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抉择复抉择
阮容的意动，钱雅看在眼里，再接再励道：“饮酒虽无身份，但他功夫好，办事能力强，这让很多人忌惮他，让我择他为伴。眼下，让你做我的婢女，这是你当前能力的体现。阿容，你愿意努力，追上我，让我认可你吗？我无法承诺绝对护你们周全，但我一定会和你们并肩前行！” 阮容僵着小脸，不语。 一番话，说的宋氏震撼不已。跟了这样的主人，总比投靠不知名的亲戚好，见阮容没动，她委婉劝着：“阿容，我阿爷费劲半生心思，谋了个官职。上任不到半载，就被诬陷入狱，我阿母不肯成为乐籍，自杀了。我——” “宋姨，不用多言，让阿容自己想。”钱雅打断宋氏絮絮叨叨的同时，心中已有了抉择。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这个元容若是仍然不知好歹，她便索性将人送给阿弟！ 阮容没听到宋氏的话，没注意到钱雅的神色。离家一日，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经历了很多，想得也不少。当钱雅说出“归”的刹那，她倍觉委屈，怨天不公，甚至产生一股宁愿回家、宁愿给周阿父做妾的冲动。而钱雅那一番话，给她带来了个全新的认知。 是啊，人家就是厉害，或者就是有厉害的家族，人家干嘛自己受委屈？好比当年的自己，不也仗着周札为所欲为吗？只是因为身份的改变，落差替大，自己一时不适应罢了。何况，她之前计划来乌程，是完全依赖于沈劲。现在却可以通过为钱雅做事，取得她的保护，这未尝不是个更好的选择！ 在掩藏真实身份下的选择。她匆忙带着阿姊离开，不是冲动的选择，而是继承阿爷遗志：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牵绊阮家的遗志！ 那日，她偷听已经够多的了。凭自己对士族的熟悉，尤其是北方士族，再加上“灭族之仇”，自家阮姓，阿母潘氏，憎恨贾后，有潘安仁手稿……这些加起来，她已猜到阿母身份——十几年前就已身亡的潘岳之女！ 阿母要将阿姊送人做妾，她不惧，她恐的是阿母的疯狂。没有了夫婿，就拿儿子、女儿去完成她复仇执念。不，事到如今，贾后一族死没了，皇族也灭的七七八八。阿母是想为潘家翻案！就算外祖父是被诬陷的，那又怎样？太子一案涉及颇多，哪是那么容易翻案的？在外族入侵，风雨飘零的今天，朝廷哪有那闲工夫去翻前朝旧案？又不是吃饱撑的。 如果阿母单利用她和阿姊倒还罢了，她只怕阿母将她们姐妹送回阮家，再借她们的身份去复仇！一旦归宗，士族礼教下，“孝”字压下，任她再聪明，都无从躲避。为了家族的安危，为了阿爷宁死都不肯为阿母提供助力的遗志，她必须绝了阿母的利用她和阿姊的念头——让她找不到人，这是最好的躲避。 思量颇久，阮容终于昂首，起身，行大礼跪于钱雅身前。三拜后，阮容目光熠熠直视钱雅：“大娘子，阿容想成为第二个饮酒。” 钱雅的视线未曾离开过阮容，眼见阮容从愤怒到认命，再到奋起。不用阮容开口，钱雅就已知道她认可了婢女的身份。然，成为第二个饮酒，饮酒是那么好当的么！ “噢？”满是轻蔑的口吻，可见钱雅的不满。“饮酒啊，这个可不容易。你会什么？” “识字，善书，会琴。”阮容吐出自己早年的士族技艺。 宋氏大喜，钱雅则不屑道：“除了识字有些用，其他的都是花架子，不在我所说的‘能力’范围内。” 想了想，阮容道：“我会酿酒，会酿杜康。” 闻言，钱雅那张偏男性的脸上，喜色难掩：“好！我正想开个酒坊！” “那？”阮容趁机追问。 钱雅飞快敛容，仿佛刚才那抹喜色不是她的。钱雅抬手，葱葱玉指在阮容眼前摇了摇：“不够的。会酿酒，哪怕是杜康，这样的人不过是个酿酒师，那什么和饮酒比？” 阮容微顿，万分难得的杜康都不能收买，那样怎样才可以？又想了片刻，阮容依旧没有答案，索性求教：“大娘子，阿容说‘想成为饮酒’，而非现在就是饮酒。阿容年岁不大，大娘子可以把我教成饮酒，不是吗？” 不可否认，钱雅承认自己心动了。饮酒虽然好使，但饮酒有时候会犯二，他还是个男子，不能随自己入后院，如果阿容能弥补饮酒的不足，未曾不可。钱雅沉思片刻，道出饮酒指责：“饮酒功夫钱家第一，兼着账房，代我巡视铺子，管着各大铺子的管事。此外，不管哪里有问题，他能立刻赶过去。阿容，你能做到哪一步？” 总而言之，饮酒是个万能的人。 阮容一边听，一边思索着钱雅想要的人，见问，立即答：“全部！除了会酿酒，阿容熟读《九章》，管过家，学过两年拳脚。饮酒不在的时候，阿容可以接替他全部的责任！不足的是，阿容的拳脚尚不能自保。” “噢？”钱雅沉吟片刻，终于道：“好！我会让饮酒教你功夫，其他的，商行上的事，我亲自带你入手。一年后，如果你还不能胜任，那就乖乖做婢女吧。” 宋氏目瞪口呆中，钱雅已开始喋喋不休说起了未来大计。阮容心定之余，低首望着沉睡的阿姊，暗自发誓：“阿姊，不管身份如何改变，我都会护着你的！” 待阮言醒来，阮容把商量的结果告诉她后，她慌了：“阿妹，阿姊不能让你为婢！我们回家，阿姊去给——” 阮容打断她的话，道：“现在没到那地步，大娘子护不住我们再说。目前来看，跟着大娘子，是不错的出路。”说完，阮容这才想起阿姊的活计未定，她忙找到钱雅，提出自己的要求：“我阿姊会养蚕，针线不错，能让她去针线房吗？” 这时，追着阮容过来的阮言插言道：“不！阿妹，我们不能做婢女，钱家哪有——” “阿姊！”阮容一声爆喝，拦下阮言的未尽之言。可为时已晚，精明的钱雅已意识到，姐妹似乎认识了不得的人物。想了想，别人有靠山她不怕，她能将人牢牢握在手里就好，就像她的另外一个婢女湘儿一样。 想通，钱雅示意阮容坐到自己的身边，方道：“阿容，你阿姊的事不是问题。不过，我要你的一个承诺。” “大娘子请说。” “将来你的家人、朋友找上门来赎你们，首先，必须我点头；其次，必须拿出那人一年的俸禄！”