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人的良心
“这几个朋友是我初入职场时，在沙河屯镇结交的，他们的企业一直做得不大，手头有两个钱也不是太多，总惦记着投资干点什么。” “哟，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你们关系还这么密切，说明这些朋友很值得交往呀！”老谢道。 “嗨！说来话长，参加工作的第四个年头，我从当初的西山乡办事处，被提到沙河屯镇当主任，首先碰到的就是他们几个。这几个人倒是没有坏心，不过素质也不高，我对他们是恨铁不成钢，二十多年了，企业也没有多大发展，很多比他们起步晚得多的，人家早就远远超过他们了，再看这几个，每隔一两年，还要跟我添麻烦。你们也不是外人，我跟你俩说实话吧，这几个朋友就像嚼过的口香糖，沾在手上想甩都甩不掉，他们当然不敢跟我耍无赖，但在你面前一副可伶相，你看着怎么忍心不管？”说起那段交往历史，齐明远也是满脸的无奈。 “齐董这是第一次说起，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帮朋友？其实人在江湖，什么人都有可能遇到。”学强说。 “因为他们素质不高，这些年来我一直没介绍和你们认识，甚至都不愿意提起他们。” “其实你想多了，比起他们，我也强不到哪儿去。”学强说。 三天以后，老万等人把各自的股金证一起交给齐明远，履行了必要的手续，他们就算是易融小额贷款公司的股东了。整个事件，既没有惊动农商银行董事会，也没有牵涉老谢和学强的利益，完全就是大清集团与老万等人的私下交易。 “这几天抽时间和老股东们见个面，但我要事先跟你们说清楚，大清集团虽然是最大股东，但他们全权委托给经理人，一般不出席股东会。还要叮嘱你们几句，两位老股东一个主内，另一个主外，他们具有管理公司和甄别客户的丰富经验，平台成立两三年来，运作良好，不懂的事你们不要cao心，不要随便说话，可以提建议，是否采纳就完全取决于他们了。”齐明远说。 “什么时间跟他们见面呢？”老万问道。 “就这一两天，安排好了通知你们。另外，公司不大，不设董事会，由经理负责公司的所有事务。” 老谢和学强跟沙河屯这五个新股东见面后，看在齐明远的面子上，他们给了新股东足够的尊重，老万等人也按照齐明远事先的叮嘱，除了客套寒暄，其余免开尊口，兄弟几个完全抱着一种学习聆听的态度，让老谢和学强觉得新股东们将会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 ...... 上午十点左右，办公室主任（董秘）乔倩正在处理公务，听见门外的敲门声，“请进！” 门开处，进来三个陌生人。“你们找谁？”乔倩问。 “我们是省联社的。”来人做了自我介绍，为首的是省联社内部监督机构徐主任。 知道来意后，乔倩认为工作对口应该是主管业务的副总赵宏斌，于是她没有告诉董事长齐明远，而是直接将徐主任等三人领到了赵宏斌办公室。 “欢迎省社领导来东兴农商银行检查指导工作！”相互自我介绍后，赵宏斌道。 “赵总，我们是省联社内部监督部门的，这次来你们东兴农商银行，主要是受省银监局责成，来调查或澄清一些事实。”徐主任直言道。 “哦！什么事实？”赵宏斌顿时警觉起来。 “你们内部有人反映，说你们长期以来，给关系企业违规发放贷款。” “还有这种事？我这个管业务的都不知道呢。” “赵总，请配合我们吧。” “那是当然。这件事我要不要通知我们的董事长呢？” “不必了，据说违规贷款就是他的事。请你把财务主管叫来，我们需要商量工作程序。” “干脆去财主副总办公室吧。”赵宏斌又将徐主任等人领到何莹丽办公室，并向她介绍了来人的目的。 “何总，打扰你了，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徐主任道。 “没问题，需要我怎么配合？”何莹丽并不慌张。 “你们内部有人向省银监局举报，说在董事长齐明远的授意下，你们银行长期以来一直向一家叫大清集团的企业违规发放贷款。我们需要查看这些年来，这家企业的贷款手续和相关财务凭证，请你安排人员，把这些材料找出来，再给我们安排一间办公室。” “这好办。你们需要查看多长时间的材料？” “有多长时间，查多长时间。” “哦，最多只能查到往前三年的材料，再往前的材料，已经按规定封存或销毁了。” 何莹丽给徐主任等三人安排了一间办公室，再让财务科的专管人员搬出最近三年大清集团的贷款材料。 “徐主任，我跟我们食堂经理打好招呼，一日三餐就在一楼后面的食堂就餐，标准你们自己定。从大门出去往左，隔一条马路就是商务酒店，是否需要给你们预定房间？” “谢谢何总，我们是公出，吃饭住宿全是我们自己的事，不需要你们管，不过你跟食堂打个招呼倒很好，请你再跟商务酒店打个电话，帮我们预定两个房间，费用我们自己出。” “好，我这就跟你们安排。还需要我做什么，请随时找我。” 安排妥当后，何莹丽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她给董秘乔倩打电话，“省社来人，董事长知道吗？” “他们说找业务主管，我就把他们直接带到赵总办公室去了。” “意思是他们不想和董事长见面？” “我看就是这个意思。” 何莹丽寻思，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让董事长齐明远知道？她抓起电话打了过去，“你知道省社来人了吗？” “不知道啊！谁来了？啥时候来的？”齐明远也是一惊。 “内部监管部门的老徐，十点多到的，还带了两个人。可能他们先去了办公室，乔倩把他们直接带到赵宏斌那里，赵宏斌又把他们领到我这里，最后是我接待的。” “现在他们还在你那里吗？” “我都安排好了，他们三个已经开始工作了吧。” “为什么事而来？” “为你的事。”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呀？” “他们说咱们内部有人举报你，说你长期以来，一直为大清集团违规贷款。举报人已经举报到省银监局了，他们是受银监局责成，来调查这件事。” “喲嗬，这家伙还真跟我杠上了！”齐明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谁呀？” “其实为了同一件事，半年前市银监局转给我一封举报信，我没拿他当回事儿，顺手就撕掉了。”齐明远没有直接回答。 “哦----，看来举报人不想跟你善罢甘休，见本市举报没起作用，于是继续往上一级监管机构举报了。”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省社来人，老徐跟我不算多熟，起码也认识，我是否应该主动跟他见个面呢？” “我看不必，起码在他们完成调查工作之前，你没有必要跟他见面，免得人家为难。可能为了避嫌，人家让我不要告诉你。” “那好，让他们查去吧。” 要说东兴农商银行向大清集团违规发放贷款，在七八年前那是铁证如山，因为在那之前，大清公司的贷款担保手续都不完善，有些甚至存在造假嫌疑。 当时何莹丽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建议将那时的大清公司改制，让几大业务板块独立出来，成为单独法人，独立核算，然后组成结构紧密的大清集团公司，但其内部独立法人之间可以相互担保，从而消除了贷款违规的隐患。 从那以后，凡事涉及大清集团的贷款，没有一笔以大清集团的名义出现，某个分公司贷款，另一家分公司提供担保，手续正规完善，大清集团这个企业名称，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东兴农商银行的任何资料上。 这一点，何莹丽比齐明远都心中有数，所以无论谁来查阅从前的贷款资料，只要查三五年之内的，她一点也不心慌。 财务科专管人员搬出最近三年的贷款手续和财务凭证，往办公室一堆，像一座小山，说实话，面对这一大堆票据凭证手续，看着都头疼，要想从中找出违规证据，那就慢慢查吧。关键是，这些资料里根本就没有他们想找的东西。 结束与何莹丽的通话，齐明远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推掉了中午的一场应酬，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也没去食堂就餐。 “老方这小子真跟我杠上了？因为他负责的理财工作出现重大失误，给单位造成了巨大经济损失，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把他从领导班子中开除，完全是根据相关规定和监管机构的要求做出的处罚，事后给他保留了与原职务相当的所有待遇，他却一直怀恨在心，真是狗咬吕洞宾啊！”齐明远在心里骂道。 让他们查吧，看能查出什么问题。如果查出点什么问题倒还有个说头，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嘿嘿，老方，看你小子跟我怎么交代！ 整个中午休息时间，齐明远坐在这里一直胡思乱想，他倒不是害怕什么，而是觉得方子凯这个人的人品太成问题了！即使大清公司当时的贷款手续不那么正规，但所有贷款，连本带利一分不差地按期归还了，而且没有给银行造成任何损失。已经过去多年的事，就因为自己的错误受到了处罚，你就跟我没完没了，到处举报，人的良心果然都让狗吃了吗？齐明远越想越生气。 老方自己可以无所谓，反正他也是日薄西山了，可是前几年方子凯还在领导班子时，经齐明远同意，老方把他侄子方伟安排到了东兴农商银行。 方伟本科金融专业毕业，刚来时在基层干了三年，无论业务能力还是工作态度都不错，随后被任命为下面一个县的支行行长。齐明远思前想后，老方你跟我来这一套，你不为你侄子的将来想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