗等经济作物，齐明远如法炮制。 员工们如此受累，不免背后有意见，齐明远知道后马上抽时间开会，他在会上讲，在座的一多半原来也是农村人，这些年在单位清闲惯了，一点累也受不了，又不是让大家下地干农活，只是帮帮忙，目的是方便农户把收入的钱款存入银行，这就是金融业服务于市场的一种具体体现。他告诫员工们，再苦再累也要把这一个来月坚持下来。 二十多天后，天气渐冷，农村的收获季节基本结束，信用社人员全部撤回单位。 季度末，内勤主任告诉齐明远，本季度的存款额比去年同期增加了百分之五十。他知道，这是全体员工转变工作作风取得的成效。 沙河屯信用社的这套办法，迅速在全县信用社传开，县农行肯定了他们的做法，还在沙河屯信用社召开现场会，介绍推广他们的经验。 ...... 在和十几家工业企业的接触中，齐明远发现有几家企业经营管理比较正规，企业负责人不仅发展思路清晰，规划合理，市场定位明确，而且内部管理井井有条。 齐明远早有想法，要想有所作为，必须与当地企业建立密切关系，他摸清脉络，要先找一家合适的企业入手。 走访过程中，齐明远发现镇上有一家叫曙光铸造厂的企业，生产铸钢暖气片，这家企业从规模、管理到效益，都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企业的主要产品，是广大北方地区城乡居民和企事业单位冬季取暖必须的铸钢暖气片。产品质量过硬，曾于八十年代末获得过国家有关部门的认证，深得用户信赖。 不过，现在的市场覆盖面仅为附近的几个地级市，年产值只有五六百万元，经过充分调研，企业下一步的经营目标，是在现有基础上将产量扩大三倍，把产品推向整个华北和东北市场，届时，产值、利润和税金都将翻几番。 齐明远了解到，曙光铸造厂要实现上述目标，必须扩大生产规模，这需要四百万元固定资产投资和二百万元流动资金。 一次在酒桌上，齐明远问曙光厂厂长万永贵：“这么好的事，前两年为什么不抓紧实施？一直拖到现在。” “我们的规划得到了镇政府的鼎力支持，报告打到县乡镇企业局，也得到局里的支持。无奈，这些部门都没有钱，所谓支持，也就是在政策上放宽一些条件，说到扩大规模，盖厂房购设备，哪一样都需要钱，提到钱，政府部门就无能为力了。”万永贵一脸的无奈。 “你们当时没有找沙河屯信用社吗？” “找了，不仅我找了，我们的镇长书记都出面协调了，无论说的多好，当时信用社那个主任就是办不了。” “你也别说，四百万的固定资产投资和二百万流动资金，对我们信用社也不是一笔小钱，你得理解当时的主任。” 第二天，万永贵去镇长办公室汇报工作。 其间，他有意无意地向镇长提起信用社新来的主任，镇长问这个人怎么样，听说他秋天把储蓄柜台搬到了各个村子。 万永贵建议镇长抽时间和新来的信用社主任见个面，他说这个人和以前那些主任不一样，想干事，说不定曙光厂的扩建能得到他的支持。 隔天，镇长以当地政府的名义邀齐明远到镇政府做客。 走进镇长办公室，见万永贵也在，齐明远知道今天请他来这里的目的了。 镇长开门见山，他说沙河屯镇的经济条件处于全县中游，地方政府想大力发展乡镇企业，增强地方财力。听说齐主任是个有开拓精神的人，前一段农村秋收时，信用社将储蓄柜台搬到村里，这样的工作方式令大家耳目一新。地方经济的发展离不开金融机构的支持，他希望齐主任为沙河屯镇的经济建设建言献策。 这显然不是一次正式会议。金融业属于垂直管理，镇长没有权力召集信用社主任开会，这只能算是一次相互接触和了解的礼节性拜会。 镇长还向齐明远详细介绍了沙河屯镇的人口、自然环境、经济基础、农副业和乡镇企业现状等情况。 其实，齐明远已经到任了三四个月，他对沙河屯镇的上述情况已经非常了解，镇长是当地的行政长官，既然他有兴趣介绍，那就权且再听一次。 中午由镇长做东，主管工业经济的副镇长、主管农林牧副的副镇长及曙光铸造厂厂长万永贵作陪，说是给齐明远接风。 酒桌上，镇长说齐主任来到本镇已经三四个月，这个风早就应该接，拖到今天，实为万不得已，还请齐主任谅解。 镇长进一步解释说，之所以没有尽早和新来的信用社主任见面，一是因为工作繁忙，这段时间包括镇长自己和齐主任都很忙，二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齐明远对这些官场上的礼节不太在乎，如果在意这些，今天这个场合他完全可以不来，找个理由很容易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