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肖疯子
吴哲看着在赤色血雾中若隐若现的天涧关,神色凝重。此次进军海西云洲,他曾告诫过属下各部,海西云洲是块硬骨头,要做好打大仗,恶仗的准备! 可是很显然他麾下那些骄兵悍将们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特别是他的爱将,中路军的先锋大将谭明,居然在没有作出任何侦察和试探的情况下,就轻率地对天涧关发动了攻击。 结果自是不言而喻,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谭明所部竟然连对方的前沿阵地都没有摸到。 这让一向都以好脾气著称的吴哲愤怒了,他将谭明部撤了下去,换上了素以攻击勇猛而著称的钟离部。 钟离部上去之后,向天涧关发起猛攻,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之后,却依然没能突破对方的战线。仗打到最激烈的时候,钟离本人也亲率卫队发起冲锋!结果却落入对方的陷阱之中,钟离的卫队全部战死,钟离也身受重伤,战部的士气也跌到了谷底。 吴哲得到战报,感到十分愤怒和震惊! 尽管他早就知道,要拿下海西云洲,不付出一些代价是不可能的。可是血战数日,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却连敌人的第一道防线也突破不了,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意料不到的,也是绝对难以接受的。 天涧关不过是海西云洲的第一道防线,要是连第一道防线都拿不下来,后面的仗还怎么打? 为此,吴哲不得不亲临前线督促各部。在吴哲的严令之下,各部轮番上阵,一刻不停地拼死进攻。可是天涧关防卫之森严,守军的斗志之顽强,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这也让吴哲对据守天涧关的敌方将领的身份也感到有几分好奇。要塞里的战将是谁,是海西名将陈奕?还是吾金亦或是阿哲? 想到这里,吴哲不由叹了一口气。仗都打了好几天,他竟连自己的对手是谁也没有搞清楚。战前吴哲也曾派出过一批又一批的哨探潜入海西云洲,可是最后这些哨探却一个也没有回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没有能够发出一份完整的情报。 “看来我还是太过轻敌了。”攻打天涧关受挫,也让吴哲和所部的将士都认识到一件事,海西云洲绝不是一个好捏的软杮子。 一直侍立在吴哲身旁的杨晔进言道:“要不要通知寂字辈高手……”杨晔年纪不大,修为也不高,却足智多谋,深得吴哲的信任。 “仗才刚开始打。就让寂字辈高手出手,接下来的仗又该怎么打?”吴哲却断然否定了杨晔的建议,头也不抬地对他道:“让钟离部撤下来,换吴兰部上去!告诉吴兰,如果打不下天涧关,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杨晔听到吴哲竟然让吴兰出击时,心不由一颤。不过,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前去传令。 杨晔追随吴哲日久,也远比别人知道更多。吴兰是吴哲所部的将领中最年轻的一个,他的战部是一支新组建不久的战部,所部的战士也大多都是刚刚加入战部的新手。 可是在吴兰的率领下,这支新组建的战部却脱胎换骨,战力也出人意料般地强大。在历经数十次血战之后,这支战部也变成一支真正的精锐。每次遇到战事焦着之时,第一个打开局面的往往都是吴兰部。 吴兰是吴哲的侄子。可是他能有现在的地位,并不是靠着叔父的提携帮助,而是全凭着自己的努力。 吴兰天赋卓绝,又格外刻苦,小小年纪就在凌宵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甚至有许多人认为,他的天赋要比叔父吴哲还要出色。 吴兰听杨晔传达完将令,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他从容道:“烦请先生回报大帅,我部将在一日之内攻下天涧关!若是完不成任务,愿提头相见。” “一日之内攻下天涧关?”杨晔不由暗暗地吃了一惊。这几日来,尽管各部不惜一切代价,轮番攻击天涧关,可是天涧关依旧稳如磐石。他定了定神,婉转地提醒道,“少将军的英雄气概让杨某深为钦佩。可是军中无戏言。依我之见,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 吴兰眼中全是肃然之色:“先生放心!天涧关在我军轮番攻打之下,早已是破败不堪,所部敌军亦是疲惫不堪。若是我以新锐之师,全力攻打,还不能破关斩将,一举拿下天涧关!那又要我等做什么!” 这几日以来,他一直都在暗中收集关于天涧关的情报。经过周密细致的分析之后,他得出了结论——天涧关的守军已是强弩之末,断然难以为继。若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还拿不下天涧关,又有何面目再见兄长。 …… 天涧关的情况比吴兰所想像的还要糟糕。关隘上的所有符阵禁制都被损毁殆尽,镇守关隘的五万战部,此时还能动弹的竟只有不过千余之众。可是这些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战士们,每一个人的神色都镇定从容。 “前面还有没有弟兄没有撤下来?”肖远对黄青问道。连日的撕杀,让他疲惫不堪,可是在他遍布血丝的双目中犹如精光闪动。 黄青脸上的青铜面罩早在之前的战斗中掉落不见,这让他那遍布伤痕的脸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狰狞,他用干涩沙哑的声音回答道:“全都撤下来了。我亲自一个阵地一个阵地看过。” 肖远点了点头,说道:“自肖字部自成立以来,就没有丢下过一个弟兄。这些兄弟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不管怎么样,也要把他们骨骸带回去,埋到陵园里。” 黄青回答道:“统领放心!所有弟兄都撤下来了,不管是死的活的,所有的弟兄都找回来了。”“那就好。”肖远看着远处的天际。此时天边已微露出鱼肚一般的白色,血一样红的朝霞聚集在天边,一如他身上被血染红的白衣一般。很快,他回过头来对黄青道,“趁凌宵派的狗崽仔们还没有上来,你带他们撤吧。我留下来断后。” 黄青一听就急了:“不行!要断后也应该让我来。” “老伙计!这一回你不要和我争了。”肖远唰地撕开自己身上被血浸透的战袍,在他的胸口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 “啊!”黄青脸上瞬间没有了任何血色。他是老行伍,一看肖远身上的伤势就知道,肖远的心脉已受了不可逆转的重创。可是他还是不肯放弃,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对肖远道,“辛炎大人就要回来了。他老人家的医术通神,一定能治好你的伤的。” 肖远听着黄青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的神彩,可是很快他又摇摇头:“这一回我等不到大人回来了。你若是见到大人时,记得帮我跟大人说一声,我肖远没有给他老人家丢脸。” 黄青犹自不肯放弃道:“统领要是有话要和大人讲,大可以自己和大人说……” 肖远见黄青犹自不肯走,语气已经变得严厉而凶悍:“凌宵派的狗崽子们就要上来了,你若是再婆婆mama的,弟兄们到时就一个也走不了。我命令你,赶快带他们撤下去。”就在这时,关隘处已出现了无数个黑点,正飞快地朝这边奔涌而来…… “是!”黄青虎目含泪,发出一声撕声裂肺般怒吼!旋即,他转过身来,冲着一个个犹如泥塑木雕一般呆然木立的战士大声吼道,“撤!” “撤!”每一个战士禁不住会发出一声怒吼,所有人的眼中无不热泪盈框。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的统领,从来也不丢下任何一个兄弟的肖远,这一次却要把自己独自留在阵地上,永远。 当最后一名战士通过预先留下的秘道时,肖远按下了一个龙形按钮。只见符阵禁制一阵光芒闪动,秘道入口已是无声关闭! 做完这一切,肖远这才回过头来,他看着这些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向自己逼近的一大群凌宵派剑修,他苍白得没一丝血色的脸上全是轻蔑之色:“兵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难怪你们打了这么多天,也攻不下老子的天涧关。” 众凌宵派的弟子无不大怒,一个将校模样的弟子按捺不住,挥剑冲了上去:“到了这般地步还敢嘴硬?看小爷不活撕……” “刷”只见一道剑光闪过,这名将校话音未落,已是连人带剑被肖远一剑撕成了碎片! 在海西云洲,肖远可是与疯子常九齐名的高手,一手疯魔剑早已臻至化境,莫说是凌宵派一个校尉,就薪火阵容中的好手,也未必能挡得下他的剑! “好狠好快的剑!”一众凌宵派剑修见状,无骇然失声。每一个人都一脸警惕地看着肖远,怕他突然发难,祸及自身。不过,很快这些弟子又无不面露喜色,像肖远这样的高手,一定不是寻常之辈!无论击杀或活捉对方,都将是大功一件。 “胜负早定!阁下又何必还要负隅顽抗呢?不如归降我凌宵派如何?”就在这时,吴兰在一众待卫的护卫之下,来到肖远面前。 “胜负已定?”肖远斜着眼扫了吴兰一眼,冷冷一笑,“要不是老子放你们上山,凭你们这些渣渣,也攻得上来?” 一众凌宵弟子们呢见肖远在吴兰面前也如此倔傲,无不面带怒色,一个个恨不得立时杀上去,将肖远撕成碎片。 只有吴兰不怒反喜,他指着肖远道:“我看过你的画相,你就是海西云洲的双疯之一,与疯子常九齐名的肖疯子!难怪这天涧关如此难打,原来是你在镇守!” 众凌宵派弟子听到肖疯子三个字,无不心中凛然!海西双疯皆以凶悍闻名天下,即便凌宵派的这些弟子也或多或少听闻他们的凶残往事! “哦!想不到凌宵派中也有人知道我!”肖远以剑拄地,竭力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突然对吴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常疯子其实不如我,因为……” “哦!愿闻其详。”吴兰脸上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肖远接下来会说来的话一定很有趣!不止是吴兰,每一个凌宵弟都是一脸地期待,他们也想知道,名闻天下的常疯子会在临死之际,说出什么有趣的话来! 肖远看着吴兰,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回光返照,他本来完全失去了生气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异样的神彩,连他那煞白如纸的脸上也涌现出一丝的血色,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好半天才接着说道:“因为疯子常九疯起来都不要命,而我疯起来每次都要命!”话到最后,他的手猛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剑,重重地刺入了脚下的石壁中! 一瞬间,他脚下的石壁中上的符阵倏地亮起刺目的血色光芒,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几乎就在同时,无数粗大无比的血色光柱从地下喷涌而出,犹如无数把血色巨剑,冲破厚厚的云层,直刺天际! 在一瞬间,肖远的身体连同所有环伺在他周围的凌宵派弟子,都直接被血光所吞噬,化为一道血浪直冲天际。 “保护大人!”一众侍卫见状,无不惊骇莫名,他们纷纷围成一团,死死地把吴兰护卫在最中间。 这一切都是徒劳,血色光柱光柱有如摧枯拉朽突破了他们的防卫,将他们连同吴兰一起都无情地吞噬! 驻扎在天涧关下的正准备开拔的凌宵派战部,无不骇然莫名看着被血光所笼罩的天涧关,每一个人眼中都只剩下深深地恐惧。 吴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呆了,良久发出一声悲惨地痛呼:“快,快去吴兰!”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当吴哲和一众凌宵派弟子来到天涧关上时,发现关上的竟是像被血浪洗过一般,空无一物。 吴兰连同所有攻上天涧关的将士一起,全部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